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他懒得跟苏格兰场的金鱼们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现场,只是高贵冷艳地说:“如果你非要说我反社会,那么我绝对不会只做一个这样无比简陋的炸/弹,我知道你的反射弧只能到我怎么知道炸/弹简陋,我只能回答光用眼睛看我就知道。”
  “观察……雷斯垂德……你如果不学会观察,你就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探员。”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加快语速。
  “五金店弄来的药粉,捆绑着的手机作为开关,拨通电话就会爆炸的愚蠢设定。”k语气听不出喜怒,或者是单纯地蔑视他面前这几个以雷斯垂德为代表的苏格兰场智商线水平以下的探员。
  他收回雷斯垂德在苏格兰场智商线上的话。
  “k!”雷斯垂德忍不住出声叫停k可能不会刹车的嘲讽——只要夏洛克开口,那对于雷斯垂德绝对是一个悲剧。
  高速地,不停歇地,像是机关枪开了连发的嘲讽。
  “shutup!”杰克森探长转头喝止了雷斯垂德,他走到k身边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小福尔摩斯先生,希望你这一次也一切顺利。”
  他快要退休了。
  实际上他也只是这两年才下放到这里做这个该死的探长,因为早前他也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手下的一条走狗——他不避讳这样评价自己。
  他并不以此为耻,如果说的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的走狗。
  他对于福尔摩斯先生近乎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尽管他并不直属于大福尔摩斯先生,见面次数寥寥可数,只是每一次……
  他只要提及都还带着一点自己能察觉到的恐惧。
  而现在,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的,看着一个这样横冲直撞无所避忌的小福尔摩斯,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于,他想着——就这样纵容着他,迟早他会毁掉。
  在大福尔摩斯先生的纵容下,他迟早会毁掉。
  k没有给予回应,他甚至没有直视杰克森探长,而是另外开启一个话题:“我要看到鉴证科的结果。”
  “雷斯垂德,你会拿给他的对吗。”杰克森探长手插在口袋里,留着大拇指在外头,表露出一个相当具有掌控欲的姿态。
  他并不介意他的轻蔑……又或者想到被宠坏的下场,他内心几乎有一种接近忍辱负重的快意。
  “是的探长。”雷斯垂德纵使不解,却也应了下来。
  他在想:是因为那位先生吗?
  如果k想要知道杰克森探长的想法,他能够在1秒之内得出结论,实际上他也确实得出了结论,只是他觉得这个结论对他没有意义……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意义。
  所以他把粗浅的结果抛至脑后。
  为什么死胖子要特意通知他一个这样的小案件?是因为接到了什么信息吗?k大步走在走廊里,不符合团体作案特征,是个人犯案。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一阵冷风吹得他下意识绷紧身体。
  在他看见的出入服饰店的人中,一定会有一个投放炸弹的人。他懦弱,所以他害怕被人留意到,所以他一定会让自己显得无比普通。炸弹不算太大,他可能放在书包里,提在手袋里,也可能假装成胖子揣在怀里。
  他脑海里的录像高速回放。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投放一颗这样的炸/弹?
  脑海里的思维导图快速延伸。
  他会回到现场吗?
  还会再有第二个案件的,他确信。
  周日k把案件仿佛抛到了脑后,他八点半起床,吃完早餐之后翻阅当日的报纸,爆炸案占了一个小小的版面,语焉不详。他皱了皱眉试图找到其他有趣的事情,却没有。有些烦躁地把报纸一扬扔进了壁炉,壁炉的火舌一下子蹿高,报纸就这样被吞噬至尽。
  脑海里极快地闪过的念头是迈克罗夫特说他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戾气太重。
  他只是不高兴。
  没有案件,没有奇闻,没有有趣的实验和研究对象。
  bored.
