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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歹徒

  当我再度清醒时,身体斜躺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感觉像是一个仓库的空间,室内并没有点灯,但是一旁窗户帘缝间,稍稍有一些微光透入,以致于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全黑的,大致是伸手还可以见到五指的程度......好吧,伸手可见五指是我凭空推估的,实际我并没有伸出五指来测试,因为我的双手已被绑住而负在身后。
  对,就是像电影里演得那样子,电影中的人质俘虏,基本上被坏人绑走时,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是遇上坏人了......刚才在教室外面,有一个人拍了我的肩膀以后,就用手帕上的迷药把我给迷昏......
  所以电视剧里演的剧情,也是真的?我以前总想说哪有那么容易?手帕随便抹一下就可以把女主角给弄昏?
  结果原来真的这么容易......
  我当下虽然十分恐惧,但是还是努力想保持一点理智,以釐清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现在身处何处。
  从窗帘微缝间所透进的幽光判断,现在还是白昼时间,至少太阳还没下山。我猜想我昏迷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因为没有那种沉睡过一整晚的感觉。
  眼前共有三个人影,一个站得比较远,两个站得比较近,站得比较近的两人,似乎都是带着黑色面罩,只在眼睛鼻子与嘴巴的地方有开洞,大概就是电影里演的那样,一看就是「歹徒」的角色。
  「喂,这小妞醒了!」其中一个歹徒说话了。
  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姑且只能先称呼他们为a、b、c。
  第一个讲话的就是歹徒a,其他以此类推。
  「那可以叫老大来问话了。」歹徒b接着发言,然后走向远处的那个同伙说话。
  剩下的第三个歹徒c,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听到手下报讯后,便也朝我走近,此时我才稍微看清楚他的装扮,注意到他脸上并不是戴着面罩,而是用一个口罩加墨镜加鸭舌帽的搭配,整体来说也是把脸貌都遮掩住了,但感觉上就与前两名歹徒不同,比较不像掳人的,而是抢劫的。
  歹徒c说话了:「小姐,我问你,你昨天跟一个小伙子,去找黄石建设的老董事长做什么?你们说了什么?」因为有口罩的关係,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嘴巴在动。
  这个口罩男说话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过于沙哑又有点撕裂感,然后音尾还拖带着共鸣声,我怀疑他是不是戴上了「变声器」,就像电影中的坏人一样,为了要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用真面目及真实声音示人。
  口罩男继续说着:「小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诚实回答我的问题,眼前你是什么处境,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如果不好好配合我们的话,我恐怕会对你不客气。」
  「但我就算好好配合你们,你们大概也不会对我客气啊!电影中的坏人,都是达到目的以后就把人干掉了。」这是我心里暗暗想着的话,我当然不敢真正说出来。
  「继续不说话,得亮出傢伙了!」口罩男一边用威胁的口气这样说,一边挥了挥手给歹徒a下指令。
  歹徒a于是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在我面前晃啊晃的,说道:「小妞,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要不然脸蛋上被划破了一刀两刀的话,以后都不用见人了。」
  虽然不是电影中最常见到的手枪,但我还是很害怕,毕竟一支水果刀也可以划破我的颈动脉,让我喷血而死,或者毁了我的容貌,让我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我颤抖地说着:「我......我是跟去......」我一句话都还说不完整,眼泪就已经扑簌簌掉下来。
  口罩男安慰道:「你慢慢说,好好地说清楚,我就先叫他把刀子收起来。」他说话的口气比方才好很多,但我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他只是希望我能好好说话而已,毕竟把我吓到哭泣是对他没有帮助。
  我断续着声音答道:「我昨天是跟朋友去找......去找黄老闆,我朋友说黄老闆认识他的朋友,所以他朋友有事......有事想要找黄老闆帮忙......」
  口罩男略显急声问道:「你朋友的朋友是谁?要找黄老闆帮什么忙?他们见面时说了什么?」
  我用稍微镇定下来的声音答道:「我朋友的朋友,我不认识,好像叫做何什么的......要请黄老闆帮的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个何什么的失踪了,而黄老闆可能会知道下落......但我朋友跟黄老闆见面时说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们自己另闢一间密室谈话了,我没进去......我被挡在外面,所以我不知道内容。」
  我说的话,几乎已有八成真实性,因为我也怕自己若说谎得太明显,会被歹徒发现而恼羞成怒,但我也没有全然据实以告,而是避开了许多重要细节,故意忽略过而不讲。
  我真佩服自己,直到这个关头,还不肯出卖朋友,寧可冒着性命危险,也没有把何镜彦的事情给抖出来。
  口罩男继续问道:「那你认识一个女人,叫做何景霜的吗?」
  我提高音量道:「我不认识啊,真的不认识!只听我朋友说,好像是他那个何姓朋友的妈妈,但是已经过世了,因为过世了所以我不认识,我也没有多问......因为我觉得整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啊!我就只是陪我朋友去会场找个人而已,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事前也没有特别关心、或特别多问,我以为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而且是别人的事,我认为我不需要知道的事。」
