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叔的眼刀隔空而来，安池也不怕，说：“叔比我有男人味。”
  这么夸了两句，叔才收了眼刀，食客听了也都笑两声，安池轻松将这一切化解了。
  店里很快又恢复了吵嚷的样子，安池往木子苑碗里夹肉，说：“我偶尔会来这边吃饭，好几家馆子口味都很不错。”
  木子苑其实喜欢东北菜，他有些破碎的童年，有一半都是从东北度过的。
  只是他没想到安池也会来这么接地气的地方，有些意外：“我只是没想到……安老师也会来这种地方。”
  热汤面的在安池的眼镜片上头吹上了哈气，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有点憨：“你看，我们甚至没有进包间，在外面的散台吃饭，根本没人注意我是谁。”
  木子苑闻言，环视四周。
  确实，大家都各忙各的，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看起来都上了些年纪。
  “我喜欢这种……嗯，怎么说呢，不生活在镜头底下的自在。”安池吸了一大口面，说道：“其实我也是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子苑微微一怔，又听安池说：“而且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bate，他们很顿感，总觉得周围都是同类，这么一来性别反倒被模糊了。我在这儿不用挤破头去跟谁竞争，非得事事都分个输赢出来。”
  “你怎么不吃？一会儿面要坨了。”安池小心提醒，夹起面条，用力吹凉。
  木子苑也饥肠辘辘了，看安池食欲这么好，他也比平时吃得多些，可他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
  或许是因为严冬里的热汤面，或许是因为充满烟火气的饭馆，木子苑突然觉得自己与安池贴得很近。
  这种贴近让人变得大胆。
  木子苑抽了张纸巾，帮安池擦掉不小心崩在镜片上的污渍，缓缓开了口：“安老师……昨晚我就在想一个问题……”
  安池吸了吸鼻子，再说话时有点鼻音：“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我？”
  问题一出，木子苑就意识到这不只是大胆，是放肆。
  他手忙脚乱地放下筷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彼此都还不是很了解，我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到你的优点……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能被你选择呢……”
  “你好像对自己不是很自信。”安池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木子苑差点把脸埋在面碗里：“有……有那么明显吗？”
  安池笑：“明显死了。”
  木子苑的问题止步于暗恋心事被猜透，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得到一个字的答案。
  ***
  饭后，两人驱车去市区里，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城市似乎消弭了烟火气，让严冬变得更加冰冷。
  直到进了商场，吹了暖风，木子苑才有胆量回忆方才的那餐饭，确定刚才他觉得离安池很近的那个时刻，并不是幻觉。
  安池好像热衷于将木子苑打扮得很漂亮，带着他去各大专柜购物，不同风格的成装买了七八套，高定的西服也预备了好几身。
  逛到两个人四只手再也提不了更多，木子苑提了五六次回家，安池这才同意他的请求。
  车上，木子苑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声说：“像做梦一样……”
  安池坐在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这就像做梦？那你的梦还可以再宏伟一点儿。”
  车子热好了，从地下停车场出去的时候，天上飘下细碎的雪花来。
  “我可以开车窗吗？”木子苑想了想，才问道。
  他怕安池觉得自己要求很多。
  没想到安池却说：“你如果不觉得冷就开吧，我不怕冷。”
  于是，木子苑开心地把车窗打开一点，恰巧能把手伸出去的宽度。
  他像孩子一样，把右手伸出窗外，接迎面吹来的雪花玩。
  安池从后视镜中观察木子苑的侧脸，觉得这举动很可爱。
  不过没多久，木子苑就收回了手，关上车窗。
  “怎么不玩了？”安池问。
  木子苑摇摇头，声音虽轻，但很坚定：“我担心你吹太久凉风会着凉，你的嗓子最要紧。”
  安池抽出手来摸他的头发：“就你这小身板，还担心我。”
  十字路口，车子因红灯而停下，安池又侧过脸去看木子苑，看他粉红的嘴唇。
  安池没有忍住，强势地把木子苑拉到更近的地方，趁着红灯仅剩的十五秒时间，吸吮那对粉嫩的唇瓣。
  木子苑很敏感，唇舌相接的时候就容易喘。
  纤细却又不至于甜腻的声音会从他的嗓子里钻出来。
  安池很喜欢听他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惜，绿灯了。
  木子苑死死攥着安全带，心脏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担心心跳声太响，被安池听见。
  可是他望向安池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像是心情与车速一样平稳。
  再望向前方的路时，木子苑突然紧张起来。
  他认识这条路，通往他租住的那个老破小，连街边的树他都格外熟悉。
  失落感涌上来，木子苑惋惜地想，梦总会醒的。
  他没有多问，安池也没有多说，车内的空气变得很安静。
  空调暖风像是能融化一切风雪，却无法填补大明星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