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二师傅玄德
离开中州，许风来到泰山脚下，那便是二师傅玄德所辜负的那个女人所在的地方。
据说当年那场婚礼过后，女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是等到她回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了，跟谁也不说话，要么就是狂笑不止，要么就是对着来人是又抓又挠。
女人叫阿娇，这是许风托人打听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女人原来叫什么名字，二师傅也从来没跟许风提过。阿娇后来还算不错，嫁给了一个大学同学。
泰山脚下，一户普通农家小院。
少年从屋子里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地契。身后是一个颤颤巍巍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边跟在身后，一边咳嗽着说道：“儿子，你可不能打这房子的主意，这是你爸留给你跟你姐的。”
少年斜瞥了一眼中年妇人，大步朝门口走去。刚巧一个年轻女孩从外面进来，挡住了少年的去路。
“何超，你想干什么？”女孩拦住少年，大声喊道。
被称为何超的少年面露狰狞，阴阳怪气的说道：“何娜，别以为你是我姐我就不敢打你，最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个不孝的王八羔子！”
刚才还一番病态的女人，此时正手持一把拖把，狠狠的桥在何超的身上。终究是她的亲儿子，就算再生气也舍不得打头。
何超回头瞪了一眼女人，开口骂道：“你特么的敢打老子，要不是等着下注，你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说完推开何娜，大步朝村子里的棋牌室走去。
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却有好几个聚集游手好闲之人的棋牌室。那里面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没钱的玩儿什么，稍微有点儿钱的玩儿什么，最有钱的玩儿什么。那里面门道很多，何超对这个轻车熟路。
很早就不上学的何超，一直就在棋牌室里混。每天看着村子里的大人打牌，早就学会了这个赚钱快赔钱更快的买卖。只不过他有个好姐姐，也有个好妈。所以尽管小时候经常输钱，最后他姐或者他妈都会来棋牌室帮他还钱。
不过等到长大了点儿，棋牌室的人就不肯让他赊账了。原因很简单，小时候最多也就数个三十五十的。家里条件就算再差，三五十还不算大钱。但是何超这小子胆儿大，十岁那年就敢玩儿七八百一把的扑克。
现在更是了不得了，跟着村子里几个家里养着大车的主，学会了一局玩儿上万的牌局。人家都是家里养着大车，一年挣个几十上百万上下的主。他跟人家根本就没法比，人家是输赢都不在乎，但是何超是赢得起输不起。
何家，阿娇一边咳嗽一边坐在台阶上，双手颤抖着握紧拖把。眼泪忍不住滴落，一只手拉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闺女，都是妈不好，是妈连累了你。”
何娜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刚发的工资，塞进母亲手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妈，没关系的，何超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阿娇摇摇头，心里满是对女儿何娜的愧疚。一双儿女还没上学的时候，出门做生意的丈夫便失去了消息。当时阿娇也想过去找找看，不过后来听到各种传闻。有人说他丈夫出车祸死了，有人说他丈夫在外面又找了一个不要他们了。
后来阿娇的父母打来电话，这才让阿娇彻底断了念想。因为他们看到了阿娇的男人，在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打情骂俏。阿娇的父母劝她回家，娘家什么都不缺，只要阿娇回去，他们会给阿娇找个好人家。
但是阿娇以前就受过刺激，这次打击对她来说不亚于第一次。倔脾气也随之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说是要守在何家，把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只不过她体质弱，根本没有经济条件抚养两个孩子。
父母会定时给阿娇打钱，那些钱阿娇大多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穷养儿富养女，这句话阿娇一直照办。对何娜她是百般宠爱，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她都帮女儿解决掉。以至于那些年来，儿子何超心有怨气。
这点儿阿娇可以理解，毕竟她奉行的是穷养儿富养女的习俗。何超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同龄人取笑，不仅取笑他穿得破没零食吃，还会取笑他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每次何超都跟对方打架，然后对方的家长就会带着孩子到他们家告状。
何超早就习惯了，看着母亲给人家赔礼道歉，在当着对面孩子和家长的面揍自己几下。期初何超反抗过几次，后来便不再反抗，反正打的也不疼。
