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压抑的仇恨,总须得要发泄了出来,否则如何去解开那心中死结。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养了八年的孙女,虽未有血缘,可八年来的祖孙情,亦填补着他们失去娆儿的炽痛。
  她是老夫教养出来的宝贝孙女儿,老夫的宝贝孙女,是我老苏家的女儿,这点小小苦难,她受得住。
  苏老将军,他的心疼半分不亚于苏二,可此刻他不能心软,只为娆儿往后能心安,此刻他也绝不能心软。
  苏老将军如此之言,云穆靖无法反驳,魅色眸子又落在苏二身上一眼,见其亦沉默,又那一副漠感寡淡模样
  不仅敢将他哥埋了,而今对自己的小妹也如此狠,如此算计,这样的苏昱陌,似乎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却又觉是那么熟悉,毕竟是他把他变作如此一副模样,是他故意接近他。
  他盯上苏家最为可能继承苏老将军手中兵权的苏昱陌,从他的身上下手,他以哥之棋局为局,故意以女儿身接近苏昱陌,诱他入他局中,他所为,其实也不过只为了他苏家兵权
  云穆靖如此看着苏二。
  苏二的视线也一息转过来。
  四目相对间,压抑在内里的情感
  你既从不敢承认,他亦再不会那般难自控。
  只短短一眼,苏二先敛回他那漠感视线,他的目光内,随即又映入她人。
  只短短时刻便从清风苑中出来的小妹,艳红小裘褪去,身着又乃二十九日夜里那身白衣孝服,而她手中竟拿着
  第405章 与他死同穴(一)
  日间,乃大晴之日,灿灿暖阳将旧年里残留的寒凉皆已消融,直至初一的夕阳被新一轮的夜幕所掩盖,新年里的新一轮寒凉,才接踵而至。
  夜空,为雾色溟濛遮掩,遮蔽了白日里的温暖,又飘落了一场雪花。
  风雪又至。
  大年初一的夜间,皑皑白雪再次鹅毛般飞舞,六瓣雪花自高空飘零而至,整个竹林间又为雪色蒙上厚重一层白。
  雪白染色,银装素裹,将整片天地皆包裹,包括那一身单薄孝服的人儿。
  纷纷扬扬的雪色之大,厚重的积压在身上,更觉能压弯了整个腰身。
  至此刻,一把铁锹,已将那雪色覆盖的坟冢给完全挖开,露出埋在地下的棺椁,非月华之白,而乃黑,如同今夜这浓墨重彩的黑色夜幕。
  黑色棺椁,就安静的搁置在那片狭小的空间内,它的左右四周毫无一点缝隙,完全一个和棺椁一般大小的坟坑,也就只能容下这般大小的一个棺椁,当填埋了泥土,被埋葬在这黑暗之中,便真的永不见天日。
  挖开坟墓后,也只一眼,苏娆扔掉手中铁锹,那双又为血色所染的柔荑,它毫无一丝犹豫的将棺盖给推开。
  砸
  只听得一声棺盖被推至地面的扑砸声,更为狭小的黑暗中投照入暗夜之光,鹅毛般的雪花纷纷飘落内里,落在安静躺至棺椁内的那隽美人儿身上。
  他虽身着一身玄赤黑衣,却面容淡然,眉目柔和,就这般安静似睡着,他不知何为黑暗,也再不惧这黑暗。
  桃花明眸,直直落在这一人儿身上。
  此刻亲眼目睹。
  他那苍白的面色,未有半分气息浮动,毫无半丝活人生机能被她感知。
  至此,苏娆终不得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就这么安静祥和的如此离开。
  泪,毫无征兆的再次滑落,肩膀之上沉压的雪色过于厚重,终是压弯了她整个人,直接跪坐在坟地里。
  须臾,她低低笑了笑,鼻息间呼出着一层厚重的雾色冷气,冰凉气息,面上这抹低笑又带着不明的疑惑。
  她不明白。
  怎么就真的死了呢!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那她怎么办?她又该带何人去地狱谢罪。
  啊!
  此声压沉,自喉咙内如此压抑而出,似被困顿在黑暗中,她不知哪里才是她的出路,她还能走的出路。
  却突兀,苏娆又动,她竟直接踏入了那棺椁内,一把抓住那安静似睡着的人儿衣领,猛烈摇晃他的身子。
  猩红眼眶。
  声声质问起:
  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凭什么说走就走了,凭什么你可以做主自己的命,却一次次逼我顺从那以爱为名义给予的你的自私,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是我的谁,你什么都不是,那你凭什么啊!
  气息粗怒,泪,只转瞬便模糊了视线。
  苏娆似已看不清了眼中之人是谁,可她却又完全能看清着那人的心,那人心中唯一的那道光,就是她。
  为她,只为让她能活,他便舍弃掉苏家,把她推给暹毅迟韶,又为让她能活着,他便又如此舍弃自己的命,明知错绝不可原谅,还选择尝试
  我做了八年苏娆,可我不是苏娆,我没有苏娆那么喜爱霁月世子,我活得从来清醒,哪怕是知晓原来霁月世子不是霁月世子,而是他,我也从来都不会喜欢的,所有的喜欢不过皆是带有目的的假象而已,可这假象,不知何时竟悄然成真
  发疯,就这么一息,质问,也就那么一番。
  随后又一把抹掉眼泪,苏娆直接坐倒了棺椁内。
  这个棺椁虽不如埋葬霁月世子的那个棺椁华贵,可完全能容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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