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1654 第44节
“渔船啥时候卸货啊?!”
“听说比昨天要早,大家忙起来吧,就是个架子!”王建国大声回应。
手锯,锤子,钉子上下齐飞,两个小时不到,一条百米延长,一米五宽的晒鱼架架起来了。
这是给乌鱼和大黄花鱼上架准备的,其他海杂鱼早丢沙滩上晒去了。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想上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是那面的世界还是这边的世界。
你知道大黄花多少钱一斤吗?
听说,有名的紫川号船长,走私小犯人兼民间柴油机专家司马建国说:“要是能捞到大黄花,我就不穿越了……”结果他被朋友们批为小富既安的典型。
你知道乌鱼籽多钱一斤吗?
纯天然的,质量好的,可以做贵宾礼物。
范伟业和姜雪一人戴了一顶太阳帽,各自手里拿着一片的芭蕉叶,不时地赶着苍蝇。他们是怕苍蝇落到眼前的乌鱼籽上。
当姜雪听到鱼获中有大量的乌鱼籽后,她对范伟业说:“我要用亲手晒得乌鱼籽为妈妈补偿,这些年,我欠妈妈太多了。”
“神经病,亲手晒和正常晒有什么区别?!”范伟业想都没想在心中说。但是却不自觉地点了数据库里有关乌鱼籽的介绍。
原来这玩意对男人也是好处大大的。他踌躇了半天,也说:“那,那我也为我爸爸晒一点吧。”
姜雪心里笑了,想:“儿童随众性强,易受环境感染……”
第五十九章 古式小酌与街边烧烤
黄昏时分,在夕阳的映衬下,四条渔船得意洋洋地陆续回港。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海了,未来二十天内,除必要的留守人员外,所有船员一律下船干活。
鱼太多了。
三十多个船员下船干活的时间,比计划中提前了五天,原本可以连锁反应地使其它项目也能提前。但事实上,不仅没有提前,反而落后了。
原因还是鱼太多了。
先说杂鱼。一开始,大家吃什么都觉得鲜。后来挑嘴了,一致认为大黄花的三瓣子肉鲜香,有咬头,刺还少。乌鱼也行,鲜嫩可口。其它的嚼之如柴。
杂鱼总不能扔了吧?就是沙滩上铺上大片型的树叶,晒吧。可是越来越多后,人就变懒了,直接扔到沙滩上晒吧,处理完后的黄花鱼和乌鱼才享受树叶待遇。
可当黄花鱼和乌鱼以百吨为计量单位的上岸后,大家有点措手不及。
计划中确实早有预料和安排,经济价值高的鱼获能吃就吃,吃不了可冷冻、腌制,其它杂鱼可以晒干,以后粉碎成鱼粉可做饲料。也可以酿制鱼油。
可是大黄花和乌鱼也太多了。
理想是丰满的,可现实是……肥胖的!
乌鱼好吃,可不易保存,除了现吃的拿走外。另一批要取出籽来,用盐卤上,晒干。穿越者们肯定是不吃的,说不上什么时候,这些咸鱼能利用上。可不久才发现鱼获放在沙滩上晒容易烂,于是他们才想起竹匾来,以至其它竹器。
鲁有根船长委屈地说:“我用最大的网眼,还用浮拖!”
宋士达摸着下巴说:“你看,现在正是乌鱼的浮头时期……”
“哪儿啊,我捞大黄花鱼是用浮拖,捞乌鱼是用中拖!是想让新船员练练手……”
“我听说一天一艘得一吨多柴油吧?”
“用不上,就像在家门口捕捞一样,速度也慢,四艘加一起都用不上二吨半。”
宋士达高兴了,说:“那好那好,多几十合格船员,这点付出太值了。”
柴油换鱼获,还换出合格船员,这笔账合算。再继续就不对了,除非能得到稳定的柴油供给。
“我这还没有用双船围网呢。要是处理能力强,这批渔汛全能拿下。你不知道啊,我打开声纳后,全是大面积的红斑,全是你的菜啊。”
宋士达挠了挠头,说:“急什么,明年还会来。现在一切围绕热兰遮城做事……坚决不动摇!”