  他在早上十点钟等到了鉴证科的报告以及关于炸/弹的分析,他没有直接看结论,而是认认真真地看了成分还有组装的方法。
  他知道此刻的苏格兰场一定是在想办法把当天进出的客人找出来,尤其是靠近过炸、弹安置点的人。他也同样知道这样的方法又冗长又难以得到结果。
  而他,在看过这份来自鉴证科的报告就已经缩小了范围。
  只是还有一些奇怪的是……
  炸/弹的原理很简单,但是在□□上制造者做了一些巧妙地改造,让外人难以在短期内阻断爆炸。而这一点,不太符合他一开始提出的演绎。也让他划出的嫌疑人的可能性变得忽上忽下起来。
  动机方面,他只等着他的小分队给他的结果了,希望小洛特能在明天把结果告诉他,虽然小家伙们有时候动作慢了点,但是他们的信息没有让他失望过。
  而现在,坐在房间里做这些推断并不太符合他的性格,把未证实的推断告知于人亦不合他性格。短期内除了按照苏格兰场的蠢办法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思路。他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新的信息进入。
  啊,是剑桥医学院的琥珀小姐。
  【芬迪教授,我的教授嘱咐我告诉您,给大一新生的标本还没有开始处理,如果你需要的话最好在后天之前来。】
  噢,太棒了。
  在第二起案件发生之前有事情做了。
  他披上他的大衣,匆匆离开公寓。
  ☆、第二十章
  周一早上,维维又是早早地起来,难得的,安吉丽娜在维维起床的时候也醒了。
  “你今天还是会去找芬迪教授吗?”安吉丽娜的声音听着嗡嗡的。
  “嗯?怎么了?”维维不明所以的反问。
  “我是说,你也就……稍微防备一下吧,”安吉丽娜昨晚想了好久,才这么跟自己的舍友说,“我是说,虽然他很帅,而且,就你的说法来说他也很聪明……但是……总之还是要防备吧……毕竟……我也不清楚。”
  刚刚醒来,意识不太清醒,她连同昨晚打的腹稿都差不多忘光,却凭着零星的几点记忆吞吞吐吐地,有些模糊地说,但是维维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维维拎着包,拧开了宿舍的锁:“放心啦,我知道的,谢谢你啦安吉,么么哒~”
  她回过头来做个飞吻的动作,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然后道别,关上了门。今天的第一节 课是芬迪教授的数学课,不得不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芬迪教授上课的质量都是极高的,这个评价绝对不是因为熟悉教授之后产生的偏颇之见。甚至于维维觉得芬迪教授只当一个小小的基础数学教授有些屈才。
  她想过很多关于爆炸案关于芬迪教授的事情了,她想,她相信芬迪教授。
  而被留在宿舍里的安吉下意识地回了一个么么哒之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维维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昨天艾德蒙也提过,总体而言芬迪教授是个很好的教授,至少从来认真负责。不过艾德蒙也说过……虽然看上去好像和在课堂上的芬迪教授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探员前面的芬迪教授仿佛完全变更了气质?
  维维平时和芬迪教授相处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了吗?
