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秦昭的性子看着懒散无度,可骨子里却韧劲十足,脑海里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对于眼前的太子妃是为了安抚周云棠而娶的。东宫里那么多女人,也不缺周云渺一人。
可眼前的少女,出乎意料地有趣。
周云棠拿秦昭没有办法,亲了便亲了,难不成再讨回来?讨回来的办法也只有一个,就是再亲回去。
这是打死她都不会干的。
好在与秦昭同寝一夜也是相安无事,天明的时候,秦昭就吩咐李晖:“盯着国舅,高价将他的粮食买过来。”
李晖不敢在山上久待,生怕殿下秋后算账,赶忙领着人走了。
秦昭预备午后回去,午前就在太子妃寝殿里留了下来,周云棠跟着轻松下来。
这么一放松,就开始担忧云渺的去处,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秦昭闲靠在坐榻上,手中把玩着玉璜,目光散散地落在窗下太子妃的手上,瞧见她修长的指尖缠绕在一起,绕指成柔。魂不守舍的模样透着几分可怜凄楚,他好奇她的小脑袋瓜里还在想什么东西。
夏日里的光从窗里透了进来,给寂静的寝殿添了两分热气,也给周云棠白皙的肌肤镀上光辉。
两人各坐一处,秦昭觉得无趣,起身就想外处走动一番,刚跨出门槛就见到钟晴的身影。
再回首,就见太子妃站了起来,抬首望着他:“殿下若是无趣,妾陪你对弈?”
瞧着敌人来了,就来巴结讨好他。秦昭心中嗤笑,吩咐人道:“去取棋。”
小女人的心思太过明显,私下里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人前又做出讨好他的事,这位太子妃可是有趣多了。
钟晴入殿的时候,就见到两人各执一子。
说到棋,她是不懂的,早些年听闻周世子棋艺精湛,数度赢了太子殿下。
但周云渺好像不精通此道。
她款款行礼后就让人搬了凳子就要坐在太子殿下一侧,宫人去搬凳子,却听到太子妃吩咐道:“钟良娣看得懂吗?”
钟晴一怔,显然未曾料到太子妃会这么呛声,无措地看向秦昭,楚楚可怜。
秦昭的棋被重重困住,举步维艰,压根未曾在意钟晴的神色,棋落无悔,丝毫没有时间去怜香惜玉。
宫人停了下来,钟晴气得心口疼,娇滴滴地唤道:“殿下、妾就想见识一番。”
周云棠听得身上汗毛竖立,轻巧落了一子就就彻底击垮秦昭最后的抵抗,顺口就道:“见识殿下如何惨败?”
秦昭输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没来由地觉得厌烦,自觉丢了颜面,道:“出去。”
“殿下……”
钟晴眼泪就掉了下来,梨花带雨,看得人心口就软了。
周云棠托腮望着这么一位娇软哭泣的佳人儿,恍然愉悦极了,“钟良娣,莫要惹殿下不高兴。”
钟晴把心一横,“听闻太子妃不懂棋艺,怎地今日就这么精湛了。”
闻言,秦昭怔忪地抬眸。
周云棠俏丽的面容上涌起浅淡的粉妍,修长莹润的指尖敲击着棋盘,坦然的神色引得钟晴心口颤得厉害,她坚持道:“听闻您与周世子长得模样相似,不知您是周世子还是太子妃周云渺呢?”
殿内宫人跟着一惊,就连秦昭也是一副晦深莫测的样子。
周云棠微微皱眉,钟家掌握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专等着找她的把柄,云渺这个傻丫头竟然还与钟家的人来往。
她捏着一枚暖玉打造的白棋,指腹与棋子几乎融入一体,洁白无瑕,“钟良娣想好了再说话,哥哥与殿下相处在一起足足□□年,是男是女,殿下会不知吗?亦或者我是男子所扮吗?殿下,我是男子吗?”
