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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1654 第271节

  平南王尚可喜也脱了头盔,搔了搔发痒的头皮,这一路赶得累死人了……
  “我说靖南王啊,你别瞧这些南蛮子一个个小里小气的,这手艺上的活儿,还真不差哩……让人去找几个剃头匠来,我这头皮发痒。”
  “叔,我吩咐过了,但有些手艺的先不杀……”
  “还有,莫让他们在这附近杀人,这南蛮之地本来就闷热,血腥味太重!”
  “叔,我估摸着,他们是吃鱼太多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真会说话……”
  两个强盗大头目在这座精致的大屋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随后两人发布了几个命令,第一个,不要轻易放火,这南蛮地界,不同与咱家那块儿,这房子太密集,别把自个儿给烧了,第二个,骑兵马上出去筹备物资,十几万人的军粮,可不敢轻视了,第三个,就是把布告贴出去。
  那布告里面说得清楚:“谕南朝官绅军民人等知道:……我大清顺应天时,仁义待人,如有抗拒不遵,大兵一到,玉石俱焚,尽行屠戮!……”
  先锋队伍中的骑兵们乐坏了,这叫筹备物资啊……城外,很快发生了无数抢、劫、强奸、屠杀,不可避免地也引发了几处火灾……到处都能听到“蛮子,献宝来!”的呼叫声。
  珠江上,那三艘江船上的水军都吓呆了,他们还看见了几个骑兵在戏耍一般地追杀人群……真是在杀人啊。
  冯巡检的眼睛都红了,但是他绝不敢上岸,甚至他相信,他发出这个命令后,会被这帮子烂仔推到水里。
  他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说:“快,快去西水关!”
  三艘江船直奔西水关而去。
  一直站在船头的何斌经理放下了单筒望远镜。
  这敌兵过境,真如秋风肃杀一般,百姓何其罪也?!事不可为了……不可上岸,且离岸边还要远些。
  正在踌躇间,忽见一条江船顺水飞奔而来,却正是冯巡检……只见他到了眼前,一下子便跪倒在船头,哭嚎着叫道:“何经理救我!何经理救我!”
  江船上的所有水军都跪下了,何巡检磕头不停,额头都破了。
  他细细讲来,原来他竟是进不去西濠西水关了!原来那里奉两广总督杜允和之命,任何人等不得打开,说是全城上下一心,死抗鞑虏!
  冯巡检说:“您是汉唐集团的何经理,他们定能给您一个面子,小的以死相求了!!”
  何斌经理苦笑道:“我哪里有这般能力……我在广州日久,都不得杜允和总督接见……”
  冯巡检大哭道:“我等连千总都未曾见过,您可是能与我家大将说上话的人……”
  正说话间,那西濠口方向又来了一条快船,那船上竟是挂着水军营大将旗帜。
  冯巡检的江船连忙让开,那小船飞逝而至。
  船头上站着一名军官,何斌经理一见,此人正是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的亲卫。
  那名亲卫在船上抱拳说:“何斌经理,我家将军有请……将军吩咐过,请何经理莫怕,这水上便是我家将军的天下!”
  何斌经理看了看那岸上,又看了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冯巡检,忽然又想到他安排的众多眼线,不知会不会能够安全。
  何斌经理说:“好!我便去见你家将军!”
  广州城的西濠西水关,远远要比东濠东水关大,原先那里可直接行进两千石大海船,后来许久未曾疏浚,有些淤塞了,只能进千石以下的船只。
  后来,杜允和总督整修城防之时,又大力清淤,现在西水关终于能进千石以上的大船。
  但是,西水关一时无法再回归当年的辉煌了,两千石的大海船,还是只能靠着小船来分批搬运进广州。
  这一支船队,到了西水关后,那里果然已经打开,何斌经理挥挥手,船队便重新进了广州城里。
  此时,广州城里的民众,还不似太过紧张,城外不时飘过的黑烟,还没有完全打乱这座拥有四十万人口的大城的生活节奏。
  在纵横大酒楼的三楼包间里,广州城内军职最高的两位将军宴请了何斌经理。这个地方大家都很熟悉了。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爽朗地说道:“今日又被总督大人训斥了……正为汉唐集团之事!”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也大笑着说道:“怪事,只要提到汉唐集团,这总督大人就是生气……谁叫你们总是弄些奇技淫巧之物?那怪铁笔是一件,望远镜是一件,地球仪又是一件。”
  何斌经理连忙解释说:“那地球仪绝不是我汉唐集团所制,听说是那厦门郑家生产的……”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听到何斌经理的解释,哈哈大笑,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说:“除了汉唐集团的望远镜,我家总督喜欢之外,你那怪铁笔,我家总督见了就毁之,说这是害我文人书法;见到那地球仪,我家总督差点没砸我哥两的头上,说那大明如此之小,竟然还不在所谓地球中心;至于汉唐集团其它吃食和物件,无一不是让人享受而忘志……你说说,没有我哥两个为汉唐集团说话,你们还可能在此地立足?”
