第3章 洞中七日（1）

  一团黑点遮住了皎洁的月光，这团黑点迅速地扩大，并开始四处分散。一颗黑点开始发光，拖出一个长长的尾巴。随后数十个黑点同时变成了发光的扫帚直扑地面。
  玉台县的夜空，一颗巨大的火球携带着不断增强的光亮划破大气层。火球越来越大，光亮越来越刺眼，终于一通比太阳还要亮数百倍的光芒闪过，随后是轰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火球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摧毁了方圆数十公里的丛林和那些裸露在空旷平地的建筑。虎头山的一个结构脆弱的山峰被削平了一半。巨大的冲击波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狂风和火焰，狂风的强度超过了12级，而火焰的温度达到了近千度。一头躲过了冲击波的山猪三秒不到的时间就被烧成了灰烬，灰烬又被狂风吹得粉末不剩。一小片湖泊的全部湖水瞬间被蒸发殆尽，湖中的生物也全无踪影。灰烬被卷到空中，空中又不断坠落碎片。整个大地变成了火烧地狱。
  在虎头山巨石谷的一个曲折幽深的山洞里，林在山拉着李妍从滚烫的池水里钻出。林在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山洞里的空气似乎被煮沸过，并带着一股呛鼻的味道。他打开背后的双肩包，取出口罩给自己和李妍戴上。他又取出温度计准备测量空气温度，却发现温度计已经爆掉。他赶忙示意李妍不要离开水面，他用头灯照着路，一只手拖动着李妍继续往山洞深处游进。越往里，水温和空气温度似乎越接近正常。终于，在一块巨大的石壁面前二人停了下来。
  “能上岸去了吗？这么黑的山洞，我在水里害怕。”李妍说。
  “上去吧。”
  二人从水中爬出，都不禁感觉筋疲力尽。
  “刚才真得是太危险了！”林在山感叹说。原来在陨石爆炸前，林夫子提出的生存策略是：“吸水洞。”林在山立即醒悟，一把将李妍扔上车，全速驱车在4分钟时间里赶到巨石谷，又用5分钟时间进入吸水洞。在爆炸发生时他们已经进入山洞深处，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他们抛入水池，这也使他们躲过了瞬间的高温烧烤的劫难。
  “真是多亏了林夫子！”林在山说。
  “真是多亏有你。”李妍说。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间好像还有段浪漫故事需要继续。”林在山笑道。
  “去你的！”李妍说：“我们现在还是生死未卜。你能保证不会再有新的爆炸，山洞温度不会再升高？或者山洞不会塌陷将我们活埋？”
  “美女大人，你可不可以闭上乌鸦嘴！”
  “人家是讲客观事实嘛。”
  “你刚才的浪漫情调去哪了？”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们已经发现，空气实在太稀薄了，即便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漂浮的杂质、灰尘越来越浓，气味也越来越难闻。
  “我们会不会氧气耗尽、窒息而死啊？”李妍费力地问道。
  “……”林在山无语。
  “我现在真希望自己是一条鱼。”李妍接着说。
  “为什么？”
  “因为鱼可以在水里呼吸啊。”
  “我好像想起来点什么。”林在山灵光一闪道。
  “你想起什么啦？”李妍将嘴凑到林在山面前吃力地问道。
  “用你的浪漫给我一点鼓励，或许我能想到什么改善我们当前处境的办法。”
  “好吧，你快点想，不然我死了，就没人在世界末日和你一起浪漫了。”李妍在林在山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啊，有了！”林在山高兴地说：“我记得以前来这个山洞的时候，发现水池里不仅有鱼等动物，而且还有一种很茂盛的水草。这种水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泌气泡。当时我特意采集和分析过这些气泡，是正儿八经的氧气。”（作者注：这种水草是为了情节需要由作者虚构出来的，请读者不要信以为真。）
  “那又怎样？我们不是鱼，还是无法吸收。”
  林在山说：“谁说不能？”他从背包里取出几个一次性塑料垃圾袋，然后潜入水中。不一会儿，捏着被空气撑得鼓鼓的垃圾袋浮上来。他对着垃圾袋狂吸了一口，说：“爽！”
  “给我也来一下。”李妍接过垃圾袋、摘下口罩猛吸，气流进入肺部，很快便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畅爽感觉。“从来没想过，一袋空气也会如此地珍贵！”
  “这样采集效率有些低下，还会加重我的耗氧量。”林在山说。
  “你不是有输液管什么的吗？能不能跟袋子接起来？”李妍提议道。
