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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514节

  子路一路上前,到得厅堂之上,先是拱手一礼,然后便是淡然道:
  “在下乃季氏家宰仲由,仲子路,特奉主公之命,前来费邑是探望邑宰大人!”
  公山不狃见他如此彬彬有礼,却只是笑道:
  “呵呵,仲大人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来时可看见府外的那口油鼎?”
  子路闻言,却是甚是轻蔑的轻哼一声,并是回应道:
  “哼!公山大人若欲烹我,却又何必在此多费唇舌?只可惜……公山大人若是烹了我,只怕大人也将命不久矣!”
  公山不狃听罢,不禁又是拍案而起:
  “大胆!你以为你是何人?只你一人来此,便可来赚我费邑自堕城墙了吗?未免也太过小视于我了吧!”
  子路闻言,却是反而一阵大笑道:
  “哈哈哈……邑宰大人若当真是作如此想的,那我季氏的费邑,可就当真是危在旦夕啦!”
  随后,子路又是一声长叹:
  “哎!也罢也罢!邑宰大人竟如此敌我不分,冤屈在下,只怕我季氏也是无有指望了!既如此,也不必是等人来烹我,我自去投之便是!”
  子路一言说罢,便是立刻回转过身,径直走向了门外的油鼎。
  公山不狃听到这话,却是与叔孙辄是对视了一眼,也不知真假,只得是大喊一声:
  “止住他!”
  听得公山不狃的这一声令下,左右伏藏着的刀斧手顿是窜出。
  只不过,却并非是要取子路的性命,而是直接把他给拦了下来。
  子路见状,却是不由嘴角微微一扬,只扭过半个头,在那言道:
  “哼!大人这又是何必?大人既也不关心主公和季氏的死活,却又拦我作甚?”
  公山不狃乃是费邑邑宰,而子路现在的身份是季氏家宰,其实论地位,一内一外,两者近乎于持平。
  所以互称“大人”倒也并无不可。
  公山不狃又一个摆手,命刀斧手尽皆退下,然后再是开口言道:
  “方才仲大人言及主公有难,季氏将倾,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子路听了,这才完全转过了身,装出一副正要与之言语的模样,却将眼神又骤然停留在一旁叔孙辄的身上。
  “公山大人,此事……毕竟乃是我季氏的家事,如今有旁人在场,只怕不合适吧?”
  而公山不狃这时候却当然不会听子路的,只一个摆手,便是否决道:
  “叔孙辄他虽非季氏族人,但如今也不算是什么外人,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了便是!”
  子路知他二人是一丘之貉,现在也还不是离间他二人的时候,于是只一个拱手,随后便是说道:
  “邑宰大人远在费邑,有些事情的内幕,大人恐怕也并不知情!其实……对于这次堕三都,主公原本便是不肯答应的,如今之所以三令五申,要邑宰大人堕去城墙,实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公山不狃闻言,不由是一阵惊讶。随即便是命人将子路是请入座中,并命下人是端上了茶盏和果盆。
  而叔孙辄这时却朝公山不狃赶紧是使了个眼色,公山不狃却也只当是没有看到。
  只听公山不狃是开口道:
  “主公既不想堕费邑,那又为何要当着国君之面提及此事?”
  子路听他如此问,则是叹息言道:
  “哎……主公如今乃是受迫于叔孙氏,而满朝公卿皆有感于郈邑之乱,也大都赞成此事。是以主公他也是对此无可奈何啊!”
  公山不狃听子路如此说,便是不由问道:
  “哦?如此说来,难道主公他并无堕费邑之意?”
  “那……你此番前来,也并非劝说我自堕费邑城墙的?”
  子路闻言,急忙拱手,并是一阵摇头道:
  “当然不是!仲由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季氏之安危!季氏历经阳虎之祸,本该百废俱兴,韬光养晦。但如今又突然生出变故,要堕毁费邑。费邑毕竟是我季氏的主邑,又岂可这般轻易堕去呢?”
  叔孙辄一边听着,一边却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吧?你虽为季氏宰,但同时却也是那孔仲尼的弟子!孔仲尼他素来是主张公室的,对季氏本就是怀恨在心,他会不想着趁此时机打压于季氏?你这竖子,莫不是尊从师命来赚我费邑的吧?”
  “仲子路!你难道是想当第二个驷赤吗?”
  第六百七十章 我是来保费邑的
  面对叔孙辄的质问,子路却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慌乱,反倒是不由冷笑一声:
  “叔孙大人此言可谓谬矣!由岂能是驷赤之辈?而且,公山大人是为费邑邑宰,也绝非侯犯之流可比的啊!”
  “不过,叔孙大人有此疑问倒也实属正常,毕竟家师之前与季氏之间也是颇为不对付的。”
  “但是,世人虽知家师乃为季氏之宿敌,却少有人提及,家师他一开始不也是季氏的故吏?可以说,季氏于家师而言,亦是有恩义在!”