  何斌经理也笑了,说:“两位将军有话直说,我何斌当是听从安排……”
  何斌经理忽然有些后悔进城了,这实在是冒失了些,怎么就没听从规定的安排呢?
  第三百六十章 羊城暗哨 6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这时绷紧了脸,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有了笑意。
  他正色说道:“此时此刻,我等哪里敢提安排两字?只是有求于汉唐集团。
  兹事体大,非要面谈不可……我在城头时看见你船上挂出的汉唐集团的旗号,于是便召你前来……”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不耐烦了,说道:“实话说吧,我哥俩早都往台湾安排了暗哨,也知道你就是汉唐集团的明哨……这些都无妨,鞑虏骑兵刚来那阵子,我哥俩本来想找你,但是你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正打算安排海船去台湾呢,又看到你了,有事求你,你把我俩的内眷全都带去台湾!”
  何斌经理吓得差点跳起来,脱口而出:“如何使得?”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愣住了。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笑了,眼睛里却又冰冷一片,说:“如何使不得?”
  何斌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他暗自吐了口气,说:“我何德何能担得起两位将军的重托?”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不动声色地说:“你本人当然担不起,你的广发物流公司当然担不起,但是你背后的汉唐集团担得起!
  你莫诧异……这里面有很简单的一个缘由:不是汉唐集团有火铳、火炮和大铁船,那是海战之物……若仅为此,我何不投奔鞑虏?他们陆战无敌于天下了……我哥俩还能得到一场大富贵?现在吴三桂不是正红?
  但见一点,与你家汉唐集团走得近的,都得了好处,无一例外;与那鞑虏走的近的,大多倒霉,没有善终……你家汉唐集团从没有自夸过仁义,但我相信你们仁义;鞑虏总夸自己仁义,但是我等知道他们定是邪恶……吴三桂,我在这里断言,此人必不得好死!”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说道:“这么说话真是累人,何经理,就几句话了,我大哥就是信你家汉唐集团了,我等把重要的家人托付于你带走,到了台湾不用你操心他们生活,我等在那里有此许产业……但是,我还有些不放心,毕竟你还是能说上话的,托你多多关照!”
  何斌经理这时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拱一拱手说道:“我何斌得到两位将军如此信任,敢不以死效命!”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说道:“老何,你可不能死,我等还指望着你!”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接过话来,笑吟吟地说道:“没有见面礼,如何求得关照?”
  他抬起一只胳膊,制止了何斌经理的辩解之意,接着说:“我等当然知道汉唐集团不喜欢金银珠宝和美玉了,他们喜欢技术员,这次我哥俩以城防之需,把所有官籍里的工匠都搜集了起来,虽然早先散落了不少,但留下的都是大匠,当然,火药作、铁匠作、木作之类的,你家汉唐集团可能比我广州城还多,就真是城防之需了……剩下的,连带他们全家都送给台湾了!”
  何斌经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感谢二位将军高看我汉唐集团!”
  陆军统领大将张月终于把手中的猪手啃完,随手丢于桌上,那猪手骨头在桌子上滴溜溜乱转。
  他说:“听闻台湾有金牌猪手,甚是美味,那老板娘也是美人,非得是经她亲手卤过的才好吃,我老张但有一天能品尝到,看看这是真是假……好了,我巡城去也,这必是一场死战!”
  说完他起身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坐在主座上巍然不动,何斌经理也只好坐定不动。
  这场晚宴,让何斌经理有些心惊肉跳,这大明武将不好相与的。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用他粗大的小指头挠动了一下头皮,那发髻都随着挠动而动。
  “说说看,何经理,你们汉唐集团为何只招两千精兵?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们为何乐于种田和造物?大明失其肥鹿,就没有逐鹿天下之心?每一次细作传回来的情报我都是看不太明白……”
  何斌经理一时间无语以对。他知道汉唐集团在下一盘大棋,但是这大棋的结局是何,他实在是猜不明白……他只是一枚棋子。
  “你只是一枚棋子,我等也是。”水军统领大将吴敏语气里露出了中年人特有的苍凉,慢慢说道,“以前,我等无处可选,但以拼死而已,如今,又有了这汉唐集团这势力……海上实力如此强大,做事却又是我等看不懂,你也看不懂。
  算了,你去忙你的吧,明日午后,我安排战船送你,这鞑虏在城外过于嚣张了,公然开始打制楼车……要让他们识得我吴家水军的厉害!”
