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亏欠与报复
“别打了。”楚文玉冷冷说道，“够了，别再打了。”
他双目涣散，声音低沉。清亮的嗓音此时也透着些许沙哑，像是一夜之间变得沧桑。
他低着头，始终看着自己不敢触碰的头颅。
然而他的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力。
楚文玉摇了摇头，“别打了，我跟你们走。”声音漠然，像是在这世间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
话音一落，众人适才停了下来。
“不要再帮我了，我跟你们回去，我要见大哥。”
暗卫上前一步，“你！”
他们辛辛苦苦一路跟来，又跟楚文玉说了那么多，无非不过就是不想让他白白送命。可如今他却要自己回去送，暗卫自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们不要再管我了，我跟他们走，我要回去见大哥。”声音稳重，却有透着一丝内敛。说出这番话的楚文玉，竟是与楚昭衡有着几分相似。毋庸置疑的口气，冷静果决的态度。
只是相比之下，楚昭衡反而多了一分嗜血杀戮之气。
楚文玉都把话说开了，暗卫自然不可能再次相帮，“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我们的分内之事已经能完成，你不领情是你的决定。”
一行六人，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剑。
楚文玉没有回应，捧起了赵彦的头颅，便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如此骇人，他却表情漠然，双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已经不再是楚文玉了。
那两名楚国将士不屑地哼了一声，瞥眼又盯了一眼楚国暗卫，适才跟在楚文玉的身后离去。
暗卫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频频蹙眉。
“此事必须尽快回去禀告陛下。”
“是。”
随后统统在城郊处渐渐消失。
楚文玉被押回了城主府，他依然不肯放手，一路走到了楚昭衡的面前。他原以为他可以泰然自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看到楚昭衡的那一眼，他所有的冷漠、内敛甚至凝肃统统都变成了困惑与愤怒。
楚昭衡在城主府等他。
一入殿内，他看着楚昭衡的背影，当即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楚昭衡冷冷回头，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想要邑儿，还是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事到如今，他竟然都没有提起赵彦一丝一毫。
楚文玉失望透顶，白玉一般的脸因为悲伤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为什么你要害死赵大哥！大哥，我会去帮你找到邑儿的！我什么事都会帮你做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楚昭衡重重一哼，甩袖而走，疾行到了主座之上，他才稳稳落座，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文玉，“朕让你去办的事情，和赵彦没有关系。”
“你明明知道赵大哥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诬陷他？”
“因为朕交给他的事情，他没有办成。朕不想留着废物，尤其还是这样的废物。”楚昭衡冷冷沉声道，“莫非他连朕交代的事情都办不好，朕还要继续养着他？”
楚昭衡的话太过残酷。
若是赵彦听到了，会不会后悔自己拼死也要效忠于他？
太荒唐了。
“当日他拼死都要回来效忠于你，若是早知道的话，我断然不会让他回来！”楚文玉几乎不可置信，“大哥，我原以为你还有些良知，但凡你有一丁点良知，也不会让赵大哥这样死……”
“不然朕该让他怎么死？曾经朕是那么的信任你，可是你呢！从你背叛朕的那一刻起，朕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一个没用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居然还要为一个外人来指责朕？”
楚文玉浑身是伤，他根本就看不见。
然而他的眼里只有别人对他的背叛，对他命令的抗拒！
他该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大哥？
楚文玉茫然地盯着他，眼神既冷酷又狠绝。
“大哥……不，你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了。”楚文玉神色骤然冰冷，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地看他，“赵大哥的尸体在哪？”
“他的尸体自然在我的手上，不然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昭衡目光自信。
楚文玉的出现对他来说毫无悬念，他自信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索要赵彦的尸身。否则他也不会对他如此放任，他就是要他亲自回来，向他求饶，向他认错。
求饶、认错又完了么？
不，远远不够。
背叛他的人都应该死。
“大哥，算我求求你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赵大哥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将他好好安葬不行么？”
比起楚昭衡，楚文玉还是太过弱小了。
他的手里捏着赵彦的尸身，而楚文玉，他什么都没有。
一丁点筹码都没有。
“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若是你能将邑儿带回来，或许朕还会答应你的条件。可是如今，你只身一人而归，有什么资格跟朕面对面的讨论这种无聊之事？”楚昭衡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越发志得意满，“知道赵彦是怎么死的么？他送你出城，朕让他引你落马，可是你竟然就这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他难道不该杀？像他这样的人，迟早也会为了你而背叛朕。”
听到这里，楚文玉已是失望透顶。
他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楚昭衡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对他变了。
“那，你是不是也该杀了我？”
良久，他才从最终轻吐这几个字。嗓音早已艰涩无比，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来。
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已不是再是兄弟了。
楚文玉的心都已经死了，他不会再相信自己的大哥，也不会再怀疑他的所作所为。
就这样吧。
他若是死了，至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至少他也能对得起所有人。
至少赵彦的死，也算是有了结果。
他走到这里，就不求自己还能活下去，他只想不让自己有太多的亏欠与背负。
仅此而已。
然而楚昭衡似乎不愿，他挑眉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