  我虽然讲话时仍然略带哭音,但是语气已经转为坚强,不再是方才的抽抽咽咽与低低弱弱,因为我想强调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提高音调及强度以增加说服力。
  口罩男再问道:「那你朋友叫做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跟你一起去找黄老闆的那个朋友。」
  我的朋友名字?我应该要回答林乘风还是何镜彦呢?当然都不是!我应该不能说实话才对,以免危及他们两个人的身家安全。
  于是我停顿了几秒鐘后,就回答道:「我的朋友叫做王俊杰,家住中正路十几号的样子,地址我没有背下来。」
  我随便想了一个菜市场名,还有一个菜市场的地址回答他。
  口罩男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工作?还是学生吗?」
  我本来差一点脱口说出「他在菜市场卖肉」,但稍微想了想后,觉得还是不要信口胡诌以免被轻易戳破,所以正经答道:「他是缀学生,现在没在唸书了,应该也没正职工作,而是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当然我知道我的谎言迟早会被揭穿,但那应该也是几天以后的事了,毕竟他们现在也无法马上知道真偽。
  口罩男继续追问:「王俊杰缀学前唸的学校是哪里?」
  「就是这一间k大,跟我唸的大学一样。」这一次我没有隐瞒,因为k大本来就已经被波及了,打从歹徒知晓我是k大学生的那一刻开始,k大就被捲进来了。
  口罩男思索了几许,又再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资讯可以提供?关于你朋友的,或者何镜彦及何景霜母子的事情?黄老闆的也可以。」
  何镜彦?我听到口罩男脱口而出了这个名字……但我刚才只有说「何什么的」,我并没有讲到「何镜彦」的全名,所以这代表了……口罩男本来就知道何景霜的儿子叫做什么名。
  但我故意装傻问道:「何镜彦是谁啊?」
  口罩男道:「你不用多问,你只要好好思考、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答道:「我跟何姓母子不熟,跟黄老闆更是完全不认识,我只认识我的朋友王俊杰,所以有什么讯息要更深入了解的话,我可以去找王俊杰,我来帮你们问他。」
  会这么说,其实只是想要脱身而已,看这些歹徒有没有可能天真地把我放出去找人。
  口罩男说道:「哼哼,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有办法找到他......就算我们不主动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你吧?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消息传到他耳里,他一定会出面来处理……哼哼,只要他出面处理了,那么我们也可以处理他了。」
  说这话时,我感觉到他露出了一抹邪笑,虽然其实我看不到他的笑容。
  我恐惧地发问着:「如果我......我发生意外?我......我会怎么样吗?」
  口罩男不怀好意地说:「也许是摔死,也或者是溺死,总之你放心,一定是自然死亡的模样,不会让人起疑心。」
  摔死或溺死?这叫我怎么放心啊?明明是让你们自己放心的吧!
  听他这么说,好像是要把我做掉的意思?还真的跟电影情节一样,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质,会轻易地被歹徒给处决。
  可是,我都还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情报耶!连方才的王俊杰都只是个假名而已,你们都不用再跟我多做确认,就要认定我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不过听这个口罩男的意思,他好像也没非要我抖出何镜彦的身份不可,他认为只要让我发生意外,就能引诱何镜彦自动现身出来,到时他们再想办法解决何镜彦就好。
  难怪口罩男一副没很在意「王俊杰」此人是真是假的样子。
  可是可是,你们要引诱何镜彦自动出面的话,也不一定干掉我吧?就这样关着我,让我失踪个几天就好了嘛!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溺死或摔死呢?
  我因为自己还没活够、实在还不想死的缘故,而在内心里不断地抗议着,但因为我实在太惊慌又太恐惧的关係,我的嘴里实际上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我只是睁圆着双眼、颤抖着身躯,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泪滴......
  在我难过又惊恐地,回顾自己僕实无华却又不太甘心就此中断的一生时,口罩男已经离开我的面前,走到他同伙歹徒b的身边,简短交待了几句话。
  「......交给你们处理吧......不要有枪伤与刀伤......必须像是意外死亡......类似不小心坠楼之类的......至少等一个小时以后再动手......我必须要有不在场证明......」
  口罩男的交代事项,断断续续有让我听到一些内容,可能是因为他说话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所以即使相隔了好几步距离,我仍然依稀听的内容。
  而这歹徒说话时之所以没有压低声音的原因,应该是不怕我听,而他之所以不怕我听,应该是觉得......反正我死定了!
  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我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
  其实我早就濒临过死亡了,在我当初于千钧一发之际解救走林乘风,以让他逃过车轮辗压之害时,我就无比靠近于「死亡」了。
  但那时候,我并没有这么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害怕的时间,所以我未有掉下眼泪,也没有颤抖或者哭泣,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女英雄一样。
  但是现在,我有太多恐惧与害怕的时间,可以胡思乱想、可以思亲念友、可以回顾青春,可以想出一千个我不愿意早死的理由。
  所以,我像是个病弱的小猫、无助的少女,除了哭泣以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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