  “美女大人，你真是个天才！”林在山乐得跳了起来，他立即动手进行组装，不一会两个自动氧气采集装置就布置完毕了。林在山拿着管子恭恭敬敬递到李妍面前，说：“美女大人，请享用。”
  李妍接过管子，深吸了一口，学着某朝太后的语气道：“不错，本宫重重有赏！”
  有了氧气可吸食的日子似乎一下子变得欣快起来。林在山的背包里带了不少的压缩饼干和纯净水，两人倒也不用担心饮食。只是不知道会被困在山洞里多久，必须长远打算、杜绝浪费，再加上二人初遭大难都是胃口不佳，给养消耗得很少。山洞里漆黑一片，两人都只能用头灯或者手电筒照明。虽然带来不少替换的干电池而且可充电电池正处在饱满状态，但为了节约电源，林在山在休息时会关闭头灯；而李妍怕黑，时不时打开手电筒。
  陨石降落后第二天，12:30。
  “现在都是中午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黑？”李妍问道。
  “可能灰尘遮住了太阳吧。我出去查看一下。”
  林在山打开头灯，慢慢向山洞外面摸去。在拐了一个弯后，他明显感觉空气温度骤升，空气变得更加刺激难闻了。他坚持前行，温度越来越高，好像被置身大火中炙烤一样。他跳入水里，池水也是滚烫的。林在山不敢再往前摸索，转身游回。
  “外面怎么样了？”李妍关切地问道。
  “我连山洞都没法出，那边太热了！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边了。”
  李妍咳嗽了一声，说：“空气好像越来越刺鼻了。”
  林在山递给她一瓶纯净水，说：“喝点水应该好受点。”
  李妍喝了水后停止咳嗽，转身往一边走去。
  “你干什么去？不要乱跑！”
  “人家解手，你不要跟过来。”
  陨石降落后第二天，下午16:15。李妍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而林在山也开始了咳嗽。二人不停地喝水、吸氧，但也仅仅能片刻地缓解而已。
  “我头疼。”李妍有气无力地说。
  “你赶紧再吸口氧。”
  李妍重重吸了一口，说：“好一点点，还是疼。”
  林在山给她揉太阳穴，掐合谷，问：“有没有感觉好点？”
  李妍用手电筒照着他关切的脸，不知不觉好受了许多，说：“我好多了。咳……对，为什么你看上去…..咳……状态总是那么好啊？”
  林在山笑道：“守着你这么个美女在身边，我状态能不好吗？”
  “是不是只要有美女在身边，咳……你的状态就会好啊？”
  “不一定。”林在山说：“至少得是个人品、气质俱佳的美女才行啊。”
  “要是再在这山洞困几天，我这个气质美女一定变成气胸丑女了，那你还能保持状态吗？”
  “放心吧，你不会变丑的。”
  晚上22:20。李妍又是一阵爆咳，似乎连肺都要咳出的样子，林在山也在一边不停地咳嗽。
  “我受不了了！”李妍说：“我要……咳…….咳……死了！”
  “你别瞎说，咳……，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咳…….好了。”
  “你有……咳……有……”李妍似乎挣扎着要说什么的样子。
  “有什么？”
  “有……咳……有……咳……女朋友吗？”
  林在山很诧异她会问起这个问题，立即眼前浮起了前女友白菲菲的样貌，心中一阵绞痛，苦笑说：“我穷屌丝一个，哪有女孩愿意跟着我？”
  “你是个……咳……很好的男人，谁看不上你……咳……是她不懂得欣赏。”
  “你男朋友是谁啊，他一定很棒吧？”林在山反问道。
  “我的男朋友就是……咳……我的摄像。那天他为了保命竟然……咳……在我摔下山坡后，弃我于不顾！”李妍又发出一阵爆咳。
  林在山赶忙给她捶背，待她平静下来，又递过纯净水。
  “我现在……咳……又后悔，又庆幸。”李妍看着林在山说：“我后悔一年前认识你之后，没有……咳……没有跟紧你；我庆幸在末日降临时……咳……有你在身边。”
  “别想那么多，咳，把当下的人生过好，好吗？”
  “好。”
  两人四眼相对，都从激烈的咳嗽中获得了片刻宁静。
  陨石降落后第三天01:30。两个人都陷入近似无休止的咳嗽中。李妍显然因为缺氧还出现了幻觉。
  “爸爸，你来救我了吗？”李妍对着林在山说。
  “你清醒一下！”林在山把吸氧管送入李妍口中。
  几分钟后，李妍又是一阵爆咳，但神智清醒了一些。
  “你看到我的……咳……爸爸妈妈了吗？”李妍问道。
  “他们自会吉人天相的，你……咳……放心吧。”
  “我很难受。咳……我有个请求，咳……你答应我好吗？”
  “你说。”
  “求你咳……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受罪了！”
  林在山心中一沉，他大喊道：“你振作点，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
  “死了就不用咳……受罪了……”李妍漠然地说。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难道想让我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末日吗？”