  “所以,其实说到底,家师所反对的,不过是季平子的跋扈罢了,而绝非针对季氏一族。想必对于这一点,邑宰大人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公山不狃一听,也不由是点了点头,并对此是深以为然。
  毕竟,孔丘到底是怎样的人,公山不狃也是略知一二的。
  要说孔丘其人,虽然名声极大,但是他早年停馆维权,腰绖而仕,之后又攀龙附凤,先投鲁昭公,后又欲攀附于齐侯,最后郁郁不得志,又在阳虎之时当上了中都宰。
  所以,在公山不狃等人的眼中,无论这孔丘再怎么道貌岸然,归根究底却还是一个无利不起早之人。
  所以,这样的孔丘会选择再与季氏合作,也就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时,只听子路是继续言道:
  “呵呵,更何况如今由既是已经担任了季氏家宰之位,二位觉得家师还有必要再对付季氏吗?”
  公山不狃听到这话,大脑急转,又是一阵点头。
  当年,他邀请孔丘前来费邑,孔丘一开始其实也是欣然答应了的,只是后来因为还是被阳虎给捷足先登了,所以以致于孔丘彼时也未能成行。
  所以,公山不狃对于子路的这一番言语,倒也是深信不疑。
  毕竟,阳虎将孔丘安置在杏林替自己招揽声势,甚至是后来让他当上了中都宰,这些事他也都是知道的。
  公山不狃听子路如此说,也不由是又重新坐了下来,并是言道: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孔丘和季孙斯其实并无堕去三都之意?”
  只见子路是昂着脑袋,斩钉截铁的回道:
  “由之前已言明,这一切都是叔孙州仇的谋划!郈邑出此大乱,他自然是有堕郈邑之心,但是,他们又担心此举会削弱叔孙氏的实力,此消彼长之下,季氏只会变得更加的强大。”
  “所以,叔孙氏和季氏虽是表面和谐,其实却并非如此!公山大人对此,想必也是知道的!即便是这位出自叔孙氏的叔孙大人,想必对此也不可否认吧?!”
  公山不狃闻言,不由是顺着子路的眼神是朝向叔孙辄看去。二人对视了一眼,只见叔孙辄倒也未曾提出过反对意见。
  很显然,这件事上,他作为叔孙氏的后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季氏和叔孙氏,其实从三桓初立之时,其争斗就没有停止过。
  而后来的季武子和叔孙穆子,季平子和叔孙昭子,两家更可谓是势同水火。
  这时,子路则是继续说道:
  “而且,叔孙州仇为达目的,联合了孟氏一起向季氏施压。而君上又鉴于其兄鲁昭公的前车之鉴,自然对季氏也依旧是心存芥蒂。”
  “主公他为保全季氏,不让君上见疑,所以也不得不是当众允下此事!”
  “不过,此事对我季氏毕竟是危害极大,所以特修书一封,命我带来,请公山大人过目!”
  于是,公山大人当场是接过了季孙斯写给自己写的信札。
  只不过,这一份信中,却也依旧是强调了要公山不狃他早日执行堕费邑的指令,好让“天下人安心”。
  公山不狃见得“天下人安心”五个字,却不免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天下人安心’却究竟是何意思?费邑堕毁与否,充其量不过是季氏的族内之事,却又关天下人何事?”
  子路闻言,好在他对此却也是早有准备,便是拱手补充道:
  “家主为避免此信会被人半途拦截,届时反而成为欺君的把柄。故而他于信中也并言明此事。”
  公山不狃一只手拖着下巴,陷入了深思,叔孙辄见状,却又问道:
  “即便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但至少明面上,他也是同意了的。既如此,季孙大夫让你来此,却又是意欲何为呢?”
  子路闻言,知道大事已成了一半。而对于叔孙辄的这一提问,显然也在李然和孔丘的计划之中。
  “呵呵,首先主公和家师都特意叮嘱,费邑万万不能堕,一旦费邑有失,季氏便将失去依托!仲由前来,虽是假托履行家宰职责所在,督促堕邑,实则却是为了保全费邑而来!”
  公山不狃听他竟说自己是来保住费邑的,虽然还是不能尽信于他,但是这一封密信,却又让他是不得不信。
  所以,公山不狃的态度倒也是起了些许的改变,甚至连语气也都缓和了不少:
  “哦?既然你是来保费邑的,那么……可有什么计划?”
  子路闻言,便是毫不犹豫的又拿出了孔丘给予他的信札,并是说道:
  “这里还有家师的一封信札,还请公山大人过目!待大人看后,便可自有答案!”
  公山不狃又接过了孔丘的书信,并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原来,依着这孔丘的意思,是让他务必要先按兵不动,也不可轻易的拆了费邑城墙。只因他们远在费邑,对于曲阜的实情可谓是一无所知,所以劝他遇事可与子路多多商议,莫要意气用事,做出错误的判断。
  对于孔丘的这一封信札,由于此前公山不狃也收到过孔丘的信,所以他知道这封信札确是为其亲笔书写。
  如此一来,公山不狃便更是对子路所言是不疑了。
  他将书信是放在一旁,并起身拱手道:
  “还请仲大人能够坦言告之,眼下我费邑上下究竟该如何是好?”
  子路则是言道:
  “其实现在曲阜内的情形是,叔孙氏既已与孟氏联合了起来,而公卿们也大都是支持叔孙氏的。”
  “只因季氏之前有季平子代摄君事在前,又有陪臣执国命在后,所以朝野上下,反而是支持叔孙氏和孟氏的占据了多数。也正是因为如此,君上才会受得他们的蒙蔽,决意堕毁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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