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沙滩
第一晚的音乐节过后,大家围着好几个烤架,开始了烧烤会。在一旁的长桌子上已经满满摆着各种红白肉类、少不了的香肠、鱼丸、玉蜀黍、蘑菇等等能烤的东西都有了,还准备了牛油和蜜糖等辅助烧烤的涂料。
「大家,我们的烧烤会开始咯!来,不要客气,想烤什么吃就来拿!」几个筹委向大家吆喝道,同时几个人也把烤架的火生了起来,沙滩又从音乐节舞台灯光熄灭以后的黑暗,被橘色的火光点燃,跳跃的火光,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温暖。
阿森马上串了两手满满的烤物,拿到烤架上去烤。我帮他给烤肉涂上牛油,听着肉块在烤架上「滋滋」作响,油脂一点一点地滴落,香味扑鼻诱人,就觉得飢肠轆轆了起来。
「我跟你说,」阿森的脸在火光下被烘得油亮亮的,他两手并用、忙碌地看顾翻转着烤着的食物:「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说到烤肉,我烤肉的技术是一级棒的哦!」
「吃过我烤的肉的人,没有一个不讚赏我!」阿森咧嘴朝我笑道。
「哈!那么好吃,我也要!」刚刚的贝斯手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阿森的身旁,笑嘻嘻地拍了拍阿森的肩膀,说道。
「当然没问题,只怕你吃了之后欲罢不能!」阿森豪爽地说道。
「你自己烤,丰衣足食。」龙纹突然开口,并且很顺手地把手中一支串好了香肠的叉子,塞到贝斯手的手里。
「为龙纹服务的话,我不介意。」他倒是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还笑瞇瞇的。
「真m。」龙纹翻了个白眼。
「只为你m。」贝斯手笑着说道,就把手中从龙纹手里接过的叉子,放到烤架上烧烤起来。
龙纹不再搭理他,只默默低头专注烤自己手上的鸡腿。
我正想问龙纹他们俩刚刚说的是什么,突然身后有人叫我:「阿萍。」
我回过头去,发现叫我的人是阿齐。阿齐朝我挥手,示意我过去一下。我只好跟龙纹他们比了个很快回来的手势,往阿齐快步走去。
「阿齐,什么事?」我站在阿齐面前,虽然明知道我应该不可能拥有他了,但是还是止不住在他跟前的时候,那颗狂乱跳动的心。
像那条渴望跳进另一个鱼缸的鱼,拼命地跳动。
阿齐欲言又止,接着说:「我们过去那边坐下来说话,好吗?」
他指了指他身后的沙滩,涨潮的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沙滩。我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亦步亦趋地走到离烤架那边有点距离的沙滩上,近距离地面对着海水,听着海浪在耳边鼓动,夜显得好黑好黑。阿齐依然习惯走在我的前面,我依然习惯跟随着他的脚步,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步一脚印地希望有一天能追上他。
阿齐蹲了下来,我也跟着他蹲下,低头望着脚下的沙子。
「是什么事?」我忍不住还是先开口划破两人间显的尷尬沉默。
夜里的浪潮好像特别汹涌,我远远地就能听见海浪拍打上沙滩尽头岸上的礁石,那力道之大,彷彿要把礁石给摧毁一样。也许就和我现在准备被摧毁的心情一样。
「她叫思颖;那个女生,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阿齐说,又再一次罕见地表现出不确定的样子——这不像他,一点也不像,但是一碰到这个女孩子,他就失常。
「嗯,我听见她唱歌了,很好听。才女呢,会写歌。」我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语气,唯恐一个不小心,就醋意漫天。
「嗯。」阿齐只是点点头,低头望着自己的脚丫,又说:「她说了,她喜欢我。」
「噢。」我不确定这时候我该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伸着手指在沙滩上胡乱地画着。
以为阿齐会接着说下去,但他却突然问我:「阿萍,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抬起头,对上阿齐认真的双眼。一双黑潭般的眼眸,在黑夜中隐隐有种光芒;我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这是我一直在追寻的那抹光吗?那一池我不停想触碰却永远抵达不了的黑潭。
我吞了口口水,又低下头,没办法看着他回答他:「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努力地把喜欢阿齐的心情说清楚,却觉得越努力说得越紊乱:「我只知道,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我喜欢听你说你的想法,我喜欢跟着你的计划走。」
「我也不会解释,我喜欢你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我也许就只能继续喜欢下去吧。」我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沙滩,手指在软软的沙滩上愈发用力地画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图样。
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阿齐的目光,此刻正投射在我的脸上。我的心跳得飞快,呼吸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听见阿齐深吸了口气,然后他轻轻地说:「你问我为什么希望你来音乐节,我说我想你来。」
「因为我很自私地想要继续保有你。」他继续说道,声音很轻,海浪的声音就快盖过他的声量,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抿着嘴,手指依然固执地在沙滩上比划着。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不失去你。」阿齐说。
我更用力地咬着唇,那阵阵痛却比不上心里涌起的那股好像伤风一样的酸楚。
「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喜欢,没办法。」阿齐的声音飘进我的耳里,好像一点也不真实。
我深呼吸,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喜欢思颖吗?」
我一点也不想跟阿齐谈论我,现在,一点也不想。
「我跟她说,我们还是先慢慢了解彼此吧。」阿齐回答道。
「就算你了解了,你也未必会喜欢。」我不经思考地就把涌上心头的话说了出口,说完才发现自己说这番话透着多少苦涩。
阿齐却没有反驳我,只是在良久后说:「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眼浅的自己,这时候眼眶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没有。
也许,我习惯了这样喜欢着阿齐;这样喜欢,却永远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