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眼前的小娘子也同样如此,她一听到他的话,便又撑着地面呕吐不止,嘴唇白得和死人无异。
  此处周围都是官员住处,隔壁飘来炊烟,还有孩童吵闹的声响,只要她喊一声,必定会有人听到。
  蒙面人转动手指间的短刀,这种小活计,他也不愿意为难她,“小娘子,乖乖就范,闭上眼就结束了。但你要反抗,免不了血溅当场。”
  萧蕴龄克制着喉咙间不断涌起的呕意,她抖落着睫毛上的泪珠,悲凄地看着那人要来脱她衣裳。
  “英雄,可否把我手上的绳子也解了。”女子哭得实在可怜,姣美容颜染了哀伤,更惹人怜惜。
  “请不要让我如此没有尊严地躺在砧板上。”她素日里也是受人追捧的人物,一朝落入贼人手中,只希望给自己留些仅存的体面。
  蒙面人叹息一声,这样强迫弱小的事情,他很无奈,但是他太缺钱了。
  不愿意只是被摆弄的器皿,他理解这个贵女的心思,于是心软地将她手腕上的麻绳割断。
  她的手腕粗糙的麻绳磨出伤口,养尊处优的人怎么经历过这种待遇,不过是绑了片刻便留下骇人伤痕。
  萧蕴龄阖上眼转过头,落在裙摆的力气拉扯着。
  不过小小的弱女子,蒙面人想着快些完事好交差。衣裙繁复难解,他将手上的短刀放在地上,手指欲将衣带扯断。
  “唔——”
  萧蕴龄左手压着他的嘴,右手旋转着用力,她担心隔壁的人家听到声响,捂着他嘴巴的手掌不敢松懈。
  他那双邪气的眼睛瞪大着看她,瞳孔中有着轻敌的悔恨,它们最终失了光彩渐渐合上。
  只有灯笼倒在凌乱的地上,少女跪坐在枯枝烂叶里,血液喷洒在她手臂和脸上,她冷静地将替自己挡住大片血迹的尸体推开。
  紧闭的院门被人从外边踢开,门栓断裂在地。
  她脸上还带着懵懂,单手握着带血的匕首,无助地看着火把将自己照明。
  萧蕴龄终于想起来这种场景为何令她感到熟悉。
  门口的男人无声地凝望她。
  飘零的少女曾经哭泣着试探他能否帮她处理她的未婚夫,也曾哀戚地祈求他给她一个孩子。
  他拒绝了,并还给了她玉簪。
  玉簪的一头被打磨得尖利,如果刺入脖颈上的血脉,足够一击毙命。
  但是她慌张地将它插入男人的后背,划开厚重的衣袍,再穿透皮肉,最终只留下不致命的伤口。
  她没有学会寻找脖子上脆弱血管的方法,但是她将簪子换成了锐利的匕首。
  那把匕首一直藏在她的袖口里,沈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藏了一把刀刃。
  沾湿的手帕擦拭她手掌的肮脏血液,萧蕴龄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呆愣地看着沈策给她擦手。
  “我……”她停顿了下,手腕上陷入伤口的沙石被挑拣出来,刺痛令她安静下来。
  她的胸口缓缓起伏着,面前的男人除却第一眼的惊讶,之后如往常一般照料她。
  但是萧蕴龄知道他隐于平静下的怒火,他不喜欢她像他,这是她早已猜到的。
  “如果他要奸污我,你觉得我自戕保住名节,或是我忍受他的罪行寻找机会报仇,哪一个是正确的选择?”她声音微弱,还带着恐惧过后的嘶哑。
  沈策将她的袖口拉下遮住伤痕,又把散开的衣带重新系好。
  “你做什么都没有错。”他捡起她掉落的短匕,在他给她整理的时间里,上边的血液已经有些凝固。
  他走到倒在地上的蒙面人身边,蹲下后伸手去触碰他脖侧脉搏,探得微弱是跳动,他将刀尖插入跳动之处。
  “但是这些事有我帮你做。”
  “若是你没有来呢?”萧蕴龄质问道。
  她知道自己现下应该害怕地挤入他的怀中,哭泣着向他诉说自己经历的恐惧,令他对她产生怜惜。
  可是她的心神被他的态度所摄,她才经历了恶心的敌意,可他只在乎她手上是否沾了血。
  “何人在此?”巡逻侍卫察觉这处房屋的诡异,这支队伍走近了,明晃晃的尸体就躺在地上,血液潺潺流动,坐在地上的女子和那握着匕首的男人身上都带着血。
  萧蕴龄冷着脸听着沈策和士兵说遇到刺客,吩咐他们仔细调查。
  士兵探寻这座无人居住的院落,沈策满身血腥味地将萧蕴龄从地上抱起离开。
  他的马车宽敞了一倍不止,萧蕴龄坐在沈策对面。
  干净的衣裙被扔掉她身边,他扫过她从鞋履到脸上的血迹,语气冷漠:“换了。”
  他的车上有她的衣物,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灯光朦胧中,萧蕴龄将沾了秽物的衣裳脱下,她在他的目光中,将装着新衣的包袱打开,又一件件穿回自己身上。
  “是谁要害我?”她目光淡淡地看着去往山居的街道景象,已经没有人在街上了,黑暗中只有他们这辆马车还在行驶。
  她想象着如果那个歹徒成功后的情形。
  她会和在永州一般名声狼藉,她已经有的婚姻会失去,依靠沈策得到的宫中职位也会不保,她又是任人宰割的境地。
  京城中知道她永州旧事的,除了沈策就只有萧敛竹,但萧敛竹对她有着莫名的占有欲,他要算计她不会用这种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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