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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变成亡灵一样的傀儡。
  身在地狱,我非真理。
  与天争命,所向披靡。
  可是她安然无恙就好了,不是吗?
  但,是吗?
  她在这十三年里,有过一天的安然无恙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
  江衍鹤发现,礼锐颂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拖着礼颂锐的衣领,把他从车里扯出来,拖进了满是雪水的密林里。
  就像野兽拖行着脖颈穿孔奄奄一息的猎物,眼里只有无尽的恨意和肃杀。
  这里离她很远。
  如果我把他弄死,她就不会知道了。
  视线里晕开一大片血红的颜色,就像煮开的滚水一样沸沸扬扬。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和憎恶,恍若宣泄一样。
  “嘭——”
  “嘭——”
  拳头混杂着血水。
  如果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江衍鹤已经感受不到手指骨节的疼痛了。
  所以礼锐颂疼了吗,哪有自己心尖疼?
  一拳又一拳。
  每一次暴戾的发泄,都是积压以后,带来的愉悦感。
  嗯。
  为什么。
  这条狗,还能发出呜咽的求饶声呢。
  是还没有死透吗?
  她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我还以为属于她的夏夜是蝴蝶幻梦和风眼乐园呢。
  我还以为她每晚玫瑰色的吐息里都想着她喜欢的男孩呢。
  我还以为她离开家只是为了开启独立自由呢。
  我还以为她讨厌礼至宸只是因为小女生似的怨怼呢。
  星辰通通熄灭陨落,山海被悉数摧毁,周天染上浓密血色。
  一切的信念和坚持下去的理由,都通通坍塌。
  摸索到,身下血肉模糊的礼锐颂,气息微弱的那一刹那。
  江衍鹤想。
  礼汀,对不起,我好像,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救世主呢。
  都怪你,选中了我这个恶鬼。
  摇山憾海,把你和你的恩人分开。
  不明白你这么谨小慎微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就对你施展最狠戾的掠夺。
  所以,我是那个雪上加霜的人吗。
  我是你在跨过一层又一层的地狱。
  最终到达的第十八层,永不超生的漆黑深潭吗?
  我是拿着镰刀的,让你惧怕的恶魔吗?
  这只手,被她依恋地舔舐过好多次。
  所以染上这么多的血,伤口深地见骨,血腥味肆意扩散以后,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因为向她伸出手,拯救她的人,不是我啊。
  这一切都是我抢来的,夺来的,骗来的。
  不爽,怎么打都不爽。
  还应该再用力一点。
  礼锐颂感觉全身已经冰凉,他瞳孔放大,已经像粘板上的死鱼一样奄奄一息了。
  但是江衍鹤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霜雪的光芒给他的五官,渡了一层白晕的边,就像神殿里消融苦厄的神明。
  “死透了吗?告诉我。照片,还有存档吗?被你叫成她名字的别人也算。”
  江衍鹤满是血污的手指下滑。
  就像陪着情人玩危险刺激的情.事一样。
  一寸一寸逐渐覆盖在礼锐颂的脖颈上:“有吗?”
  “求你...江少....哥....我没有...真的。”
  礼锐颂已经求饶如此,嗓子已经嘶哑到讲不出嚎哭的话了。
  但是江衍鹤没有停手,满是血的手指没有丝毫温度。
  在冬雪里沁凉又冷,就像汲取温度的蛇一样,逐渐深入地缠覆在礼锐颂的喉结上。
  想要掐死礼锐颂。
  他眼睛也没有丝毫的光,漆黑到已经到了入魇的地步了。
  他是真的想把他弄死在这里。
  察觉到这个事实。
  礼锐颂用最后的体力在枯叶和砂石堆里,在雪水把背脊染得冰凉刺痛的地上,挣扎起来。
  谁能救我,把我从这个阎王手里救出来。
  江衍鹤是疯的,他连坐牢都不怕。
  “鸟鸟——”
  远处落满大雪的公路上。
  礼汀细弱又带着不安地声音响起来:“鸟鸟,晚了就没有上去的缆车了,你去哪里了呀。”
  是她的声音。
  江衍鹤的眼睛从一片血红里,稍微恢复了一点儿清明。
  他挂了点笑意,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徒留,礼锐颂像是终于得到了氧气一般,遽烈地喘息起来。
  江衍鹤用一种轻描淡写地语气,缓慢送进他的耳膜。
  似乎刚才疯狂的人,不是他。
  江衍鹤用无辜又恐怖地语气,说:“好久不见啊,礼锐颂,你怎么受伤了?”
  礼锐颂心脏一窒,吓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抹杀掉今天所有的回忆。
  相当于彼此没有见过。
  他讨好地躺在地上,企图贴紧对方的裤腿蹭蹭:“摔...摔的。”
  又颤抖着补充道:“好久不见,江少,我我今天没有见过您,我没有......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
  不等江衍鹤表态。
  他就用软弱无力的手指,用衣角虚虚地擦拭干净,江衍鹤鞋上的血。
  “求您...我真的知错了,可能真的以后...没办法再硬起来了...我摔得很疼...哥...救我。”
  那人就着半跪下来肆虐打他的姿势,好整以暇地删掉了icloud里的备份。
  点了火,火焰跳跃,眼瞅着要烧灼到礼颂锐的身上。
  礼颂锐感觉到,自己牙关都在颤抖。
  那人嘴角扬起一个,让无数人惊心动魄的幅度。
  江衍鹤皮肤很冷白,嘴唇又红,英俊得不可一世,手指尖却在滴血。
  宛如神迹。
  他微微笑,就着让礼锐颂瑟瑟发抖的姿势。
  用兜里的打火机,烧了手机卡。
  然后,缓慢地,对满地血污毫不在意地,站起身。
  《创世记》开篇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就像礼汀写过一千次的。
  “江衍鹤,你走过水面,便漂亮到令我失眠。”
  他就像身处高位的神,浑身浴血地走在湿润染雪的路面上。
  懒散地抬起手指,往山崖下随手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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