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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贤妻太薄情 第116节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到容妃身旁,去看前面那座墓,那墓只是个小土堆,前面只立了块木板当墓碑,上面写着几个字:裴隽之墓。
  看到这几个字的那一刻,薛宜宁的泪唰地就涌了出来,不由自主蹲上前去,缓缓伸手抚向那块将被风雨淋得腐朽的墓碑。
  “裴隽……这是,是裴隽的墓?”她淌着泪,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转头问。
  容妃幽幽道:“原来你还会在意这是不是他的墓么?我以为骆夫人如今是郎情妾意,伉俪情深,早就不在意这些前尘往事了。”
  第108章
  薛宜宁只是垂泪, 看着眼前景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妃垂眼怜惜地看那堆黄土道:“他的尸体被带来京城验明正身后,就无人管了。我费了很大力, 才让人将他葬在了这里,替他立了个碑。渐渐的, 没有人记得他了,我以为你总会记得,可是,你回了骆家,生了女儿,等回了骆晋云, 倒是恩恩爱爱的一家人。”
  她语气渐冷,看向薛宜宁道:“你恐怕,从未想过他的尸体去哪里了, 他葬在何方吧?”
  薛宜宁扶着墓碑, 似乎面对着裴隽愧疚道:“对不起,他们送你回来时,我去了阳川, 之后又去了孚良,那个时候我……我只想着你不在了, 你因我而死, 也知道,朝廷要将你带回来……我没想到安葬你……”
  等到她回京城,已是几个月之后, 她要与骆晋云和离, 然后是家中出事, 她怀孕……她也觉得, 他的尸体早就找不到了,所以并没有去打听……
  是她不对,他的尸骨,本该由她收拾安葬,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躺在这里,应该很难受吧,他那么爱干净的人……
  容妃厌恶道:“薛宜宁,你可真够假的。
  “他死了,你就和你现在的丈夫好好过日子,看见他的墓,又在他面前哭,你便是这样骗得他喜欢的么?”
  薛宜宁缓缓起身,诚声道:“娘娘,他在这里,今日是我第一次来看他,我们别在这里争这些好么?”
  “是你觉得羞愧了?”容妃冷笑道:“我偏要在这里争,偏要让他听到!他当初一心一意只想娶你,要违抗父命,要退婚,谁能想到呢,他这腔痴情,不过是错付,你根本不值得!”
  薛宜宁没回话,她痛声道:“你可知道我的闺名是什么?我叫唐雨兰,而他十六岁,便因一幅兰花图而一举成名,后来他的兰花越画越好,别人叫他兰芳公子,我以为……”
  她哭道:“我以为,他画兰,是因为我,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期待着婚期到来。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他想退婚的消息!薛宜宁,你那么幸运,能被他倾慕,可是……你不值得,你不配,他尸骨未寒,你就忘了他。”
  薛宜宁回道:“当初与他在一起时,我也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他的,我另嫁他人,也是无奈,并非有意背叛,娘娘如今,不也身居妃位,椒房盛宠么?”
  “可我的心里,从未忘记过他!”容妃悲声道。
  说完,她喃喃道:“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若我活着,我就将他好好安葬,或许,我还想杀了你,给他陪葬,可我又怕他怪我……若我死了,正好可以去找他,他不喜欢我,可能陪他的,只有我。”
  “你……”
  薛宜宁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只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转过头,便见骆晋云骑马奔驰而来,马蹄翻飞,溅起地上的泥点。
  他看向这边,在荒坟边停下,立刻下马急跑过来,明显是担心她有一哪,直到他的目光投到她身旁的坟茔上,才陡然一怔,不由停下,随即才看向她,缓步走过来。
  薛宜宁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待他走近,容妃笑道:“骆将军,见爱妻被带走,紧张了?你放心,我只是带她来拜拜故人。”
  说完,语中带了几分讥诮:“将军这又是何苦,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人家退而求其次的将就,骆夫人刚才还和我说,她和你在一起,只是无奈。”
  说完,容妃离开乱葬岗,乘上轿,与远处的宫人一起离开。
  薛宜宁朝他轻唤道:“将军……”
  骆晋云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转身便往乱葬岗外走。
  她最后看一眼裴隽的墓,急忙在后面追过去,和他解释道:“我刚才
  没有那样说,我那时的意思是……”
  “你不用说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声打断她。
  他走得太快,她跟不上,不由去拉了他胳膊道:“她只是存心挑拨,你不要……”
  “可我就是信她的挑拨!”他一把甩开她,痛声道:“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替代他,活着便不能,更何况是死了,我一直就知道!所以我没想替代,可你又要回来……薛宜宁,你回来的意义,就是时刻提醒我,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蠢货,是个绿云罩顶的傻子是不是?”
  又一阵马蹄声传来,张平几人策马过来,似乎是与他一起追出城来,却被他丢在了后面,慢了片刻。
  他们几人停在了乱葬岗旁边,诧异地看向这边,骆晋云再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乱葬岗,朝张平道:“带夫人回去。”
  说完就翻身上马,独自一人策马离去。
  张平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宜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颜面无存,没去看张平他们,咬咬唇道:“你们……给一匹马我吧。”
  张平不敢多说话,立刻挑了匹个头最小的马出来,将缰绳递给她。
  骆晋云的马早已不见了踪影,薛宜宁硬着头皮独自上马,骑马进城去,回到骆府。
  一回家,玉溪就急忙迎了上来,见她平安无事,才庆幸道:“夫人没事就好,怎么是将军先回来的?夫人见到将军了吗?”
