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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与恶犬 第24节

  “那?么多的护身灵符,拿到?黑市上去,可是一大笔财富。”羽徽若道。
  常钦看见了羽徽若,向她走来,尚未开口,云啸风抢先道:“我们不需要组队。”
  “食心魔的可怕之?处,想必你们已经听说,大师兄是明德院弟子辈的第一高?手……”常钦又开始了刚才那?套话术。
  “什么第一高?手,那?是因为比他厉害的,都进?了七曜阁。”云啸风毫不留情地打断常钦的话,嗤笑一声。
  常钦话噎在喉咙里,满脸被戳穿真相的窘迫。
  不远处的宋德昭面色阴沉。
  羽徽若转身就?走,云啸风丢下常钦,追了上来。两?人在镇上找了家食肆,饱食一顿。
  “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云啸风为羽徽若斟了半盏清茶。
  “等天黑。”羽徽若靠坐二楼的窗畔,优雅地打了个饱嗝。
  食心魔入夜吞心,等天黑是有道理的。云啸风有一事想不通:“食心魔行踪诡秘,就?算会现身白水镇,这里这么大,我们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万一被那?宋德昭抢先一步……”
  宋德昭那?边人多,不无这种可能。
  “所以,我们需要诱饵。”羽徽若看向窗外。
  云啸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上人来人往,人群中?,一名黑衣少?年背着把厚重的铁剑,因右眼覆着黄金凤尾面具,尤为显目。
  “鹿鸣珂?”云啸风未能理解羽徽若的用意,不服气?,“为什么他能做诱饵?”
  “这里属他最心黑。”羽徽若搁下茶盏,“我问你,食心魔最喜欢吃什么样的人心?”
  “食心魔最爱食两?种心,纯净之?心,以及邪恶之?心。”云啸风曾在天渊抵抗魔族,对这些个魔物还算了解。
  “要想找一颗天下至纯至净的心不容易。”羽徽若顿了顿,又说,“若是邪恶之?心,它会喜欢鹿鸣珂的。”
  “一个生来丑陋,命克六亲,不择手段拼了命往上爬的怪物,确实是魔最喜欢的食物。”
  关于鹿鸣珂的身世,云啸风私下曾调查过,生父不详,生母投水自尽,满门亲眷都遭人投毒而死,便是那?收养他的养父养母都未能幸免,一家死于盗贼之?手。
  这样的怪物,命里却与羽族帝姬有一段姻缘,云啸风思及巫师占卜的那?一卦,只觉胸闷气?短。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帝姬?
  “走,我们跟上他。”羽徽若立身而起。
  *
  暮色四合,倦鸟归林。一道人影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窜入深林,惊得归鸟振翅而飞。
  “师父。”那?人屈膝跪下,“师父,求求你带我回幽都吧,七曜阁那?边派来了方祈玉,想必过不久他就?会亲自出手,我实在是担心牵扯出师父……”
  “好徒儿,你这是后悔了吗?”背对着他的是一名面颊惨白的青年,青年似是畏惧光,全身上下裹着件黑色的斗篷。
  他幽幽转过身来,俯下身子,一只手搭在那?人左侧的肩膀上,鲜红的唇一张一合,语气?温柔得如情人间的耳语。
  极轻的力道,那?人却是半个身体一歪,被迫仰起脸来,斜阳微弱的余光透过树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出他满是惊恐的一张脸。
  明德院大师兄,宋德昭。
  宋德昭的目光被迫落在青年的脸上,眼神躲闪,颤声反驳:“弟子、弟子绝非此?意,师父身份特殊,弟子是怕连累师父。”
  藏在兜帽下的这张脸,半边面颊上盘亘着古怪的花纹,一路向下延伸,蜿蜒入颈。
  那?是高?等魔族独有的标志,魔纹。
  这人就?是幽都苍玄太子的旧部,祝炎。
  祝炎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进?入七曜阁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都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这个时候又来假惺惺担心为师做什么?”
