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
下午季显宗回来后,发现小保姆打扫了卫生,赶紧去看墙里的铁盒子,锁得好好的,没被动过,又放了回去。
他老伴说:“大姐这意思,想在小保姆身份上做文章。”
“小保姆的身份能有什么问题?”
“不清不楚的,只要下田村艾二花改口,她身份就成了问题。”
……
第四天了,陆文远没有回来,打来电话说从部队带了结婚资料回来,中途改道去了下田村,和艾二花家说一下结婚的事,再给艾秋秋结婚资料带回来。
艾二花家有什么好去的,艾秋秋在电话里和陆文远争辩几句,他已经活学活用,说:“难道我做什么事情,也需要件件都得到你的同意才能做吗,那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艾秋秋气得咬牙,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不怪她咬他。
……
已经第五天了,陆文远还没回来,季显宗哈哈大笑,不过说实话,小保姆做饭也太好吃了,再不喜欢,也被她的厨艺折服,留下来做做饭、扫扫地倒是不错,就是工资太高,包吃住,一个月十块钱顶天了。
“小艾,陆文远要是不娶你,就留在我们家当保姆吧,我跟你婶子还有几十年好活,你不会失业的,但是工资嘛,要降一降,一个月十块钱,你一年至少能存一百块,十年也有一千块了,一千块,那可不少了。”
人真是不能比,刚才还觉得陆文远小鸡肚肠,和眼前的老蛀虫一比,陆文远怎么看都顺眼了。
艾秋秋道:“你觉得十块钱多的话,那求求季耀强,让他请你们两口子吧,他媳妇怀孕,不能再劳累了。”
“什么,耀强,你媳妇又怀孕了,这次肯定又留不住,造孽哦。”
“你媳妇人呢,跑哪里去了,难道怀孕就能偷懒吗?”
季耀强阴沉沉的看着干舅舅,“在娘家安胎呢,这几天都不回来。”
他买了好多鱼肉蛋面和蔬菜,说是要送去老婆娘家,给老婆补补。
季显宗肉痛,忙问道:“耀强,发了工资了吧,这次你直接给我,我给你干娘送过去。”
季耀强笑笑,“舅,这个月就不给钱了,外甥女审核通过,拿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答应舅哥借点生活费给孩子,女孩子嘛,总要添置两身新衣服,才好去首都,别叫同学瞧了笑话。”
季显宗差点昏过去,“你、你不是说她选不上吗?”
“是啊,我也没想到,孩子争气选上了,哎,我们季家没有出息的,槐花娘家倒是有争气的,不管男孩女孩,争气就要好好培养,我当姑父的,得支持啊。”
“哼,那下个月你可要给双倍的家用。”
“舅舅,你可能等不到下个月了。”
“你什么意思?”
在看到g委会调查组的人,从墙缝里找出铁盒子,季显宗瘫倒了。
季耀强如果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再给他养老,还会给他赶出去。
“不能打开!”季显宗额头都有虚汗了,扑过去想抢走铁盒子,却被季耀强拦住了。
季耀强眼里都是怒火和讥讽,“老舅,调查组的同志们都在呢,还是看看吧。”
第12章 领证
季显宗脑子转得飞快,看吧看吧,他已经编好了一个凄美的故事,让季耀强这个傻子,去误会他干娘,感激他这个舅舅。
季耀强听到老舅的内心戏,拳头捏得死紧,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脸上。
他忍住了,和调查组的同志点头,示意他们撬锁。
锁被撬开,里面是一本国外危险刊物,还有几份外文的简报,和一封季显宗在解放前和外国人的合照。
艾秋秋震惊,老实人季耀强狠起来,确实能要人命的。
季耀强面色凝重,捶胸顿足,“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认的干舅舅,竟然干出这种事,太让我痛心了。”
季耀强仗义,人缘一直很好,调查组的同志忙宽慰,“这事和季主任不相干,您也是被骗了,是受害者。”
季耀强愧疚道:“事到如今,我只好大义灭亲,亲自送我老舅舅、老舅妈去接受改造,重新做人。”
季显宗心突突的跳,狐疑的看着季耀强,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发现了铁盒子里的东西,认为他父母是他害死的,才会藉机报复。
他扑通软倒,“耀强,你听舅舅说,都是你干娘做的,舅舅可是好心,瞒着你干娘才保住你爸妈的遗物,你要相信舅舅啊。”
调查组的同志疑惑,“这都说的什么呢?”
季耀强心想,季家姐弟几个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缓缓道:“我舅舅胡言乱语,试图攀咬其他人,大义灭亲之后,我还要和他断绝关系。”
……
季显宗这时候想再拖一个下水,正好看到陆文远回来了。
他眼中恨得冒火,如果不是陆文远非要娶小保姆,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调查组的同志,我要举报,艾秋秋身份有问题,她不是下田村的村民!”
……
陆文远这趟从下田村,把艾二花带来了省城,季显宗乱咬,陆文远显然早有准备,和艾二花说:“二姑,他说我娶的不是你侄女,这可怎么办呢,你和调查组的同志说说,我媳妇是不是你侄女?”
