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桂嬷嬷直说着慢走,回头又向云朵解释:“裴小姐的确与二爷青梅竹马,可她自幼多病,裴将军四处寻医无果,后来有个大师给算了算,说是得皈依在道门才能避祸祛病,便让裴小姐做了俗家弟子。可叹他二人也登对,却有缘无分了,唉——”
云朵喉头发苦,半响只发出声鼻音。抬眸朝着走远的三人看过去,只能望见一抹白色衣角。
一路桂嬷嬷又说了些府中的规矩,直到回了菡萏居才停下,又叮嘱了几句方离开。
云朵拜别她,停在柳树边。
莲香问她要不要回屋休息,云朵摇了摇头,说想在这坐坐。莲香便不再说什么,只道去准备饭菜便走了。
池塘边也没设桌椅,云朵有些累,便找了颗大石头坐下来。风轻轻拂着,将她额头薄汗吹干,人总算要好许多。
手心都是汗,散散摊开任风一点点拭去掌心的指甲印,她目光不知散落在何处,眸底一片空洞,想起昨晚折断的称杆,胸腔渐渐被酸楚填满。
难怪昨晚沈誉那样烦躁。
她呆坐着好一会儿,直到风吹得身上有些冷,才准备起身。
耳边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云朵回头,池塘边的小径上站着的,正是沈誉。
他今日穿着件黑袍,脚上仍是那双黑色的鞋,腰身束了玉带,衬得人高挑如松。
沈誉有些惊愕,怔怔地看着她,说:“你怎么...”
他说到一半,又改口:“怎么是你?”
“...”云朵也愣住,连起身也忘了,呆呆道,“二爷...”
沈誉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一双如墨的浓眉有些冷地看过来:“你知道我是沈誉。”
不是询问的语气。
“我——”
“难怪。”
沈誉眸底闪过一丝冷笑。
云朵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站起身,眼前却一阵发昏,双腿连站也站不住,眼见着就要倒下去。
眼前投下一抹阴影,一只手及时扶上来,鼻尖闻到股淡淡木香。
男人抓住她手腕,沉声道:“这样的手段,古月轩里见得太多,实在无趣。”
古月轩正是那湖边他每日发呆倚坐的酒楼。
云朵浑身发软,半靠在沈誉胸前,她心头发慌,还有些想吐,连喘气都在发颤。
可这一切都不如男人的话令她难受。
她忍着泪,颤抖着想站起身,双腿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好抬头想请她放开自己。
沈誉脸色本来有些冷,却看见她额头爆汗如瀑,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连身子也颤抖着。
分明不是装的。
他心一惊,忙把人搂住,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云朵虚弱地动了动唇,气若游丝地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想再问她吃什么药,怀里的人已然晕了过去。
第5章
沈誉心底一紧,匆忙把人抱进菡萏居里。
莲香本打算出门请姨娘吃饭,却见着二爷抱人进屋,脸上一红就要回避,却不想听沈誉喊她去请太医来。莲香不明所以,只得照做。
太医来看了,说并无大碍,是饿晕了,让莲香去端吃的来。
粥端上来,沈誉并没接,只起身让开,吩咐莲香喂给床上的人喝。
莲香这才看见新姨娘脸上白得吓人,浑身冷汗地蜷在一起,吓一跳,慌忙给喂给她吃。
待喂了小半碗,云朵脸上才好些,嘴唇总算见着淡淡的血色,人还昏睡着,看模样快转醒了。
沈誉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手指轻叩桌面,直直盯着他新纳的偏房。
原来竟不是手段么。
可好好的人,怎么会饿得晕过去,王宫竟是不给人饭吃的么。
那姑娘此刻就躺在红彤彤的被子里,乌黑的发,白皙的肤,分明切切实实地睡着,沈誉却如做梦一般。
怎么会这么巧。
一碗粥吃得差不多,莲香搁下碗,给她掩好被子,转过身来小声问沈誉要怎么办。
沈誉已坐在外间,手上把玩着两颗核桃,是喜果盘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他闻言想了想,说:“等她醒了先侍候吃饭,吃完再请太医看看。”
莲香点头,又问:“二爷要不要先吃,已经做好了。”
“不了,我还有事得出去。”沈誉看见她手上搪瓷空碗,又说,“先拿些细粥浓汤给姨娘,柳夫人上回送的那些银鱼还没动,你去取了混在坚果子里做羹。”
莲香一一应下,又说起早上去见王后的事。
沈誉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把核桃放回盘子里抬脚出门去。
正街上混了大半日,又遇着程绪众人,便坐在古月轩里听曲儿。
席间有人问他:“今日怎不见你坐在那窗台上?”
沈誉靠着屏风,一只腿半曲着,握杯子的手搭在上面,指尖把玩着只薄壁木樽,听他问起,懒懒道:“今日风大,坐那上头凉。”
那人似听着什么新闻,笑起来:“沈二也会嫌风大,那年我和他冬日垂钓,他钓不过我,竟半夜里偷偷用功,也不曾说句冷。”
又一人揶揄道:“你还不知道,二爷纳了姨娘,只怕昨夜是累着了...”
“难怪,我说今日怎么无精打采,只怕是两股战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