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身边15

  15
  二十四号当天，曼青一早就请假回香港跟男朋友过节。我则是到小店里买了一双毛线手套和一盒巧克力要当作礼物送给阿彻，另外附上一张小卡，简短地写，「谢谢你看见我、陪伴我，陌生的深圳即使是冬天，也因为你而温暖。耶诞快乐。祝福你，一切都美好。」
  四点半，我们在门口碰面以后，他说想开车载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你决定就好，反正我对这边不熟悉。」
  「不怕我把你卖掉啊?」
  「不怕，没人要买我的。」
  他笑了笑，「是我就买，再贵也要买。」说着，一边按下音响开关，流泻出吉他的声音。只有一种乐器，却弹出很美的旋律。「这片cd是我自己录製的demo，用吉他弹自己写的曲子。」
  「为什么你的音乐都有故事?」
  「我学的不是音乐，不像很多作曲人有底子，我只是凭感觉在创作，用音符做为诉说情感的语言。」他看了我一眼，「因为我不相信技巧，只相信感觉，所以我才决定找你唱我的歌。子凝，我听见你的内心，而你有比采儿更强烈的感情，就算你藏得很深了。」
  我惊讶地注视着他。
  他指了下我的左胸口，「那里有一个人，你很在乎的人，可是，也很悲伤。」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天已经黑了。
  「这里是哪?」
  「我在香港的房子。」他下车，帮我开门，「这就是我想带你一起过圣诞节的地方，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房子。」
  房子很大，在我的定义里就是栋豪宅。
  「曼青今天也来香港呢。」
  「她跟男朋友一起过，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晚一点开来庆祝吧，现在我去做晚饭，你在屋里随意走走看看。三楼门关着的是我房间，没锁，你想进去没有问题。另一间开着的，今晚给你住，里头准备了几套衣物和用品，你看一下有没有缺什么。二楼是工作室，设备别碰，架上的书和cd可以拿。」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不影响你做饭，麻烦你了。」
  阿彻的房间有种特别的格调，浅蓝色的壁纸上贴了一张他的形象海报。海报上的他微侧着脸，黑衬衫白领带配上稍稍洗白的紧身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格外帅气。房间佈置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和佔了一面墙的活动式书柜以外，就只有一把倚在沙发旁的木吉他和矮柜上的音响。
  音响旁立了一个铜製的精緻相框，照片里是一个中年时髦的女郎和一个中学模样的男孩，背景是我所熟悉的安平老街。男孩看得出阿彻的轮廓，只是那时他的眼神比现在温和。
  我拉开活动书墙，在里面看见一排相簿。其中一本，很薄，只有二十几张照片，全是和采儿姊出游的照片。时间是五年前，那时，采儿姊才刚出道，还没红极，照片里的她不像明星，就只是一个清秀开朗的女孩。阿彻倒是和现在差不多，不过比起采儿姊的笑容，他虽然嘴角上扬，却没有和恋人相处时的甜蜜。
  书柜角落有一个盒子，我轻轻打开，里头是一个坠着爱心的银鍊，底下压了一张大头贴机拍的两人照片，模模糊糊看不出是谁，不过背面有一行秀气的字跡写着，「留给你最后的纪念，祝福你遇见100%对的女孩。」
  我把东西放回原位，坐到沙发上。
  阿彻眼底的孤独是因为以前的女朋友吗?那个女孩就是采儿姊吗?如果他们分开了，为什么在一起还是像在恋爱中?
  「子凝，晚饭好了。」阿彻进来。
  「对不起，不过我不小心看了你的相簿，又打开了装项鍊的盒子。」
  他走向我，摸摸我的头，「如果这房间里有祕密，我就不会让你进来了。那些都是回忆，不怕被你看见的。」
  「项鍊是采儿姊的吗?」
  他往床上一坐，「我跟采儿，其实高中就认识了。我国中办过休学，所以我大采儿三岁，但高三时她已经高一。那时的她很普通，和一般女孩子没有不一样，可是我爱上了那样的她。大一到大二这两年，是我们唯一真正恋爱的时间，项鍊是我那时为她买的，大头贴也是我大二她高三时拍的，我一起送给了她。她上大学到了杭州，而我还在香港，才半年，她就把那个盒子寄还我，跟我提分手。没想到很多年后我们相逢，我才知道她透过选秀，要当艺人了。」他起身抽下我刚刚看过的相簿，「五年前，她和我合作，准备发行专辑，公司招待我们去东北一带玩，拍了这些照片洗成两份给我们，我知道，当时我小有名气，炒作我们的緋闻能提升采儿的知名度。反正我没女朋友，也就没反对。只是我没想到采儿来找我，说她还爱我，可我没办法，我对她已经没有当年的感情了。所以萤幕情侣私底下，就只是老朋友。」
  「你们都没再有新对象，其实是因为放不下彼此吧。」我坐到阿彻旁边，「就像我心里，住着一个五年前爱过也让我痛过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明明身边有另一个对我很好的男生，我却爱不了他。即使过去那段回忆变得很不堪，我还是一直好想念好想念……」
  阿彻揽了揽我的肩膀，「我很意外你会告诉我，不过就算你没说，我也看得见。你的瞳孔映着他的影子，和你淌血的心。」
  「我也没想到我会跟你说，也许，因为你和我一样。」
  「先下去吃饭吧，你应该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