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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游戏 第32节

  月饼略有讶异,桃木钉挨个戳着桌上美食。片刻间,那些人间美味,都变成贴着盘子的各种腐败烂皮。蝎子,蜈蚣、壁虎、蛇、蟾蜍满桌乱爬,蹦来跳去。
  我头皮阵阵发麻,虽然没有吃这些东西。可是想想就摆在面前,自己还看不出来,万一嘴馋真吃几口,顿感恶心不已。
  “你居然会用五毒制造幻蛊?谁教你的?”
  第48章 归去来兮(十)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如果按照常规写作模式,应该是“我和月饼如同福尔摩斯和华生,一唱一和地分析整件事情隐藏的线索。陶清怀恼羞成怒,时不时吼出几句话讲出几个关键节点,使这件异常离奇的事情水落石出。最终经过一场凶险异常的战斗,结果了陶清怀狗命,彰显‘反派死于话多’这条影视剧、小说里的最常见的套路。”
  然而,“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现实里真实发生的事情哪有这么花里胡哨?
  所以,继续记录这段经历之前,还是有必要插叙一段,把我和月饼对整件事的分析判断,做一个简单的解释。
  起初,我们开启桃花源石门,见到陶清怀,确实有那么一刹那,认为他是另一个时间维度的“陶清怀”,得到另一个时间维度的月无华帮助,避难隐居桃花源。
  陶清怀这么做的巧妙之处,使我们相信,由于两个月饼不同的行动方式,产生了“真实存在的两个陶清怀”。他这么做的目的,会让我和月饼产生间隙,并暗示这个月饼,并非和我朝夕相处多年的月无华。
  同时也会让月饼,对自己产生“我是不是我,南晓楼是不是南晓楼”的猜测。
  通过这种方式,迷乱我们的主观认知,由此加重利用桃花瘴气形成的幻术。
  所谓幻术,其实是催眠术的一种,利用药物、物品摆放,房间构造形成强烈的心理暗示,使意志力薄弱的人产生虚幻的感觉。
  我和月饼意志力超于常人,对我们使用幻术,心理防线唯一的薄弱环节,就是彼此的友情和信任。
  不得不说,陶清怀其实很聪明,煞费苦心的布局,差点就成功了。
  自从进了庐山,寻找桃花源,我们一路探索,多次受伤,情绪更是跌宕起伏,体力和精神力已经到了最虚弱的临界点,这也为他施展幻术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一个人突破重重困阻,数次生死攸关,最终探寻到自认为的真相,有几个人会怀疑这是假的呢?
  在火焰隧道,月饼识破了幻觉,并让我进入幻觉开启桃花源石门。我曾写过这样一句话——“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由暗暗佩服,月饼在那一瞬间,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详情见前文),原因就是,如果我们俩保持清醒,哪怕能破译石门的文字密码,那扇门也不会打开。
  必须让陶清怀误认为我们依然处于幻觉中,才能开启石门。
  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会把所有细节考虑周全,往往就因为太过真实,反而出现漏洞。
  陶清怀第一个漏洞,他当着我们的面,关闭了石门。也就是说,石门其实可以从内开启。我们在外面整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在桃花源里真得会没有察觉?为了给我们造成更直观的心理震撼加重幻术影响,站在入口迎接,着实有些狗尾续貂。
  其实,开启石门的密码不假,但是石门是由陶清怀打开的。以此类推,密码必须是身中幻术的情况,才能破译。也是由此,陶清怀才放心开门,让误以为还在幻术中的我们,进入桃花源。
  第二个漏洞,就是陶清冉的出现。怎么说呢?陶清冉表现得太过风情,完全不像隐居千年的女子应有的言谈举止。我对她一直很注意,不仅仅是她长得像小学时那位老师。桃花瘴气形成的幻术,主要特点为“春”,泛指产生情愫的春意。
  如果在配合风情万种女子的媚术,用句各类药品广告常用语,那就是“效果奇佳”。
  媚术,自古以来,多为青楼女子不传之秘。历朝历代的一代名妓们,均精通此术,使得恩客千金散尽,流连忘返。
  陶清冉,分明就是媚术高手。
  识别媚术的关键,为“观眼看腰望臀”。真当我看到身材好的漂亮女人,眼睛都拔不出来啊?!