  一只玻璃杯子在水军统领大将吴敏的手中爆裂,他的手竟然没有受伤,好兆头。
  一夜无话,待第二天午后,何斌经理带着满载各色人等的海船,慢慢出了西水关,那红色的汉唐旗帜,刚一出关口,便重新升了起来,此时正在迎风飘扬……两条大明的战船在前方开路。
  水军统领大将吴敏在城墙上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忽然发现那些海船后面竟然还跟着三条江船,他愣了一下,心想,我有叫过水营里的江船护送?但见那三条江船上,也是男女老幼都有……或许是何斌经理临时安排罢了,无妨。
  他又将单筒望远镜指向了城外。
  这鞑虏太过嚣张了,他们以为下赣州,破南雄,克韶关,一路顺风顺水,竟然公开在珠江江畔打制攻城之具,如何让人能咽下这口气?!
  在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的行辕里。
  平南王尚可喜一手摸着锃亮的头皮,另一只手用粗大的手指在一张有水墨写意画风格的广州城地图上划来划去,必须快些攻下此城,南蛮子必然不善战!
  靖南王耿继茂说:“叔,小的们昨儿个,弄了不少物资,个把月的不愁了……又弄了几个美人,小巧的,我留着给您侍寝……”
  平南王尚可喜头也没有抬,鼻子哼了一声,说:“以粮食为主……”
  “叔,当然了,这走一道吃一道的,断了军粮全都是白扯……楼车正在打制呢,瞧那样子,今儿个就完活儿了……”
  “好,把那些身体壮一些的南蛮子好好操练一番……”
  “好来,留着他们不就是攻城用嘛……推个楼车还是简简单单的。”
  广州城西水关外两里处的江边地方,几百个奴役正在忙碌着,他们在鞑虏随军工匠的指挥下,把南蛮子的大屋扒了,从里面挑出上好的木料,打制成楼车。
  楼车是在近古时期,特别是在宋、元、明、清初时期最常见的攻城武器,它出现的频率仅次于梯子了。
  它机动性差,步伐缓慢,也没有想象中的耐打……而且它费时费力机动差,为了防火还要耗费大量新鲜兽皮,就是把血淋淋的内面朝外包上主要构件。
  但是它确实有效,因为攻守双方远距离进攻手段都实在太烂,实际上就拼数量拼人力。
  还有关键一点,就是这种楼车得在攻城现场制造……
  鞑虏看到江岸的地方宽敞,便认为这里是建造楼车的好地方,他们还没有危险来自于水上的概念。
  十几个建好的楼车依次摆在那江岸边,那车上巨大的木轮有一人多高。
  今天再建造几个,上头布置给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随军工匠头头姓尚名老头,但是却和平南王尚可喜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
  平南王尚可喜祖籍山西洪洞,后至河北衡水,在1576年其祖父尚继官举家迁往辽东海州,在那里落户。
  尚老头是山东人,当年是被鞑虏劫掳到东北之地,后来被分到了海州。他有一手好木匠手艺,打铁也是会一些,慢慢的,他在平南王尚可喜领下的汉军镶蓝旗里当了随军工匠的头头。
  他叼着木杆铜嘴的烟袋锅,这走走,那看看,他看见刚抓来的几个木匠的手艺也就一般,勉强可以当个下手,心里对这些南蛮子木匠鄙视起来。
  他一心盼着平南王打下广州,据说,打下后就不走了,这块儿地就是咱们的了。像他尚老头这样的人也要以跟着平南王在这里分块儿地,雇几个佃农或是长短工什么的,一辈子就安生了。
  他一边走,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他头上的金钱鼠尾辫还一颤一颤的……
  他忽然听到有人惊叫,喊着:“看江上,南蛮子的船来了!”
  船来了有什么稀奇?他转过身子,看见了两条船一前一后的顺水漂来,那船甲板上有火炮!
  此时,大明的帆船一般都是有水密仓结构的,所以火炮一船集中在船的甲板上。而且由于横向承受力较差,火炮还不能太多,更不能齐射……但是欺负没有船的鞑虏,那是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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