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出生后的第一次重逢

  草原的夜空水洗般明澈，星河横空，清晰可见，悄无声息却永不停歇的缓慢运转。
  大地空旷孤寂，灿灿星辰如穹顶上的灯饰，从地平线的一头，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另一头，用暗淡的银辉点亮古老而苍茫的草原。
  “擦擦擦......”
  只有虫鸣与水流声的宁静夜晚，突然传来一阵肢体与草丛摩擦的声音。
  鼻息间淡淡的青草气味里，也多了一丝血腥。
  “谁？”乔戈倏忽间站起身，手按腰间弯刀刀柄，警惕望向南方。
  河边的半人高的草丛里，走出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月华下，隐约看到上面坐着两个孩子，前面的那个趴在马脖子上，一动不动。
  后面那个三四岁大的稚龄女童，银色齐耳长发，多斯拉克彩绘背心，听到乔戈的喊声，她立刻低低的哭了起来，哭声无力，充满无助的惊恐。
  “卡丽熙，不知是哪个部落的马人小孩，其中一个似乎受了伤。”乔戈回头对依旧盘坐在草地上的丹妮道。
  “把他们带过来。”丹妮睁开眼，语气中饱含复杂的情感。
  “你们是哪里来的？”乔戈牵过马嚼子，仔细打量马鞍上的孩子。
  趴在马脖子上的是个银发的男孩，看起来七八岁大，伤口似乎在胸口，流出的血把马腹也染红。
  听到声音，那女孩只嘤嘤的哭，男孩缓缓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颊与紫色的黯淡双眸。
  乔戈注意到，那男孩手里还握着一柄小弯刀，此时握刀的右手紧了紧。
  “你...是谁？”男孩眼神如受伤的独狼般警惕。
  “好小子！”乔戈眼睛一亮，笑着夸赞道：“卡丽熙，这个小狼崽子是个好马人。”
  丹妮站起身，神情奇怪地打量那个男孩。
  与她的鹅蛋脸不同，男孩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脸蛋边还有两颗酒窝。
  银色的头发与紫色的眸子属于外族特征，但他也有属于马人的古铜色皮肤，杏仁形状的眼睛。
  “小子，你是谁？”丹妮收敛杂念，明知故问道。
  男孩瞪大眼睛看着丹妮，有一瞬间的迷茫，“我是贾科卡奥之子姜戈，你是谁？”
  “呃，的确是个马人。”丹妮扶额。
  只有马人的脑子才会这么硬，稍微机灵点的孩子，被一路追杀千里，都会说个假名字。
  “贾科？”乔戈眼中的欣赏迅速化为冷冽的杀意，“噌”的一下拔出弯刀，就要劈过去。
  “别动。”丹妮踏前一步，按在血盟卫肩头，止住他的动作。
  “卡丽熙，他是贾科的儿子，正好杀了为雷戈王子报仇。”乔戈低声道。
  “我心里有数。”
  丹妮说了一句，便上前把男孩手中的弯刀夺走——那小子握得很紧，还想挣扎。
  之后，她又亲手把他从马背上抱下来，来到河边帮他清洗伤口。
  “叮叮当当......”
  移动他身子的时候，他脑后小辫子上的五六个青铜铃铛轻轻晃动。
  马上的女孩也不哭了，只木桩似的，双眼无神，神情无助，坐在马鞍上发呆。
  “你胸口挨了一刀，失血过多，活不了啦！”丹妮对那孩子说。
  男孩胸口的伤势的确很严重，正正挨了一刀，从右肩一直划到左腰腹，胸口皮肉下的裂开的肋骨与小腹处的脏腑都隐约可见。
  因为失血过多，他这会儿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无。
  “喔。”男孩应了一声，脸上没有恐惧，“我杀了两个。”
  “你的弯刀上没有血。”丹妮道。
  “我用弓箭，射穿他们的喉咙。”男孩道。
  “你要死了，不害怕吗？”丹妮脱掉他身上的彩绘马甲与丝裤，好奇道。
  “死...是什么？”男孩茫然道。
  “你杀过人，难道还不知道死是什么？”丹妮语气越发奇怪。
  “我不知道，但我不怕，我母亲说我是骑着世界的骏马，没什么可以让我害怕。”
  男孩脸蛋发白，被扯动的伤口痛的他牙龈紧要，身子颤抖。
  一对大大的杏仁眼不自觉留下泪来。
  “你哭了，还说不怕？”丹妮却笑了起来。
  “我，我好冷，我不知道，我冷......”男孩的声音渐渐微弱，眼中的神光也一点点消失。
  丹妮叹息一声，开始抽取天地间稀薄的灵质，选取乙型活性灵质，与圣母神力融合，化为圣疗术。
  “轰——”
  一团乳白色的光焰凭空生成，把洗净血污的男孩整个包裹。
  白色的光团中有一股神圣威严、却有慈爱圣洁的气息。
  龙女王双手抱着男孩，就像托起一捆燃烧白色火焰的柴火。
  肉眼可见的，男孩胸口的皮肉翻开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失去的温度和力量，也渐渐回到他体内。
  不过他失血过多，依旧昏迷。