  薛宜宁不出声,只闷声进了房,子清见她心情不佳,脸上似有泪痕,在她后面解释道:“夫人被他们带走,我们着急,后来远远看见他们竟往城西在走,不是去宫里的,没办法,就让人去找了将军,将军很快就带人追过去了。不知容妃把夫人带到了哪里?”
  “我有些累,自己在房中待会儿,妈妈们若有什么事来找,你们随便看着办。”薛宜宁说完,无力地坐在了房中的窗边。
  但院中却并不清静,隐隐有哭喊哀嚎声从福禄堂传来。
  她默然片刻,终究是抬眼道:“老夫人怎么了?”
  子清这时说道:“是将军……出事了。”
  她与玉溪对视一眼,随即道:“二爷今天去殿上,告发将军当年是有意放走那南越裴世子的,最后,将军好像被革了职,二爷升官了。”
  玉溪也说道:“老夫人说二爷狼心狗肺,踩着自己亲哥哥往上爬,把二爷叫过去骂到现在。”
  “放走……裴隽?”薛宜宁几乎都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
  骆晋风怎么可能?一来他并不知道当初的内情,二来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和他大哥感情一向很好。
  再说,那也不是骆晋云故意放走的,明明是她……
  这时她突然就想起前两天骆晋风来找她的事。
  突然来找她,提起瑞王,然后他哥回来,他就立刻溜了,之后再未找她,也没再提起这话题。
  是不是,那时他哥就交待他,要他去主动告发来立功?
  薛宜宁想去找骆晋云问清楚,站起身来,却又坐了下去。
  她也有气。
  今天去那乱葬岗,并不是她要去的,她也不知道容妃会带她去那里。
  而且,那是墓地,裴隽都不在了,尸骨还被扔在乱葬岗,她就不能去看看么?
  福禄堂那里渐渐安静下来,老夫人不再哭了。
  冬日天黑的早,那点太阳很快退了下去,天渐渐昏暗,漫天的寒气笼罩过来。
  已是用晚饭的时间,骆晋云却还没过来。
  薛宜宁还是决定去找他。
  他没出去,既然被革了职,肯定要遭人议论,他当然只能躲在屋中。
  到和正堂,她见他只是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似是呆坐,也没有摆饭
  。
  她问:“你被二弟告发,是你安排的吗?我知道他一向听你的,他之前也和我说过,瑞王要对你不利,你是因为知道瑞王要拿这件事对付你,所以才……才这样安排?”
  这是她的猜测。
  如果瑞王抖出那晚的真相,同样可以攻击骆晋云,但会将她扯出来,可如果骆晋云自己认了,便不关她的事,只是,他的罪名更大。
  骆晋云没看她,闷声道:“朝廷的事,与你没关系,你不必过问。”
  她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默然半晌,缓声问:“你已有两次说我不该回来,所以,你就是真心这样想是不是?如果是真的,我回去就是了,宝珠我也可以带回去,我可以给她改姓,以后绝不纠缠你。”
  骆晋云立刻抬起头来,否认道:“我没有这样想,她是我的女儿,你要给她改什么姓!”
  薛宜宁委屈又生气地别开头去。
  他顿了片刻,说道:“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没有要你回去的意思,我只是,今日有些心烦。”
  “我知道你今日心烦,也知道你被革职是因为我,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切都自己作主,最后又要来怨怪我,你这对我就公平么?”她反问。
  骆晋云回道:“我没有因这事而怨怪你。”
  “可你就是习惯对我冷漠,对我发脾气。我今日被容妃的人带走,我也很害怕、很惊慌,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是她将我带去的乱葬岗。如果这也能惹怒你,也能让你觉得我给你戴了绿帽子,那我们这又是何必?”
  “我……”听她如此反问,他心里又涌起一股她将要离开的恐慌,不由拉了她胳膊道:“我没有……”
  第109章
  他想解释,却又觉得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的确是发脾气了,可并非是想对她这样,而是……
  她回到他身边,他欢喜,也想过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和她心里的那个人论长短,就是忍不住想在她心里多占一些位置,所以每每看到一丝她似乎还想着那个人的迹象,他就会妒性大发,会受挫,会发怒,尽管知道这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他确实是被容妃那句话刺中了,他永远,只是她无奈之下的将就,因为他是她丈夫,因为他们有了个女儿,才有今天,仅此而已。
  他抱住她,恳切道:“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了。”
  薛宜宁说道:“我感激你替我做的一切,可我想,我们是夫妻,本该有事一起面对,一起承担,而不是你不情不愿替我担下,我再对你感恩戴德,在你面前委屈求全。”
  “我知道,我也不要你对我感恩,我当然没有不情不愿,你是我妻子,维护你,本就是我该做的。”他说。
  她又说道:“我的确是自己回来的,但你以后能别再用这件事羞辱我么?如果是我不会看你脸色,明明你不喜欢,我还死皮赖脸缠着你不走,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现在走也可以。”
  他连忙道:“当然不是。”说着,他收紧胳膊,将她抱紧:“你回来,我很欢喜,我……”
  他想说他才是死皮赖脸,才是真心倾情她,哪怕她深爱别人,他也放不下她,一辈子都放不下,却终究无法说出口,最后道:“我没想要你走,也没有不要宝珠,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不说了。”
  她想了想,小心提道:“那地方,不是我故意要去的,我也不知道她会带我去,我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这件事不怪你,是我没道理。”他说。
  两人说好,一同回金福院。
  晚上躺在床上,骆晋云看着她,低声说:“我如今就是个闲人了,日后能不能被复用也难说,爵位拿的那些俸禄也寥寥可数,只怕是,既没地位,也没钱,你能接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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