  小爷那是与敌人斗智斗勇。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测。进入桃花源,处处凶险,指不定哪里就有人偷听偷看,我和月饼虽然心里有了几分大概,却不能明着用言语交流,只能凭着多年的默契,在演给他们看的状态里,进行各种暗示对话。
  木桶桃花浴,看似舒服,其实热水里掺杂了加重幻术的药粉,延长时间。如果真的在幻觉里,我们肯定分辨不出。月饼当着陶清冉的面儿,故意提高声调,开玩笑说是“春药”,使她确信幻术和媚术依然有效。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解酒药,而是在火焰隧道,服用过的解除幻术的蛊药。
  药一入口,我立刻领悟,月饼也早就琢磨明白了。用这种方式,不被察觉地向我传递信号。
  月饼边走边折桃枝,并不单纯为了留下路标。而是告诉我,那几棵树,散发桃花瘴气,也是为了保持幻术的持续性。我稍微一闻,心里门儿清。
  最大的漏洞,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想不通,那么我们的很多判断和推测,根本不会成立。
  除了陶氏夫妻(谁知道他俩到底是不是夫妻),桃花源民众,到底从哪来的?这又不是横店,随便一喇叭,就冒出一堆群演。
  直到,我想通了关键所在。
  既然先秦移民,不老不死,为什么只有几百人呢?照理说,最简单的数学计算,起码也有几万人了吧?
  如果因为桃花源某种神秘因素,赋予了他们长生不死的身体,却剥夺了生育能力,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位妇女怀里抱的小孩呢?
  几百人隐居在桃花源,从伦理生理学角度分析,其实是一出悲剧。
  人类的繁衍生殖和性渴求,如果仅仅是这几百人,长此以往,最多三四代人,势必会造成血缘混乱,近亲结婚,生出各种畸形儿、怪胎。
  “春药,类似于伟哥的功效。我这双慧眼,看事儿特准。陶清冉对你有些意思。谷中千年,难免……嘿嘿……南少侠,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见前文)
  月饼对我说的这句话,只是陶清冉在旁边,不便明说。实则向我传递“桃花源的人口繁衍绝对不可能持续千年”的信号,让我从中彻底解开了所有谜团。
  正是因为如此,才能逆向思维,把所有漏洞想透彻。
  其实,在桃花源石门,陶清怀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月饼那声振聋发聩的暴喝,我心里没鬼都吓了一跳。陶清怀却不为所动,尽力表现出很茫然地状态,完全不符合一个人的应激反应。
  只不过,我还在震惊于陶清怀地出现,没有往这方面寻思。
  宴厅格局堪舆确实没有异常布置,但是那两方桃木钟鼎,冒出的可不是什么桃花熏香,而是桃花瘴气。
  陶清怀,他在演,我们就陪他演,看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当我和月饼,喝了几碗酒,察觉到赴宴的桃花源民众,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再也无法容忍,揭穿了陶清怀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
  第49章 归去来兮(十一)
  “你忘记了,我也是蛊族后裔。”陶清怀嘴角微微抽搐,小眼睛眯成一条线,透着几丝森冷,“演得真好,居然让我误以为,你们中了幻术。”
  “幻蛊失传二百多年,你是怎么学会的?”月饼摆弄着桃木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当月饼出现这个表情时,预示着他的怒气,越来越盛。
  “如果我真的是从古代活到现今,你信么?”陶清怀端着酒碗凑在鼻尖很陶醉地闻着,“呵呵……我那个不争气的父亲,真得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借你们的手,把他杀死,省了我很多事情。”
  这句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来陶清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借刀杀父,假装中了幻蛊,回到桃花源暗中布置重重陷阱,使我和月饼死在这里。
  此人不仅心思阴毒,而且极为隐忍,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暗自提高警惕,观察着周遭环境变化,又冒出个疑惑——他这么大费周章,到底为了什么?
  “然后呢?你准备借他们的手,把我们杀死对么?”月饼笑得更灿烂,捻着桃木钉的指节,因过度用力,呈现出青白色。
  “对啊!毕竟,运用蛊术操作这些玩意儿,很耗心力。”陶清怀吹了个口哨,甩动宽肥的衣袖,一蓬猩红色散发着鱼腥味的粉末挥出,迅速消融进空气。
  呆若木鸡的桃花源民众,机械地扭动四肢,发出痛苦的哀嚎,疯了般撕扯着衣服。不多时,众人衣服撕得稀烂,满厅裸体男女,扭动肢体打着滚,酒坛撞碎,案桌碰翻。闪电状的龟裂细纹,从他们的额头延伸至整张脸,如同贴了一张蜘蛛网。随着“呲啦呲啦”的皮脂撕裂声越响越烈,大块人皮片片脱落。
  在满地皮屑碎片里,一只只双目赤红,或高或矮,通体黝黑,长着细细长毛,类似于猴子的怪物,哆哆嗦嗦爬了起来。
  “养了你们千年,也该派上用场了。”陶清怀厌恶地冷笑,几个纵跃跳到怪物群身后,嘬着嘴唇发出怪异的尖啸。
  怪物们像是接到指令的机器人,龇牙咧嘴的嘶叫,或爬或跃,向我们冲了过来。
  “你把这些山魈制成蛊器,违背了蛊族‘活物不成蛊’的禁忌。”月饼从腰间抽出一排桃木钉,夹在指缝中间。
  “哈哈,月无华,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你死了,我就是蛊族最强的男人,规矩自然由我来定。我命由我不由天!”