“您自然是女子,周世子是男是女就未知了。”钟晴反唇相讥。
“殿下,您和哥哥常日同寝一榻,您觉得他是女子吗?”周云棠淡笑,袖口中的手却紧紧捏着白棋,不动声色地将那股慌张紧紧压在心口上。
秦昭静静地打量这位淡然从容的太子妃,联想两人走棋方式与精湛的棋艺后,心中存了两分疑惑,当着钟晴的面握住那只莹白如玉的小手,“孤不是瞎子,钟良娣以下犯上,回东宫去思过。”
钟晴急了,道:“殿下,皇后也存疑,特令妾来查看的。”
周云棠的心提到嗓子眼,皇后如何知晓的。
秦昭冷笑连连,猛地伸手将对面的人儿拉入怀里,摸着她尖削的下颚,“滚回宫去。”
周云棠紧张的眸色被秦昭尽数览去,他漠视钟晴的话儿反而亲向紧抿柔软的唇瓣。
周云棠被亲得无法呼吸,皱眉呻嘤。
见状,钟晴双眸通红。
第22章 赵唯 那就让他闭嘴。
午后,秦昭顶着烈日就离开骊山,钟氏也跟着被遣回东宫,走时梨花带雨哭得凄惨,众人无不心疼。周云棠对女子装弱并无感觉,令人去盯着回宫。
回到宫里后又觉得不妥,唤了心腹回东宫密切注意钟氏的一切事项。
在山上等了两日后,李越押着粮车浩浩荡荡地来到骊山脚下,一至宫门处就迫不及待去沐浴,泉室里待了半日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侍卫禀了太子妃,国舅爷来了。
周云棠与李家关系不好,这是自周云渺被定为太子妃的时候就注定的事情,李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妾室的位置,周家不仅无权又占着太子妃的位置,任人看了都不会觉得心里舒服。
“那就将粮食送去县内,让国舅自己去送,东宫不许插手。”周云棠正依靠在软榻休息,幽深无痕的目光懒散地从外间青翠欲滴的树木上挪了回来,青葱般的指尖在自己的耳垂般捏了捏,想起紧要的事情唤了李晖过来。
李晖在昨日刚来,也不打算回宫去,闻讯就赶了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周云棠直起身子,正色道:“无甚大事,想来东宫有不少暗卫,你派几个去盯着国舅,另外他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放过。”
李越也什么深沉的心思,说是酒囊饭袋也不为过,这个时候过来必然是有‘军师’的。
李晖微微惊讶,不想太子妃的心思也不可小觑,旋即就笑道:“殿下早就有了吩咐,娘娘大可安心在这里玩上一阵,回去的时候必然无恙的。”
周云棠颔首,未曾多加计较,令李晖退下,自己再度躺了下去。
躺了半日后,李越才领着人来拜见。
骊山不比东宫规矩多,李越本就是风流倜傥的人物,泡了温泉后整个人更是红润了几分,面如冠玉。
见礼后他抬首,乍见太子妃的相貌后顿时一惊,想到小时欺负周世子的事情,面色微微不豫。
周云棠懒得同他多说话,令人赐茶后就要赶客:“国舅辛苦了,太子处缺粮,您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李越一听,双眉倒竖,语气不善道:“娘娘说得轻巧,一路颠簸下他们都累了,总得喘口气才好。”
周云棠冷冷地扫他一眼:“百姓等着粮食救命,到了便可休息。”
“不满娘娘,我已令他们去休息了,不如您让东宫侍卫送粮,如何?”李越冷望着高坐的太子妃,无权无势,周家早就撑不起来了,偏偏还在这里拿腔作势。
李越是出名的不羁,就连皇后都是头疼没有办法,此刻若是周云渺在,肯定被他震住了。
但周云棠却是个不怕惹事的人,周身的寒气顿时散了出来,冲着李晖抬了抬下颚:“请国舅爷上路。”
李晖也是一惊,没成想这位太子妃会来硬的,转而一想又明白过来,遇到泼皮无赖就只能这么来,好言好语劝着未必就能这么快成事。
一挥手,就涌进来三四人,捉胳膊捉腿的将李越拿住。
动弹不得的李越顿时暴躁起来,“太子妃你敢这么做、我我是陛下亲自派来送粮、你藐视天威。”
周云棠轻轻一笑,小时候打了那么多架,她就没怕过这种草包,“我很害怕,但为了百姓着想,就只能委屈我自己了。”
说出口的话软绵绵,没有什么力道,倒像是一种胆小无力的小姑娘。