艾二花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不认亲,一把抱住艾秋秋,哭道:“以前是姑不好,姑跟你认错,你就是我亲侄女儿,真的。”
艾二花在女儿猪肉、白糖的补贴下,对艾秋秋改观不少,本来女儿被婆家扭送去精神病院,陆文远一到,那该死的亲家不敢了。
这么好的亲,艾二花可不会放。
她笑道:“耽搁了几天,是因为要带侄女婿,去给你爹妈上坟,告诉他们,你要结婚成家了,好叫他们在地下也能安心。”
艾秋秋好笑的很,“你是解放前逃难到下田村的,那时候你说全村都在战火中炸没了,现在回去还能找到坟?”
“就对着以前家里大概的位置拜拜。”
“那我的年龄怎么回事,报户口的时候,你说我二十,可是你逃难的时候,侄女儿都四岁了。”
“哦哦,怕报大了不好找婆家,我少报了几岁,你知道的,农村年纪太大了,要被挑剔的。”
艾秋秋无语,“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认你这门亲戚的。”
……
季显宗被打击的心如死灰,如果艾秋秋真是艾二花亲侄女儿,那身份妥妥的贫下中农,一点问题没有,还怎么在身份上做文章,拖陆文远下水呢?
他质疑艾二花,“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陆文远收买,让你把他媳妇的身份坐实,其实这小保姆,压根不是你侄女儿吧,逃难的时候才四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认出她的样子?”
“对呀,你怎么可能认出来。”艾秋秋也这样质疑。
艾二花大呼冤枉,“在林子里背你回家,给你洗澡,看到你小腹上有个两寸长的疤,当时不是说了嘛,你小腹上有炮弹碎片,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位置都一样,你就是我苦命的侄女儿。”
艾秋秋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下,确实有道疤痕,像条小蜈蚣一样疙疙瘩瘩。
她无法辩驳,但让她认艾二花,才不干呢,这门亲戚会麻烦死。
“随你怎么说,我想不起来的事情不认。”艾秋秋强调。
陆文远突然站起来,坐板凳一头的艾二花,和翘起来的板凳一起摔了,她忙问到:“侄女婿,你别生侄女的气,她就是这么傻气的姑娘。”
陆文远摇摇头,“没有,我是突然想到,这都要结婚了,给我爸妈各自打个电话,叫他们也高兴高兴。”
“不用那么急吧,理完身份的事,我跟你一起。”艾秋秋说。
“不用,我自己去。”
也不等回答,陆文远大踏步走出院门,心里想,他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
艾二花悄悄松了口气,还好陆文远找到她家问话的时候,说漏嘴,说他媳妇小腹上有疤,她灵机一动,就说侄女儿小腹上也有疤,编了个天衣无缝的来历,把这门亲戚关系焊死。
谁来质疑都不松口,艾秋秋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侄女儿。
说起来艾秋秋这小丫头怪开放的,没结婚就跟陆文远睡一头,不过反正要结婚了,她当然不会为这点子事,去闹他们没脸,她是很能分得清轻重的。
季显宗始终不信,“哼,一定是你和陆文远对好的说辞,将来查出艾秋秋身世,你要跟着一起吃挂落!”
艾二花的泼辣一点没改,讥讽道:“哎呦,侄女婿都跟我说过家庭情况了,本就是后奶奶,你这便宜的舅公在这乱放什么屁呢,我们家可不会认你这便宜亲戚。”
季耀强帮着道:“老舅,艾大姐连小艾身上的疤,都对得一清二楚,假不了,你死心吧,别再乱攀咬了。”
他又和艾二花道:“你确定不是陆文远找你对的口供吧?”
“血口喷人,绝对没有!”
艾二花肯定道:“陆文远是村长陪着来家里的,全程村长、村支书、公社主任、武装部主任都在,难道这么多人,都跟他一起对口供?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下田村的骨气了!”
季耀强深知身份上能做多少文章,一锤子给艾秋秋身份盖章,今后谁都难以更改。
“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今后我就是小艾的证人,你再反口,我可不认的。”
“呵,本来就是真的,谁问我都这么说。”
反正那时候侄女儿才四岁,正好和艾秋秋对上了,就当是她侄女儿了吧。
……
季显宗夫妇被调查组带走了。
季耀强用最快的速度给季显宗两口子定性,送去艰苦的农场劳作,季时芳倒是来哭求过,反被季耀强赶走,问她是自保,还是陪亲弟弟一起去改造,季时芳哭哭啼啼回去后,登报和弟弟划清界线,断绝关系。
季耀强现在可以说和之前判若两人,去掉了愚孝,他其实算个不错的人,艾秋秋和他说不做了,他没要求退工资,还送给她一只金镯子当谢礼。
艾秋秋估计这是铁盒子里的东西,不要,说道:“留着给你老婆,以后对她好点儿。”
……
艾二花得了门好亲戚,还有侄女婿姐姐给的两块好衣料,一堆吃的用的,天哪,有些在县城供销社看都看不到,回去够好好吹嘘一番的了。
艾秋秋直接警告道:“你可不要藉着陆文远的名头,横行乡里,我会经常给村长打电话。”
艾二花大包小包拎着,心花怒放保证,“放心呀,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种地的,哪会那些欺负人的事,肯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陆文郡寒暄道:“亲家常来省城走走,来了就住家里,别客气。”
艾二花笑得感激,“庄稼人,哪有那样多的路费,以后秋秋要是回来探亲,别忘了回乡看看,不过如果侄女婿愿意出路费,我肯定来。”
“不愿意。”艾秋秋果断拒绝,你快点上车吧,别贪睡,别叫人给你东西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