  宋德昭神色微僵。
  “只要吞噬掉这最后一滴魔血,就?可以彻底入我魔族,坐拥至高?无上的力量。”祝炎摊开手掌,掌中?擎着两?只琉璃瓶,隐约可见每只瓶子里各盛有一滴血珠。
  那?血珠凝成红豆大小,已被炼制成丹丸,是祝炎从食心魔的体内抽取出来的。
  五十年前,大批食心魔横渡天渊,来到?人族地界,肆意吞噬人心,繁衍壮大,遭到?各大仙门的围剿,最后仅剩一只拼命逃亡,跌下天渊,被他所救。他把食心魔的血抽了出来,炼制成药,至此?,食心魔灭绝三?界。
  不怪他残忍,魔也有高?低贵贱之?分,食心魔这样的魔物,以吞噬人心为生,繁衍得又快,迟早有一天,这三?界生灵都不够它们吃的。
  宋德昭迟迟不敢去接那?两?粒魔血:“师、师父?”
  “你将魔血一分为二,诱惑你那?叫常钦的小师弟服食,说到?底,你不信为师的话,想拿他试药。别怪为师没有警告过你,魔血不足,转化失败,沦为半魔之?体,可是要遭到?人、羽、魔三?族联手追杀的。”
  “师父!师父救救我!”宋德昭彻底傻眼。
  “你知道怎么办的。”祝炎说完这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影一晃,不见了踪影。
  最后一缕夕辉缓缓收了余光,大片的阴影罩下来,掩去宋德昭复杂的表情。
  第30章 [vip] 蛇羹
  “天快黑了。”云啸风说。
  “打起精神, 别分心。”羽徽若提醒。
  两人偷偷摸摸跟了鹿鸣珂一路,这半天鹿鸣珂都?在镇上?闲逛,打听受害者的情况, 顺道?买了两个烧饼揣进怀里,然后一路往深林中去了。
  昨夜下了场小?雨, 山林茂盛, 枝叶葳蕤,一整天的日照都?未能?将泥土中的湿气蒸发干净,脚底满是泥泞, 黏糊糊的。
  羽徽若专捡铺着石子的路走。
  “殿下,小?心。”云啸风在前面?开路。
  鹿鸣珂已下了坡, 停在一棵树下,徘徊不前。
  少年警觉,两人不敢靠得太近。
  借着荆棘遮挡,两双眼睛透过缝隙,齐齐落在鹿鸣珂身上?。
  “他在干什?么?”羽徽若疑惑道?。
  云啸风摇头。
  鹿鸣珂徘徊数步后, 驻足停下,歪了下脑袋,侧耳, 凝神, 接着,拨开丛林, 往更深处走去。
  “殿下, 现在就跟上?去吗?”云啸风问。
  “再看看情况。”
  羽徽若和云啸风皆百思不得其解时, 鹿鸣珂去而复返, 手里多了团毛茸茸。
  羽徽若定睛一看,那毛茸茸的不是别的, 是只?毛都?没长齐的鸟崽子。
  小?鸟披着一身嫩黄的绒毛,拍了拍短翅膀,扑腾几下,挣扎着想从他手掌中逃开。鹿鸣珂以指腹揉了揉小?鸟的脑袋,似是安抚,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泛起罕见的柔光,继而唇瓣翕动?,说了句什?么。
  羽徽若耳力没那么好,也不会读唇语,却听懂了。
  他唤的是“初初”二字。
  不怪他,那只?鸟除了没有羽徽若原身的羽毛色泽鲜亮,兼体型圆润,确有几分她的影子。
  这小?奴隶,约莫是想初初了。
  鹿鸣珂仰起头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望去。
  “他在找鸟窝。”云啸风抵着羽徽若的耳廓,小?声开口,“奇怪,这臭小?子怎么会这么好心。”
  云啸风话音刚落,鹿鸣珂托着那只?鸟,纵身一掠,跳上?了树,小?心翼翼将那只?鸟崽放进窝里。
  窝里的蛋壳碎裂成数瓣,残留着蛋液,树上?盘着条黑蛇,本来?捕猎的目标是窝里这些还没有孵化成功的鸟蛋,鹿鸣珂的出现骤然打乱了它的计划,它惊慌之下亮出尖牙,攻向鹿鸣珂。
  鹿鸣珂出手如电,掐住它的七寸,指尖灵力凝成刀锋,削去了它的脑袋。
  想必这只?笨鸟是遭到这条蛇的攻击,惊慌失措掉下窝的。鸟妈妈出去猎食了,不会飞的小?鸟雀趴伏在荆棘里,危机四伏,听见他的脚步声,这才哀哀叫出声来?,向他求救。
  多可?爱,真像初初。
  鹿鸣珂离开前,忍不住再摸了下它的小?脑袋,意犹未尽地?跳下了树。
  被他拎在手里的蛇气息已彻底断绝,伤口淙淙淌着血,滴溅在他的足下,坠落在青草间,如开出的零星小?花。
  山中打柴的农夫踩着夕辉的残光,匆匆往家中赶去。
  镇子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入了夜后,食心魔可?是要吃人的。
  “请问。”鹿鸣珂与?农夫擦身而过,忽而回?身叫住农夫,“葛老汉的家,是走这条路吗?”
