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夜惊堂没听明白意思,询问道:
“是什么事儿?”
陈彪叹了口气,解释道:“也不是啥大事儿。官府不是让裴家翻修染坊街嘛,这么大块肥肉,不少地头蛇都盯着,想要跟裴家一块吃,裴家肯定不让。前些天有人过来谈这事儿,粮铺的掌柜接待,对方态度很差,指着鼻子说话,镖局的六子瞧见未来丈人受气,就骂了两句。”
六子可是夜惊堂的老班底,闻言眉头一皱:
“然后呢?”
“当时没啥事儿,但第二天六子和粮铺的丫头出去逛街,回来路上就被堵了。姑娘在跟前,六子抹不开面子道歉,和人动了手,直接被打的到现在都爬不起来……”
“谁动的手?”
裴洛从车厢里跳下来,见夜惊堂面有怒色,拍了拍肩膀:
“三元楼的少东家程松,梧桐街那边的阔少,我和他打过交道。这事儿交给我就好,待会我就把医药费拿回来……”
夜惊堂看向裴大少爷:
“程松什么背景?”
裴洛思索了下:“爹是西市的程二爷,其他不大清楚,反正官场、江湖都有点人脉,不好招惹,几个大掌柜意思是息事宁人,但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惊堂哥刚来裴家,手下人被欺负了,我这当家少爷,要是不给你出头,谁还能给你找场子?……诶?惊堂,你去哪儿?”
“去看望六子。”
夜惊堂撑着伞走进了天水桥后巷,陈彪连忙陪同。
裴大少爷孤零零站在雨中,感觉自己有点被冷落,但也没生气,跟上去继续道:
“我在梧桐街有几分薄面,各大东家都得尊称一声‘裴公子’,程松敢打我家的人,属于踢到铁板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后巷的一间院落外。
三娘非常厚道,给迁居到京城的十二个镖师和家眷,都安排的住处,巷子的围墙干净整洁,比双桂巷的环境好出不少。
夜惊堂推门而入,就闻到了一个药味,六子的老娘林嫂,正在厨房熬着药;老镖师杨朝在屋里骂骂咧咧说教:
“屁本事没有,和人较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你是少东家?”
瞧见夜惊堂进来,杨朝连忙出门迎接,林嫂则上来诉苦:
“惊堂,这事儿你可得管管……”
杨朝连忙拦着:“林嫂,你去忙活你的,少东家有分寸。”
夜惊堂安慰了林嫂几句,来到正屋里,可见六子躺在侧屋的床铺,身上打着绷带,脸色颇为憔悴,笑着起身:
“惊堂哥,你怎么也来了,屁大点事儿,弄的我要出殡似得……”
夜惊堂查看伤势,询问道:
“打得过再横,什么事儿不能回来叫上人再去找场子?你死外面你娘怎么办?”
六子嘿嘿笑了下:“唉,我这不是挨了打,才知道打不过,这事儿错在我,不该打搅岳丈谈生意……”
夜惊堂看了几眼伤势后,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杨朝:
“找个好大夫,别落下病根。”
“诶,不用,惊堂哥你这……”
夜惊堂摆了摆手,让六子好好躺着,和林嫂招呼一句后,撑开伞出了院子。
裴洛一直站在院门外打量,此时才开口:
“惊堂,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摆平,他程松今天要是敢不赔医药费……”
夜惊堂撑开油纸伞头顶,看了眼左右巷道:
“那个程公子在哪儿?”
裴洛想了想:“这个点一般都在三元楼,陪文德桥几个少爷推牌九,你要想过去看看的话,我带你过去,不过你尽量别说话,要客气些,交给我就行了。文德桥的官宦子弟不太好得罪……”
夜惊堂点了点头:
“好。”
……
第二章 你不是让我别说话吗
轰隆——
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珠洒在黑衙正堂外,待命的总捕在大厅左右就座。
两名捕快站在堂前,皆是熊猫眼,明显被打了几拳。
主案后,东方离人身着银色蟒袍,腰背笔直正座,打量捕快脸上的伤势,眼底带着隐怒:
“怎么回事?”
