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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飞升 第52节

  无论那些人受谁指使,今晚被自己毒打一顿,都要吓得睡不着,怕梦见“柔弱女修”抡大刀砍人。
  他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白裙和绣花鞋,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恐怖。
  行至湖畔,宋潜机忽然停步:“你的同伙要来了。”
  十余道气息飞速靠近。
  其中有几人白天与“白怜怜”搭戏演他,他自然能认出。
  花掌柜心道不好。
  刚才他以为宋潜机即将图谋不轨,暗中传讯给各位掌柜伙计。
  “这,他们……”花掌柜正想解释,却见宋潜机已经换了一条路,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果真是,赶时间。
  瑶光湖畔,黑店众人转眼便到,见花掌柜浑身是血,不禁大惊失色。
  花掌柜叹气,简单解释后,目露沧桑之色:
  “宋潜机这人,根本不像我们原本想的那样,我们都误会了。”
  “的确是误会。那个抱琴女修的身份也查到了,其实很好查,是我们一直灯下黑。”米铺伙计低声道。
  花掌柜精神一震:“她是什么人?”
  米铺伙计小靡扔出一张画像,让众人传阅:“你们看看。”
  画像展开,抽凉气声接连响起。
  上次“王土根”出师不利,他便被指派任务,等那抱琴女修离开宋院,便在路上拦她,与她搭讪,套她的话,却碰了一鼻子灰。
  “她叫何青青,曾被人带到宋院门口,想吓唬宋潜机。因为她容貌尽毁,书院有人给她起绰号,叫‘黑面鬼’。她是个可怜人,命途多舛……”
  “哎,谁能想到,宋潜机大半夜当剑买琴,还搭上一张养气符,如此大费周折,竟不是讨好美人,而是送给她!今年琴试,应该能听到她弹琴。”
  众人愣怔无语。
  沉默半晌后,男扮女装的花掌柜抽下鬓边珠钗,猛地摔在地上: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他的眼界超越美丑,他的胸怀能容天地?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当铺伙计小斫很委屈,“现在这世道,居然还有真君子,还让我们撞上了。真君子哪会写‘奸商符’骂人?”
  “谁最先提议美人计,脑子泡里进墨池了!”当铺掌柜甩锅。
  米铺掌柜立刻推锅:“这事不是我的错,都怪卫平!这一年,总跟卫平那个无赖混混打交道,拉低了我的修养和境界!”
  “是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卫平就是墨池。我以后不见他,多被宋潜机的神圣光辉照耀,我道德水平就上去了。”
  复盘后大家一致决定,这笔账算在卫平头上。
  “那咱们还……继续试吗?”打铁铺张铁匠面露迟疑。
  花掌柜已经拔下所有珠簪宝钗,将发髻扯得像个鸡窝:
  “你们谁还想去,自己上吧,我反正不试了!我心服口服不行吗?”
  众人纷纷附和。
  调整心态,统一说辞,准备向书圣复命。
  “你们也赶时间吗?”花掌柜崩溃道,“总得让我先换回男装吧!”
  第39章 困兽之斗
  飞云楼中灯火明亮。
  书圣坐在案前, 双眸半阖,静静听人禀告。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请您明鉴。那宋潜机虽然与许多女修关系匪浅, 在赏花楼里如鱼得水, 谈笑风生,但却是一位真君子,惜花而不好色。
  “我们黔驴技穷,实在拿他没办法了。”花掌柜苦不堪言,“下一步该如何, 只能请您示下。”
  书圣听罢睁开眼。他心花怒放, 却故意沉声道:“你们认输了?”
  气氛凝重,众人咬牙:“我等心服口服!”
  书圣开怀大笑,边笑边拍桌,令古砚中积墨微微颤动:
  “好, 好,诸位此行辛苦!”
  掌柜伙计们连称不敢当,但见书圣欢欣, 也一并笑起来。
  “可是, 还有一件怪事。”花掌柜犹豫道。
  书圣豪迈挥手:“但说无妨!”