  面对越来越近的山魈群,我甚至闻到了他们嘴中发出的恶臭味,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陶清怀,将此山大部分山魈抓入桃花源,制成月饼所说的“蛊器”。并以此要挟几只故意留下活口的山魈,为探寻者进行提示,并警告绝对不能透露桃花源的秘密。
  所以,山中遇到的那几只山魈,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只是希望我们能接触千年的诅咒。原来,这个诅咒,并不是应在我们身上,而是被蛊术控制的,它们的亲人。
  山魈虽然相貌狰狞丑陋,心思却是良善,却被陶清怀如此残忍的虐杀利用,已经没有了最起码的人性。
  当我和月饼透过两个钟鼎散发的桃花迷香,闻到那一张张人皮里面,山魈的味道,已经知道了大概。再也无法掩饰怒火,当场揭穿陶清怀的阴谋。
  更让我无法原谅的是,这几百张人皮,代表这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残忍的剥皮取命,包裹在山魈身上!
  那些人,是谁?
  “月饼,我吸引山魈攻击,你直接冲过去,把那个畜牲干掉。”我摸出军刀,站在月饼身前。
  那一刻,我没有恐惧,没有紧张,没有考虑生死,只想着给月饼拖延几秒钟的时间。
  几秒钟,足够了!
  “你忘记了么?”月饼深吸一口气,胸口高高隆起,暴喝一声,“我是蛊族最强的男人!他用蛊术对付我,就像对着天吐口水,最终落到自己脸上!”
  “砰”,月饼穿的紧身t恤寸缕迸裂。布片飞扬中,高高隆起着岩石般坚硬的肌肉的月饼,很有力地踏着步子,走向山魈群,
  他的后背,浮现出,许久未见,烈如火焰,红得刺目,振翅欲飞的凤凰纹身!
  “陶清怀,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月饼的声音,很冷酷,“蛊王临世,蛊族叛逆,皆为蝼蚁。”
  远远站在山魈群后面的陶清怀,非但没有恐惧紧张,反倒是一副“终于等到”的兴奋模样。
  第50章 归去来兮(十二)
  “咯噔咯噔”,月饼每走出一步,青石地面石屑纷飞,留下半寸深浅的脚印。被蛊术操纵,凶残无比的山魈群,如同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的聚成一团,“吱吱”叫着,视线闪避着魔神降临般的月饼。
  “万蛊之源,皆出自然;众生循环,周而复始。”月饼立于大堂中央,高举双手,低沉有力地吟唱出一段完全听不懂、类似于咒语的音节。
  几缕薄薄的浅白色气体,从他的指甲缝里飘溢而出,汇聚在头顶形成很柔和的白色气体。再仔细看,这哪里是什么气体?分明是许多类似于丝状的真菌相互纠缠,在月饼越念越快的蛊咒声中,升至大堂横梁位置,如同雾团弥漫覆盖。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本非蛊物,回归本体吧。”月饼缓缓垂落双手,隆起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常态,烈焰般燃烧的凤凰纹身,由红变淡,直至消褪不见。
  那团真菌形成的雾团,化成无数条细长白线,顺着每只山魈的口鼻,飘了进去。
  山魈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保持着各种姿势僵直不动。片刻,山魈们表情异常痛苦,“吱吱呀呀”惨叫着,狠命捶打脑壳,呕吐着腥臭的黑水。在汇成一片、类似于指甲盖划过黑板、让人牙酸的“悉悉索索”声中,山魈们的耳朵、鼻孔、嘴里,一团团真菌形成的雾团,包裹着爬出无数条翠绿色蛆虫形状的肉条。
  “砰砰砰”,雾团爆裂,肉条也炸得稀烂,连点儿肉渣都没剩下。
  “控制山魈的蛊虫,解除了。”月饼转过身,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
  我这才看到——月饼脸色煞白,嘴唇泛着青紫色,眼睛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哼……所谓蛊王,居然用最珍贵的蛊气,解救这群无知的异族。”陶清怀背着手,悠然地踱着四方步,讥讽地笑了,“你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凡是生命,就值得珍惜。”月饼标枪般笔直的背脊略略佝偻,双腿轻微地哆嗦着,“当然,除了你这种根本不配叫做生命的东西。”
  “你的蛊气已经耗尽,居然还有心情说出这种话。”陶清怀竖起小拇指晃了晃,“在我眼里,只用一根小指头,就能解决你。”
  “南晓楼,你不是他的对手,别跟我犟,”月饼用低得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很虚弱地说着,“还记得折段桃树枝留下的路标么?我拖出他,你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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