两名捕快明显有惧意,其中一名稍微年长些的,低头道:
“今天在竹籍街那边巡视,发现了一桩命案,死相特殊,一看就是大案。卑职和小王先发现的案子,正在验尸,六扇门的人后来,直接把我俩往出撵……”
啪——
东方离人用惊堂木轻拍桌案:
“然后就动手了?本王告诉你们多少次,不要和三法司的人动手,遇事儿直接回来找总捕……”
年长捕快低头回应:“本来也没想动手,就是在门口对骂。但小王不知脑子里想的啥,来了一句‘我一‘后门别棍’戳死你!’……”
“咳咳……”
正襟危坐的佘龙,闻言直接岔气,脸色涨红闷咳了几声,差点没憋死。
伤渐离冷面无常般的脸,也抽抽了几下。
唯独东方离人眼神茫然:
“什么意思?”
捕快小王委屈道:“卑职起先也不知道啥意思,老刘说是抄后路的高深枪法,特别厉害,就顺口骂出来了。六扇门的人笑话卑职,才弄明白,恼羞成怒就……”
东方离人莫名其妙:“后门别棍到底什么意思?”
佘龙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气息,抬手挥了挥:
“滚去治伤,丢人现眼。”
“是。”
两个捕快连忙跑了。
佘龙面向靖王,恭敬道:
“市井脏话,听了污殿下的耳朵。下面人先动手,理亏,这顿打拍是白挨了,案子估摸也要不回来。”
东方离人见满堂男女总捕都表情古怪,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问了。
黑衙连招牌都没有,理论上是靖王府的私卫,皇权特许什么都能管,但职权和司法衙门严重重叠。
京城的案子就那么多,捕快官吏都需要业绩,为此双方分歧很大,经常起冲突。
黑衙捕快的俸禄从靖王府拨,而东方离人得问户部要钱,没业绩户部就不会拨款,为此偷盗等小案子可以让,涉及命案必须得参与。
东方离人正想安排个比较凶的手下,去竹籍街强行蹭个功劳,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脚步。
踏踏踏——
抬眼看去,穿着公子袍的王赤虎,撑伞从外面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
“衙门重地,衣冠不整高声喧哗,成何体统?”
“不是,夜老弟回来了。”
“嗯?”
东方离人怒容一顿,望向衙门外,却不见夜惊堂的踪迹:
“夜惊堂在哪儿?让他过来,本王有事安排。”
王赤虎来到大堂外,兴致勃勃道:
“夜老弟刚砸了梧桐街一家赌坊,把人打了个半死,转身又往西市去了,估计是去揍王侍郎的大舅子。殿下要不要去看热闹?”
东方离人莫名其妙,本想起身,但又不大符合身份,便轻拍长案:
“放肆!天子脚下当街私斗,心中可还有王法?本王去看看,尔等留守衙内。”
正想跟着去看热闹的总捕,当即悻悻然坐了回去……
……
哗啦啦——
楼外是瓢泼大雨,三元楼内却热火朝天,出身富贵之家的子弟,在赌桌前一掷千金,身边还有美人相伴,场景和乌烟瘴气的市井赌档可谓天壤之别。
“来来开!四五六大!”
“好!”
“唉,晦气……”
……
梧桐街是京城久负盛名的销金窟,三元楼放在街上并不算顶流,但背景颇硬,大东家是在西市扎根的程宝程二爷。
程二爷出身云州大派铁佛岭,哥哥就是掌门,妹妹嫁到云州王氏,和当朝重臣都攀得上姻亲,这背景放在黑白两道,可以说是无人敢动。
掌管三元楼的程松,是程二爷的长子,平日和京城的纨绔子交情都不错。
晌午时分,三元楼临街的一间雅间儿里,文德桥的几位少爷,在桌前推着牌九,程松做富家公子打扮在旁作陪。
因为大魏武风鼎盛,江湖事儿不管在哪里,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桌上的公子少爷,挥金如土时随口闲谈:
“程公子,听说水云剑潭的掌门被人宰了?”
身着白色公子袍的程松,用折扇推出桌前的银锭,笑容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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