李晖睁大了眼睛:“……”
“周云渺,等回宫、让太子废了你、你胆敢藐视天威……”
说话声渐渐远了,也听不大清楚,翻来倒去就是那么几句藐视天威,周云棠叹息好好的公子哥怎么就长歪了呢。
李越被绑上了马,一路上被人牵着缰绳,到了昭应县外已是子时,城门大开,太子秦昭迎了过来。
本该是振奋人心的好场景,却见五花大绑的人,人前惯来清冷肃然的秦昭没忍住笑出了声,昭应县令更是如此。
“舅舅这是怎么了?”秦昭一见就明白是什么情况,自己故意装作不知道亲自去给李越解绑,“舅舅辛苦了。”
“殿下,太子妃欺人太甚,将士们辛苦赶路,她竟然不准休息,仗势欺人。”
李越骂骂咧咧,手脚松绑后就开始拉着秦昭告状:“太子妃骄纵,心思险恶……”
“李越。”秦昭一声怒喝,深深皱眉,周身凛冽的寒气极为浓烈,握着李越的手腕陡然用力,疼得对方哀哀叫唤,“太子妃何等尊贵,岂容你这般诋毁。”
李越疼得脸色发白,蓦地想起小时候与周云棠打架,秦昭这个外甥都是站在周云棠的那边,长大了,却又站在他妹妹这边,顿时就气得不行:“殿下,你莫要被她的假面目给毁了,她与旁人私下有来往。”
“李越,再要胡言乱语,孤就将你绑回长安送给母后处置。”秦昭震怒,双眸如同黑夜般深沉,本就昏暗的光色下,冠玉的脸上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李越吓得不敢言语了,讷讷地想给自己解释:“这是旁人说的,说太子妃在大婚前就与其他男子书信来往。”
“打不过人家就说人家撕了我的功课,这话也是你说的。”秦昭语气冷到极致,“有你这么一位舅舅,孤都被人私下笑话。”
小儿的话历历在目,李越脸涨得通红。
秦昭吩咐县令:“就在这里,将每一车粮食都查验一遍,不准露过一袋。”
李越一听脊背就僵硬了下来,立刻同秦昭小声说道:“来时在骊山脚下都已查验过了,不必再兴师动众。”
秦昭不听:“就地查验。”
李越整个人就慌了,拉着秦昭就要说话,一旁的王海拉着他:“国舅急甚,碰过粮食的可不止我们。”
李越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七上八下,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被一袋袋拆开。
城外火把照亮了半片天,城内的永安巷子里漆黑阴沉,周云渺被困在客栈多日,自从那日与兄长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一颗心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夜的明月很亮,犹如玉盘般悬挂在天空,窗外忽然传来三声鸡叫声,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悄悄地推开窗户,银辉下庭院里站了一人。
熟悉的身影让她热泪盈眶,心中踌躇一番后学了两声计鸡叫,哥哥对不起了。
庭院里的人得到回应后迅速跑进屋,周云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
一盏茶后,客栈生起大火,客人都从屋里跑出来,叫着喊着救火。
趁着大乱,周云渺离开客栈。
城外的的将士们忙碌到天明,县令越查心口越凉,将掺了沙子的粮食送到秦昭面前:“殿下,一半的沙子。”
秦昭望了一眼远处的李越:“拿下,连同他一道来的人都拿下,送回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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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天明,周云棠就从噩梦中醒来,满身大汗,衣衫尽湿。
云氏闻声掀开纱幔就瞧见了大汗淋漓的人,心疼道:“您又做噩梦了。”自从穿上太子妃的嫁衣后,就没一日不做噩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