  安吉的脑子有点不明白,她自嘲了一下关心这么多干嘛,虽然是舍友关系还挺不错,但是还是不要过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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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一夜未眠的k大脑仍旧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他甚至不想上课——尽管他也没有哪一次想上课过,金鱼总是让人失去耐心,挑刺也不能让他感到快乐——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开始思索现在做课件是否来得及。
  他花了一秒去决定这件事情。
  他决定起身做ppt。
  因为如果不做的话,多的是人听不懂,答疑需要花的时间就更长。简单的算数他还是会的。
  他download了教科书的配套课件,然后手速飞快的修改了一些步骤。
  芬迪教授讲课的内容从来都浅显易懂,一方面他不想浪费时间去解答学生的疑惑,一方面,这样他就只需要把课本配套的课件讲完,都不需要另腾时间做其他的课件。虽然那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哪怕只有一分钟,也是对他宝贵时间的浪费。
  他也不喜欢教授这份工作,他只是妥协了。
  用每周两个小时的时间付出换取能推掉不喜欢的案子的权利。因为死胖子跟mommy告状说他最近戾气太重y打电话跟他哭了两个小时让他多和普通人来往。
  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差二十分钟。
  他简单粗暴地把电脑合上,突然看见了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不属于他。他从记忆宫殿里搜索出了周五下午的画面。
  维多利亚·梅耶尔落下的,笔记本。他拿起那个本子,完全没有迟疑地快速翻了翻。
  他其实有注意到,维多利亚·梅耶尔是有一些天赋的。
  本来在作为马可·加斯顿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到,维多利亚·梅耶尔似乎在情绪方面极其敏感。比如他最后一次作为加斯顿与她见面时,他接到迈克罗夫特电话的时候,他察觉到了梅耶尔的表情有些变化。
  维多利亚·梅耶尔不懂中文,所以只能说是从他的语调表情判断。他知道他那个时候的伪装或许有所懈怠。
  就不论这些,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如果这算是相处的话——维多利亚·梅耶尔显然都深谙如何把握好度,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的表情素来少,但是在他同维多利亚·梅耶尔私下相处的时候,他也没有刻意掩饰过。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情况下,维多利亚·梅耶尔能够做到这一点,无疑就是天分了。
  有趣的是,明明在她高中时候,还只是一只庸俗的,无趣的,只会吐泡泡甚至连泡泡都不敢吐的金鱼。
  高考对人的影响会有这么大吗?不过一场普通的考试而已。他撑了撑下巴,显然在质疑自己的想法——尽管在某些发展中国家来说这次考试的重要性超乎想象的大。
  从笔迹的角度来说,她的字似乎还没有定形,时而好时而不好的,显然想到深处的时候笔记反而空缺了,只留了寥寥几个符号。
  从笔记的架构来说,在微表情等内容她的思维导图构建虽有些稚嫩,但大概可以窥见其形状。从笔迹的时间顺序来看可以很明显的发觉她的思路更加清晰……甚至可以说进步巨大。内容方面也可以看出她并不只是局限于自己偏感兴趣的心理学,她也有读一些物理基础和化学基础,可以判断她在这一方面的常识也不缺少。
  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虽然她一直这样看书也算是他纵容的,不过她的基础比他想象中好,进步也比他想象中大。
  虽说还是有些错误……但是……
  倒是,有趣了。
  他把笔记本合上放到原位,再一次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他拿起笔记本电脑便走出了办公室。
  数学课代表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连基本的帮教授拿电脑的意识都没有。
  他的情绪又一次微妙的波动。
  等芬迪教授抵达教室门口的时候,恰好上课铃响起。这说明今天他比以往迟了三分钟,不过这也没多少影响。
  他施施然走到讲台前,教室内比以往高了5个分贝左右的声音没有对他的动作造成任何干扰。他打开麦克风轻轻拍了拍示意上课。
  如果是别的教授,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但是这是芬迪教授,于是本来喧闹的教室便安静了下来。
  维维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吵闹。
  今天芬迪教授迟到了——虽然没有在打铃后到教室,但和以往的时间比起来,是要迟了的。一般人许是不会注意到的,但迷妹们总是记得。就像她们能够记住自己的偶像每一天的食谱一样。
  事实上她觉得奇怪,也不奇怪。
  芬迪教授的生活规律,但绝对不会到那些姑娘们说的强迫症的程度。甚至于她现在很想出言反驳。说实在的,在看过那些心理学书籍之后,她重新定义了一些概念,而人天生就有给别人纠错的习惯。她极想纠错,但她忍住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芬迪教授虽然看起来有一些强迫观念,比如说咖啡的糖分一定要是标准糖度,比如平时对时间的描述一定会精确到秒,等等——这不过是强迫倾向罢了:他有这样的观念,但这不影响他的生活,不会让他感觉到难受,这就不算是强迫症。在维维看来,这只不过是符合他的某些小癖好小习惯。
  维维内心是羡慕芬迪教授这样的人的,他活成了自己最舒服的样子。他不在乎自己书架上的书是否整齐,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或者给他一部手机一台电脑就能活下去。
  而这又不是所谓的死宅。
  维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思考,他的大脑里或许装着一个别人难以窥测一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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