  “卡丽熙，您这是......”乔戈目瞪口呆。
  “这是圣疗术。”丹妮解释道。
  “我知道是圣疗术，可圣疗术不是不能对信徒之外的人使用吗？而且，还这么......庞大。”乔戈咽了口唾沫，艰难道。
  “呵，我和别人不同。”
  此时丹妮已经把圣疗术下放给高级信徒，维斯特洛已出现好些个能使用圣疗术的圣徒。
  他们可以通过祈祷，获得一定数目的“法术位”——祈祷的信仰之力截取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充当大黑的报酬，剩下的转化为圣母神力存储在信仰之池，需要时随时可以提取出来，再转化为圣疗术。
  与dnd中，法师每天都必须记忆、且只能记忆一个法术位（用掉这种魔法，今日便不能再使用，除非有特殊专长）不同，七神的圣牧师类似攒钱存入银行。
  比如大麻雀，他“工资”最高，每天能积累上百发圣疗术，用不完，就继续积累，虽利息为零，可累计个三年五载的，几乎能一个人支撑一场小型战争。
  唯有一点，他们只能治疗虔诚的七神信徒。
  这是丹妮为节约成本，特意增加的限制。
  因为圣疗术除了圣母神力，还需要赋灵。
  乙型活性灵质不会扭曲意志，安全无公害，它和圣母神力结合才能生成神奇的圣疗术。
  虔诚的信徒有信仰通道与七神连接，可以通过信仰通道把灵质赋予对方——类似通过管道，把水直接输入瓶中，灵质利用率百分之百，几乎不会有额外损耗。
  若没有信仰通道，比如此时，丹妮治疗怀里的雷戈。
  只能使用粗狂型的“由外而内”的赋灵方式——类似下雨天，把碗放在屋外接雨，等把碗接满，也不知会浪费多少灵质。
  故而，丹妮治疗雷戈的场面才如此夸张，犹如瓢泼大雨。
  “他是贾科的儿子。”乔戈皱眉提醒道。
  “吸纳战败卡拉萨的孩子，是多斯拉克海的习俗，今个起，这两个孩子加入我们的卡拉萨......唔，有人来了。”丹妮把男孩放在河边草地上，望着远方道。
  “踏踏踏......轰隆隆......”
  草原的寂静被打破，马蹄隆隆，似有千军万马，由远而近，奔腾而来，大地开始震动，河面荡漾粼粼波纹，从河面探出头的草茎轻轻摇晃......
  越来越近，万马奔腾如雷鸣，响彻苍凉辽阔的星空，马嘶声、吆喝声、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哀嚎声、癫狂的笑声......
  越过一线低矮的丘陵，大片大片的火把突然出现在丹妮二人的视野中。
  就好似草原上的野火从远方蔓延过来。
  借着月华，丹妮还能看到，在举着火把的骑兵前方，还有一支不停被蚕食的骑士小队。
  “咻咻咻......”
  追逐的骑兵立在马鞍上，放开缰绳，拉弓射箭。
  前方逃跑的骑兵也并非只挨打不还手，他们趴在马背上，给手弩上弦，然后回过头，射落几个举火把的骑士。
  大概有两千五百个骑兵，在追逐五十多个逃跑的马人。
  “姜戈，葛莉丝！”
  小女孩骑着的白毛健马在月光下非常显眼，很快就被前方骑士注意到。
  “马神啊，是你！！！”
  待靠近白马，前方为首的骑士也看到双手扶剑，不丁不八立在那的龙女王。
  他认识龙女王。
  “啊，卡丽熙！”
  “落日之海的丹妮莉丝！”
  “龙女王......”
  前方被追逐的骑士多数都认识她，也都震惊叫出声，各种各样的称呼，多数为“卡丽熙”。
  她的确是他们的卡丽熙。
  四年前，这些人还是卓戈卡拉萨中的咆哮武士。
  “哈哈，马神保佑，这时候让我碰到你，杀杀杀！”
  为首的马人见到月光下女王的含笑的俏脸，先是震惊得拉停奔驰的战马，可只一瞬间，便猛地抽打马臀，拔出弯刀，嗷嗷叫着冲过来。
  龙女王长剑插在身前，一手扶住剑柄，一手拉下面甲，不躲不闪。
  乔戈把哭泣的小女孩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在男孩旁边，他自己却举着一面宽大的橡木盾，蹲身挡在两个孩子身前。
  “杀杀杀......”骑士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他满是血污的扭曲脸庞，与闪烁疯狂之色的赤红双眸。
  “滚！”
  待骑士进入龙女王身周十米内，她说话了。
  五重龙灵，模拟屠龙者号角的灭魂一击。
  “咴咴......”首当其冲，骑士双眼翻白，战马四蹄抖若面筋，哀鸣着瘫倒在地，滑行七八米，正正停在丹妮身侧。
  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逃跑的那五十余骑，全都甩落马鞍，砸在地上哀哀呻吟，战马四肢无力，失蹄落地。
  后方追的最急的数百骑，距离龙女王太近，也像踩了陷马坑一般，马失前蹄，骑士栽倒。
  剩下的骑士赶紧拉住缰绳，努力安抚受惊失控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