  “我对宋潜机提议, 可以教他‘隐容术’,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让我觉得,他好像对练习功法、提升修为并不是很感兴趣……”
  花掌柜越说, 声音越低。
  卫平结识黑店众人后,今天跟自己学隐容术,明天跟张铁匠学炼器, 后天找药铺掌柜学炼丹, 总之四处坑蒙拐骗, 骗尽他们看家本事。
  但卫平自诩浪子,绝不肯学符道,也不想背负“某位强者传人”的身份。
  而宋潜机更奇怪,自称是个种地的。
  哪有不想学功法,只想种地的修士?
  花掌柜不忍心亲口说出某种可能性——你看上的徒弟,都不想跟你。
  这对年迈的书圣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生存与繁衍,是人类最不可割舍的两个欲望,与生俱来刻在血肉里。
  修士没有血缘子嗣是常事,若没有继承衣钵的弟子,才是真正绝后。
  书圣虽不能飞升,但他这一生波澜壮阔,辉煌壮丽,不该抱憾而去。
  世上还有几个卫平和宋潜机,书圣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寻觅、教养徒弟?
  花掌柜感到一阵心酸。
  书圣面色微僵,随即语气坚定道:
  “宋潜机只是对隐容术不感兴趣!哪像卫平那小子,什么都想要。”
  他不知在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宋潜机本来就会写符,还敢要老夫的山头,还主动报名参加‘书画试’。安心,他就是冲着老夫来的,且看三天后书画比试,他必将一展笔力,争胜夺魁!”
  ****
  明月出云,照耀千峰。
  乾坤殿沐浴着银色月光,琉璃瓦和斗拱飞檐闪闪发亮。
  五色鲤游向云雾深处。
  主峰广场前,人海依旧。
  其他擂台已经决出胜负。于是所有人围拢在“天字贰号”台四周,等待这场最后的胜者。
  孟河泽这局遇到的对手,较他境界稍高,且经验老到,不像上局对手易被激怒。
  对方剑法周密圆融,组成一堵不透风的铁墙,孟河泽却是手持利刃的破壁之人,屡屡找出破绽进攻。
  他越战越血勇,铜墙铁壁也要打穿。
  台下不断爆发叫好声。
  孟河泽清醒冷静,没有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
  对面剑路萌生退意,他迎头痛击。
  恰在此时,一声嬉笑传音送入孟河泽耳中:
  “你在台上打得好威风,你宋师兄要没救啦!”
  孟河泽一惊。
  他本来不该听见。每个擂台四周都设有屏蔽阵,由场边执事监管阵法。但执事此时无动于衷。
  按比赛规则,台下观战者禁止向台上传音,是为防止有人暗中指点、或干扰参赛者。
  这声音很耳熟,像在宋院门口听过。
  稍一错神,对面剑路陡变!
  孟河泽反应不及,凭直觉挡开剑锋,胸腹却狠狠挨了一记重拳。
  当即闷哼一声,唇边溢出血线。
  剑是虚晃一招,拳才是杀拳,对方五指舒张,亮了亮银光闪烁的手套。
  这拳套是一件中阶法器。
  对手抽身前低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罪了。”
  “孟师兄小心!”
  战局形势逆转,出人意料。
  台下外门弟子担忧惊呼:
  “怎么回事?孟师兄好像心不在焉!”
  孟河泽眼神微冷,握紧长剑,凌厉劈斩。
  瞬息之间,剑影交错,他们已经过了二十招。
  耳畔又是一道传音:“你这么能打的筑基修士,我们找了十二个,都去瑶光湖打宋潜机了哈哈!”
  谁要害宋师兄?
  谁敢害宋师兄?!
  孟河泽战斗中匆促转头,台下人海涌动,隐约有几道绿影出没。
  他忽然蜷缩,狠狠弯下腰,像只虾米狼狈不堪。
  对手收拳,神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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