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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一)

  “谁?”傅容月见他脸色绯红,下意识的追问。
  上次同白芷柔相见时,白芷柔曾经说过,在梅阮仪的心里有一个人,她开口问过,可惜当时梅阮仪并没有打算告诉她。会是那个阮仪哥的心上人吗?
  想到这里,傅容月高兴起来:“有空,有空!我们现在就走吗?”
  她是很期待见到这个人的,不单单是为了梅阮仪,也是为了白芷柔,她想去见见这个人,看看白芷柔是输在了哪里,也看看关系着阮仪哥幸福的那个人长了什么模样是种什么性情,是否能在将来陪伴阮仪哥度过漫长的岁月,陪伴在梅家人的身侧。
  梅阮仪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见她欣然同去,说不出的快乐一般,也是悸动了一下:“用过早点就走。”
  从梅国公府到他的医馆要走挺远的一段路,到了医馆忙开了,等到吃饭得中午过后,他是扛得住,但不能让容月饿着肚子!
  傅容月连连点头,索性不去同梅向荣叙话了,让绿萝去跟梅向荣说了同梅阮仪出去后,就回誊香阁沐浴洗掉一身汗味儿,换上干净衣衫。等到用了早点,便迫不及待的催着梅阮仪出门。
  梅向荣告病,寿帝身体不好,梅阑珊如今长期得蹲守在宫里,今日难得其他御医大发善心早早就替班,她从宫里出来也早,正赶上两人携手出门,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这大清早的,商铺都没开呢,你们这是上街去捡昨天晚上落下的金子吧?”
  “胡说什么?”傅容月嗔笑:“我们是去阮仪哥的医馆。”
  “大哥的医馆?那不是在城西挺远的地方吗?”梅阑珊奇怪的眨巴眼睛:“你这婚期说来就来了,府里人人忙得脚不沾地的,你倒是清闲。说,没事跑那儿去干吗?”
  傅容月捂着嘴巴笑:“这不是有你们吗?我当然闲着啦!”
  见她不肯说去做什么,梅阑珊本是随口一问,如今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势要明明白白:“别扯开话题,快点交代,到底去做什么?”
  “这……”傅容月为难的看向梅阮仪。
  梅阮仪也觉得十分头疼,见梅阑珊纠缠不休,只好说了:“我带容月去看看复关。”
  “复关是谁?”梅阑珊蒙了一下,脑袋蒙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咋呼了起来:“啊,复关,就是那个复关!大哥,你要带容月去看复关竟然不带上我?”
  傅容月见她神色惊诧和不满,料想她大概知道点什么,忙祈求的看向梅阮仪:“大哥,不如带着阑珊姐姐一起去吧?多个人,你也多个帮手嘛!”
  “带着她倒是没什么意见。”梅阮仪忍住笑看向梅阑珊:“我本来不想你辛苦,才不带你去。你偏偏执意要去,那我丑话说在前头,去了你可别后悔,也不准躺在角落里装尸体,做得到吗?想好啊,答应了就要做到,要是到了那里又违背约定,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得你姓什么都不知道。”
  梅阑珊听了这话好一番纠结,终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她咬牙:“我去!”
  梅阮仪也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率先撩起衣摆上了马车。
  傅容月和梅阑珊落后几步,傅容月忙拉住梅阑珊:“阑珊姐姐,那个人是叫复关吗?”
  “是啊是啊。”梅阑珊在她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跟前总算找回了一点成就感,连连点头:“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我提醒你一下,据说,她的名字取自《诗经》,你说出自哪里?猜不到吧?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是《国风卫风氓》,这有什么难猜的?”傅容月被她幼稚的模样打败,不等她说完就揭晓了谜底,顺白藐视的白了她一眼,轻巧的登上了马车。
  梅阑珊郁闷了一下,嘀嘀咕咕了几句话,也爬了上来。
  梅阮仪早就听到两人方才的对话了,见梅阑珊吃瘪也很是开心,等她坐稳了,又火上浇油:“阑珊,平日里要你多读一点书,你总不听话,你看容月比你小那么多,可明显读书比你多得多,你当初可是着实猜了两天,翻遍了《诗经》才知道,传出去丢不丢人?”
  “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去了!”梅阑珊重重的哼气。
  梅阮仪立即吩咐车夫:“陈伯,大小姐要下车。”
  车夫不明所以的勒住马停在了路边:“大小姐不去了吗?那在这儿下吧,马上拐过去就进了热闹的街边,停车就麻烦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补刀子!
  梅阑珊恨铁不成钢的捶足顿胸,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陈伯,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谁要下车了?我才不要下去呢,要下,也是大哥滚下去!”