  “就你……一个人了吗？”李妍又清醒了一些。
  “是啊，你要死了，就剩我一个人，谁来给我保持最佳状态啊？”
  “可我咳……我的状态，没……希望了。”
  “谁说没有希望？只要心在，希望就在！”
  林在山深吸一口氧气，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平时遇到难题，他都喜欢问“林夫子”的，可自陨石降落后，手机就无法开机了。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找到应对困境的办法。一幅幅场景在脑海里闪过。
  “似乎有一个模式。”林在山心想：“每当我和李妍彼此产生‘浪漫’感觉的时候，两人就都很平静，就连李妍也会停止咳嗽。似乎发自生命的正能量有效地抵抗了外在的负面因素。”
  想到这里，他立即摇醒李妍，对她说：“美女大人，醒醒，有办法了。”
  “什么咳……办法？”
  “浪漫疗法！”
  “什么是咳……浪漫疗法？”
  “你有没有发现，每当我们俩彼此产生‘浪漫’感觉的时候，咳嗽就自动停止了呢？”
  “那你咳……还等什么？”
  “好，就让我们立即开始轰轰烈烈的浪漫吧。”林在山说完一把抱住李妍，就准备上下其手。
  “不是这样子！”李妍制止他说：“你只要把我抱在怀里和我说话就行了。”
  “这……强度也太低了吧。”
  “男人就会胡思乱想、乘人之危。”李妍吐槽说。
  林在山不禁感慨道：“你不咳了！这……这浪漫疗法见效也太快了吧！”
  李妍说：“我这会儿好像感觉好多了，你还有饼干吗，给我吃点。”
  陨石降落后第三天11:00。李妍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点，用咳……浪漫疗法！”李妍冲林在山叫道。
  林在山赶忙把她抱在怀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李妍还是咳嗽。
  “怎么没有咳……效果？”李妍问。
  “可能是我们已经对这个级别的浪漫刺激脱敏的缘故吧。”林在山一副学问高深的样子说。
  “那你还不加大刺激？”
  林在山又准备上下其手，李妍又制止他。
  “不是这样子，我不觉着这样浪漫。”
  “不好意思，男女差异。”林在山道歉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讲吧。”
  “有个男人因为生活不如意，就来到摩天大厦顶上，准备跳楼自杀。谈判专家在分析了他的背景资料后满怀信心地走过来劝导他，说‘我理解你此刻绝望的心情，但是请你花一点时间想想你那年过七十、白发苍苍、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老母吧’，男人听了向后退了一步。谈判专家接着劝导说‘再想一想你那年仅七岁、天真可爱、美丽活泼、天使一般的女儿吧’，男人听了又后退了一步。谈判专家更加充满了信心地劝导说‘请再想一想你那温柔娴淑、美丽大方、持家有方的妻子吧’。你猜男人听后会怎样？”
  “接着再后退一步呗。”
  “错！这个男人一个冲刺、奋不顾身地跳下摩天大楼。”
  李妍呵呵地笑出声来，说：“真是太好笑了。我想起了自己所做的那个末日采访，有个男人就说，他自从和他老婆结婚后，就相信了世界末日了。”
  “我对那个男人深表同情啊。”林在山故作深沉说。
  “啪！”李妍在他头上给了一记爆栗：“不许你胡思乱想！”
  “我这次没有胡思乱想啊，我不就是同情那个男人嘛，他的老婆一定很可怕。”
  “啪！”李妍在林在山头上又敲了一下：“他怕他的老婆，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女人有那么可怕吗？我可怕吗？”
  “不可怕。”
  “啪！”
  “可怕！”
  “啪！”
  “美女大人，那请您告诉我您老人家到底是可怕还是不可怕呀？”
  “自己想！”
  “我有点后悔讲刚才的笑话了……”
  陨石降落后第三天17:30。李妍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
  笑话讲完。
  “好像又没有效果了。”林在山说。
  李妍还在爆咳。
  “要不，就再加大刺激？”林在山看着李妍小心翼翼地问。
  李妍却突然扑入林在山怀里，抱住他的脖颈，对准他的双唇“啃”下来。
  “你……”林在山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李妍继续吻他。
  “你……”林在山还是想说什么。
  李妍终于吻够了，自己也不咳了，得意地问林在山：“你想说什么？”
  林在山喘口气说：“你……会把咳嗽传染给我的。”
  “啪！”头上毫无疑问地又挨了一记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