又咳嗽了几声，何娜扶着阿娇回屋休息。一个声音传来，让二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门口。
“这里是阿娇阿姨家么？”
阿娇和何娜疑惑的看着门口的少年，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不俗的休闲装。手里拿着一本文件夹，正在打量着阿娇和何娜。
对比了一下手里的照片，许风大步走到阿娇面前，伸手拉住阿娇的手说道：“阿娇阿姨，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娇愣在原地，何娜倒是反应不满，扶着阿娇带上许风回了客厅。屋子里有点儿乱，一看就是何超找房产证时翻的。随便找了个马扎，许风直接说明了来意。
阿娇，那个许风二师傅玄德当年无意间上海的女人。却因为玄德的一场无意，让她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婚礼，阿娇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刚刚四十出头，却看上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阿娇听完许风的话，表情肃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两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再敢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妈，姐，救命啊～哎呀！”
阿娇迅速起身，何娜先一步走出客厅。看到院子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后便走过去抱住被捆成粽子的弟弟何超。对着为首大汉说道：“何叔，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绑我弟弟干什么。”
被称为何叔的大汉冷笑道：“你何叔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问问你弟弟我为什么绑他。”
“钱输光了，地契也输进去了，只不过还不够？”一直没说话的阿娇突然开口说道。
何叔一愣，何娜和何超也是一愣。许风却是微微点头，二师傅玄德可不是个俗人，如果当年的阿娇没点儿真本事，怎么会让玄德的父母那么喜欢呢。一想到这儿许风就觉得可惜，可惜了阿娇这个痴情女子了。
何超低头保持沉默，何娜则是放开了何超，跑到阿娇身边扶着母亲。自从小时候父亲外出做生意，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父亲长什么样，因为在他们姐弟心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阿娇这些年很不容易，花在两个孩子身上的钱，足以让她过上好生活了。只不过她放心不下，即使家里父母依然牵挂着她。只要她点头，立马给她介绍几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虽不说能够相敬如宾，但至少可以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当然不够，他还欠我一双手呢，你们说该怎么办吧？要么拿钱换手，要么我直接把他手给剁了。”何叔毫无征兆的说道。
阿娇后退两步，被一旁的何娜扶住。何娜狠狠瞪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弟弟，她确实没有想到。弟弟竟然这么大的胆子，什么都敢当成赌注。
阿娇摇头说道：“罢了，家里的确没钱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累了。”说完转身回屋。
何超突然抬起头，放声吼道：“妈，你可不能不管我呀。我知道错了，您就再原谅我这一回吧。”
何娜拉住母亲的胳膊，她是何超的姐姐，自然不希望弟弟被人剁去一只手。正值年少气盛的弟弟，少了一只手以后还怎么生活呢。
许风信步来到阿娇身边，低声跟阿娇说了几句。阿娇先是一愣，看到许风坚毅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继而转身看向儿子何超。
阿娇说道：“最后一次？”
何超：“最后一次，真的，妈，我知道错了。”
阿娇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何超使劲点头，许风叫上何姓大汉，走到一旁抽出一张支票塞给他，然后转身对阿娇做了一个ok的手势。众人放开何超，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何家。
当天下午，许风待着阿娇和一双儿女去了市里。在一处环境比较好的小区选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当天办理入住手续，房产证上写着阿娇的名字。在离开之前，许风单独把阿娇叫了出来，塞给她一张银行卡。
那是二师傅玄德留下的，一直想找到阿娇并且交给她。只可惜他是没这个机会了，后来便给了监寺。想让他有机会了找到阿娇，但是监寺一直没有离开过寺院。最后这张卡落到了许风手里，现在总算完成了师傅的遗愿。
坐在车上，许风耳边想起阿娇离别前所问的问题。她想知道玄德过得好不好，许风没告诉他二师傅已经死了。对于他们俩来说，生与死没什么区别。反正都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是那对于许风不一样，他总觉得要给阿娇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