  车夫一脸莫名其妙,这才明白她并不打算下去,搔搔头继续赶车了。
  傅容月和梅阮仪都被梅阑珊的囧样逗得哈哈大笑,直把梅阑珊笑得脸色铁青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一路上,梅阮仪和傅容月轮番逗乐梅阑珊,欢声笑语中,这路程也过得很快。大半个时辰后,梅阮仪挑开帘子的一角看了一眼,笑道:“容月,咱们到了。”
  傅容月连忙掀开帘子,只见马车停在了一条清冷的街道上,她不由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中,京城总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模样,可眼前的这个地方……街道四周巷子纵横交错,屋舍虽然是整整齐齐的排放着的,可全部都显得灰败而简陋,有些甚至是残垣断壁。放眼过去,在街道上穿梭的、巷子里行走的人衣着都十分简陋,补丁上再有补丁,显然生活穷困潦倒。这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京城了,京城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见她不解,梅阮仪一直笑容满满的脸色也有些凝滞:“容月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不太像京城。”傅容月老实的点头。
  梅阮仪嗯了一声:“确实不像,这里是城西,京城里最穷最苦的人都聚集在这边。他们买不起其他三面的地皮,也没多余的钱财在那些干净整洁的地方生活,只得蜗居在这里。你看这些人……”梅阮仪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人们在田野里劳作,他指着其中的一个人:“这些人都是老弱病残,你看不到一个青壮年男子,就是有,也是他那样的。他们的亲人都被征召入伍了,服完了兵役,没钱缴纳税租,只得继续服兵役。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男丁战死在了沙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活着回来的也残废了,留在这里做一些简单的农活,求得一个苟且偷生。”
  傅容月的心沉重起来,放眼过去,这些人脸上都有笑容,可这笑容却让人感到无力和悲哀。
  战争!
  可恶的战争啊!
  她轻轻握紧拳头,只觉得在命运跟前自己十分渺小,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乡邻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不认得梅阑珊和傅容月,却认得两人身边的梅阮仪,一时之间,这些人欢天喜地的争着同梅阮仪打招呼:“呀,梅大夫来了!”
  “梅大夫,你来了!”
  “今儿怎么有空?上次我去草堂,伙计说梅大夫近段时间都不会过来了,害我们还以为梅大夫你出了什么事情呢!现在没事了吧?”
  “大夫,一会儿我带我家翠儿来草堂,劳烦你帮忙瞧瞧那孩子,她最近老是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我家大壮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实在是……”
  一大群人将梅阮仪围在中间,不多时,几人附近已经是围了好些人了。
  傅容月和梅阑珊瞧见这阵仗都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梅阑珊用口语夸张的告诉傅容月:“大哥好像青.楼头牌呀!头——牌——”
  傅容月差点笑场。
  梅阮仪脾气好,记性也好,这么多人同他争着打招呼,他却还忙得过来,很快就一人回了一句:“嗯,孙大爷好,近来身体都好吧?还有王叔也是,上次长的那个疮消了吧?春哥,我没事,家里也安好,只是这段时间妹妹从远方回来,少不得要陪妹妹聚聚,临走没跟大家说清楚,对不住了。李大婶,翠儿怎么了,你现在就回去带她过来,我一会儿坐诊。”
  这些个乡亲们听了才稍稍放了心,听说他要去草堂坐诊,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梅大夫今儿要坐诊,大伙儿快让开呀,给梅大夫让让路。”
  “对,家里有人要看病的,都回去说一声!”
  立刻有人吆喝了两声,围着梅阮仪的乡亲们都喜笑颜开,同梅阮仪告别后,一溜烟的往家里跑了。
  也有人没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的看着梅阑珊和傅容月:“梅大夫的妹妹是这两位仙女吗?”
  “是啊,这是我的两个妹妹,阑珊和容月。”梅阮仪笑着给他介绍:“二虎,你近来可有好好按照我的方子用药?你那腿疾问题不大,只要坚持上药就能好起来的。”
  “有的有的。”那被叫二虎的少年连连跳了好几下:“你看,我现在不但能走,还能跳了呢!”
  这可爱的样子惹得傅容月和梅阑珊忍俊不禁,二虎的脸红彤彤的看了看傅容月和梅阑珊,终于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快速的跑了。
  不过他也没有跑远,跑到巷子边就停住了,悄悄伸出脑袋打量她们。梅阮仪笑着看了看他,给他摆手,他不过来,也不走开,扭捏的只是看着。梅阮仪摇头叹气,领着两个妹妹往前走,这才说道:“二虎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没被征召入伍的男孩子,前年征兵的时候,他的腿被毒蛇咬伤,站不起来。当时没有处理好,他落了个腿疾,走路是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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