鲁有根说:“是这个理儿,这有一好比啊,咱们就是那拖网,热兰遮城他们就是那收索机。”
“对极了,晚上七点半左右,你和其他三个船长都到我办公室来,大家聚一下。工程指挥部的人也过来。我们开个小会。”
“好咧,准时到。我走了啊,那帮小子还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子。”
忙成什么样?宋士达经过一次就受不了了。
宋士达可以干农活,也可以下死力干工地的力气活,甚至于低眉顺眼地去求下定单,但他肯定干不了处理鱼获的工作。
腥臭全是腥臭,尤其是在把橡胶手套让给女生们后,扎手不停地扎手。
到底为什么会扎手呢?宋士达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大黄花和乌鱼才发现,不是黄花鱼有刺,而是手已经快泡烂了,变得格外细嫩了。寻常的鱼鳍轻轻一碰,也是给人痛感。
不停地开膛剖肚,取籽,丢掉内脏。还好抹盐卤鱼的工作是别人干的。
好在那只是正式捕鱼后,第一批上岸的鱼获,穿越者们都还保持着好奇心带来的兴奋。
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偶尔还为鱼获里面跑出个乌龟欢叫几声。后来大家沉默不语,心中大概都盼着快点干完,洗洗睡吧。
还好,世界上第一台低压锅炉一直平稳地运行着,为他们提供大量的饮用水和洗澡水。
穿越前几个月的讨论和修改,详细地计划书曾让宋士达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设备的使用,都计算到一把锤子的使用寿命。物资的使用,连设备的外包装都考虑到了。人员的使用,各个技术员和他们的其他技能的统一考虑,生出无数种外延来。各个发展环节差不多精确到小时了。
可是至少现在宋士达觉得某些设想有些搞笑。小杂鱼和其它鱼的内脏用来酿造鱼油?算了吧,我给你二十公分以上的鱼酿造吧,你可别说不要,效果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小杂鱼和其它鱼的内脏只是肥田地的货。
一帮子在物质资源极度缺乏的社会里的家伙们,去计算物质资源极大丰富的社会,有些搞笑。还黄花梨、小叶紫檀的,就是个木头。
宋士达在那时终于想明白了,应该保持对自然资源无耻的浪费,别的千万别想!把穿越者极为宝贵的休息时间用来处理黄花鱼和乌鱼籽就是个极大的浪费。
人啊,人是最重要的!
这真的不同于他的服装厂,不能把效益放在首位而去管理。
宋士达果断地叫停,算了,晚上九点多了,大家把剩下这些鱼扔沙滩上吧!明天该捕还得捕,合格的船员很重要,练手吧。
洗澡间其实就是一个集装箱改建。它在启运前就被盯上了。如何能与低压锅炉适配,各种配件管道早就规划好了。
当它被卸到河口基地后,还没等里面的食品加工设备完全卸完,技术员们就操着汽割机调好乙炔和氧气阀直接开始汽割了。各种通道部位都画在它的外壳上了,只要不可能引起火灾,割去吧,一会还上电焊呢。这可以完全叫野蛮装卸、野蛮操作。
宋士达的办公室兼卧室则是两层集装箱配制。用汽吊轻松地把两个长6米,宽3米,高2.7米的中型集装箱叠放。
技术员们一阵火花飞溅,窗户有了,门有了,上下楼的通道口有了。只不过像买了后世的阁楼一样,可耻地没有楼梯。后世是为了省成本,而宋士达的办公室是为了省吨位。
李子强看到计划书中的这一段安排后说:“亲,你要是穿越前能瘦下来,我亲自给你焊个铁梯子,咚咚地上下,很气派。”
宋士达当时给了他一个字的评语,滚!
原本还想配上洗手间、厨房、独立卧室,可议论来议论去,宋士达自己笑了,说:“真想让我们都住集装箱啊,还保持十五年的寿命的,就是个过渡!”