  农夫眼睛往他身后瞄了瞄,看见他背着的剑,猜测道?:“这位可?是来?自明德院的少侠?”
  得到鹿鸣珂的肯定,农夫精神一震,哀叹着那食心魔所作的恶事。
  “真是造孽,现在家家户户一到了晚上?都?闭紧大门,谁也不敢出来?,这魔一日不除,大家一天都?过不好日子。”
  鹿鸣珂皱皱眉,打断他的话,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葛老汉的家?是、是走这条路,没错,一直往前走,有个破房子,就是他的家。他死得真是惨,整个胸膛都?被人刨开了,肠子都?没了。这人年轻时还算有些本事,日子过得殷实,可?惜好赌,赌输了就回?家打自己的婆娘,婆娘受不了,连夜卷铺盖跑了,他一气之下把家产输了个精光,亲戚邻居也都?跟他断了来?往,他就跑来?山中搭了个房子……”
  农夫还在絮絮叨叨,鹿鸣珂已走远。
  “老天爷,求您保佑那位明德院的少侠能?抓住魔物,还镇子太平。”农夫对?着鹿鸣珂的背影,不甘心又唠叨了两句。
  藏在树后的羽徽若,想到鹿鸣珂问路时憋青了的脸,忍不住想要发笑。
  鹿鸣珂很快找到了葛老汉的屋子。
  葛老汉是在起夜时遇害的,赌鬼好吃懒做,没修茅房,每次都?随便找棵树了事,不巧这次撞上?食心魔猎食,丢了性命。
  他的屋子保持着他死前的模样,屋中杂乱无章,堆着乱七八糟的旧物,角落里积攒着灰尘,飞快窜过两只?鼠影,门前更是夸张得挂着张巨大的罗网,一只?黑色的蜘蛛懒洋洋地?吐着丝。
  鹿鸣珂在屋中绕了一圈,出门时,手中拎了个瓦罐。
  他带着瓦罐和那条蛇去了河边,先清洗瓦罐,再将蛇剥去蛇皮,去除内脏,切成小?段,放入盛有清水的瓦罐里。
  随后他又去捡了些柴火,带着东西,折返回?葛老汉的家中,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炖起蛇羹来?。
  夕辉已隐没踪迹,夜色浓如泼墨,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缀在天际。
  不知鹿鸣珂往那蛇羹里放了什?么,锅中汤水沸腾后,一股惹得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散入风中。羽徽若跟了这么久,腹中空空,猛吸一口香气,不由吞下一大口口水。
  云啸风亦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着绿光。
  “这小?子,我以为他来?除魔,他跑来?炖蛇羹。好香,好香,这是什?么蛇,我怎么从来?没吃过?”云啸风的本体是一只?黑鹰,他吃过的蛇和羽徽若吃过的果子一样多,他府中专门聘请了做蛇羹的厨子,却没有哪一个能?做出这样的美味。
  鹿鸣珂揭开瓦罐的盖子,咕噜噜冒着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少年腕底翻转,那盖子咻地?一声,流星般向趴在屋顶的二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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