众人才反应过来,特么的,不小心就走邪路里去了。过渡期一切都凑和着用吧,想太多了。
当技术员气割完后,技术员和宋士达仰头看那个仍然有些黑红的通口,技术员说:“宋董,木梯子结实,竹梯子安装快,现在要是急着用,您爬绳子吧!”
宋士达也给了他一个字的评语,滚!
最终是用竹子搭了一架梯子。很结实的说,连桌子和床运上去都没事儿。忙活了一阵儿后,宋士达董事终于睡在了陆地上的床上,还是二楼呢。他点了蚊香又放下了蚊帐。没办法,他只有窗口而没有窗户,更没有空调了。临睡前,宋董事想了想热兰遮城那帮子家伙,应该比自己这里好点吧。
不过通电倒是最快的。因为他确实是这里的最高职位,台式电脑、笔记本和ipd都要电源。
穿越众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工作上大家还是有分寸的,签过合同,意味着你同意种种条件,没有人逼你,没有人骗你。员工们保证认真工作,公司也保证不延迟退休。
晚上七点半,所有人都到齐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把啤酒箱子打开,都挺小心的,知道这玩意还有用。换做后世,真接用手撕个粉碎的。
为了这个小会,宋士达事先还做了一些准备。比如蒜头,他细心地切成小片,又把香菜切成碎末,随后从食堂借了若干小碟子。
弄得食堂负责人何清远一怔一怔的。
“您要干嘛?”
“没事的,开个小会。你不要管了,好好休息,我这是为了私事儿。现在大家对食堂很认可。”
何清远听到表扬当时就高兴了,说:“那是啊,全是海鲜!鹿肉!鸟肉!变着花样来。我可把所有香肠都放出去了,您可说过到时候有鲜肉啊。”
“有,有。热兰遮城那边听说都开始交易了。还有山猪呢。”
“山猪?什么猪?”
“我也没见过,电报里就说是猪,懒得问,不过肉很好吃,明天就能送来。你再把辣椒油给我点儿。”
大家在宋士达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开始开会了。
而宋董没有什么开场白,一边摆弄着炭炉一边说:“没啥大事儿,大家一起聚一聚,聊聊工作。”
炭炉早在外面点过火,没啥烟气了。
宋士达拿出五对黄中透亮,色如琥珀的乌鱼籽来。
“这是从那面带来的东西,给大家尝一尝。”
宋士达不慌不忙地打开了一瓶五粮液,用棉花蘸着,一遍又一遍地擦鱼籽。王建国连忙学着宋董的样子,也开始擦了起来。
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宋士达优雅地把鱼籽表面一层薄膜,擦得都脱了皮,然后把皮一齐撕掉。王建国也学着撕掉了表皮。
鲁有根连忙接过来,在宋士达的指导下,把他们切成小薄片。
宋士达轻盈地把它们都架在小炭炉上,用文火慢慢地烤。烤到鱼籽上鼓起一粒一粒的小泡,然后飘逸地洒下绿盈盈的香菜末,在鱼籽暗黄色底调的映衬下,绿色的香菜末一下子把一种色香搭配的神韵引发出来……宋士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这算是大功告成。
他微笑着让他们再配上切得菲薄的蒜片来下酒。
大家都小心地吃了一口后,嗯,香鲜适口,柔而不腻。
宋士达此时正在想着要播放哪首古筝曲更适合氛围。
卢旺才突然说道:“老鲁,你那里有鱿鱼吧?!这小口吃不过瘾啊!”
“有啊,我那活水仓里还有大虾和螃蟹。你们等着,我去拿。”
“没孜然和辣椒面可不行,我去拿点儿。”江城说着就站了起来,说,“我去老何那儿找点儿,我知道这东西他那儿有。”
高雅,惬意,还有在这淡淡的怀古情调中,透着古典式伤感的小酌,就这样被他们好心地变成了街边烧烤。
当年孙德发在五个人聚会时,为他们做得这一切,让宋士达刻骨铭心。那是多么的……
现在还是放《爱情买卖》吧,宋士达悲哀地想,难道他们真的缺少发现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