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糜烂的菲律宾

  然而当马尼拉的援军赶到时，罗塞中尉的警察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他们在撤退过程中，遭遇了猴子们惨无人道的围攻，在波尼法秀亲自率领下，一千多名武装到牙齿的菲律宾革命者，用他们手中的毛瑟委员会步枪，博福斯自动手枪，木柄钢珠手榴弹，甚至八二毫米迫击炮，向着几十名只有步枪和左轮手枪的西班牙军警发起了强大的攻势，在这场后来被他们自称为巴林塔瓦克大捷的战斗中，菲律宾革命军以伤亡两百人的代价，全歼四十五名西班牙士兵，就连指挥官罗塞中尉都被刺刀捅死。
  然后在敌人援军到达前起义军从容撤出了战场，撤退到了巴拉拉沼泽地区，至于后面的故事，菲律宾人一般就不会再提了，赶到巴林塔瓦克的西班牙军指挥官看着眼前数十具明显遭到毁尸羞辱的同胞遗体，毫不犹豫地下令血洗了革命军的藏身地，以窝藏叛乱分子的罪名枪杀了数百名猴子平民，并且抓住了招待他们的房东，一名八十四岁的老修女，然后把她流放到了关岛。
  巴林塔瓦克的战斗让菲律宾总督布兰科立刻意识到了形式的严峻，从现场遗留下的痕迹看，叛军的装备居然比自己的军队还精良，尤其是迫击炮阵地的发现，更是让他看到了叛军背后的阴影。一封电报立刻发回马德里，刚刚离开罗马的杨亲王，紧接着收到了西班牙王室的邀请。这时候的国王是刚满十岁的阿方索十三世，他的老妈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王太后摄政，首相是卡诺瓦斯，一个西班牙十九世纪的俾斯麦式人物，虽然他的成就跟俾斯麦无法相提并论，但两者在自己国家的地位相差无几，因为这已经是他的第六个首相任期了。
  差不多一百年来，这个曾经的殖民大帝国，摧毁南美洲土著文明的刽子手，就始终在政变，叛乱，起义，革命的泥潭里挣扎，总之就是一刻不停地给自己放血玩，经过快一个世纪的努力，终于把一个庞大的帝国变成了欧洲的小瘪三，这才最终在阿方索十二世和卡诺瓦斯手中，开始舔舐一下伤口。可惜大概身上背的印加几千万冤魂实在太沉重了，就连上天也不再保佑这个国家，阿方索十二世年纪轻轻就留下一个遗腹子病死，美西战争前夕，卡诺瓦斯也被刺杀，然后这个国家继续向着泥潭深处义无返顾地扎下去，直到二战前夕的那场西班牙内战才由佛朗哥结束这一切。
  “首相阁下，您说我们中国在支持菲律宾叛乱分子？我们现在不是在以私人身份说话，您是以西班牙王国首相身份，而我是以中国的总理各国事务大臣或者简单点说是以中国的外交大臣身份说话，您必须得为您的话负责。”杨丰一脸凝重地面对卡诺瓦斯说道。
  迫击炮的出现肯定与中国有关系了，在亚洲范围内，有生产这种武器能力的只有中国，汉阳兵工厂，金陵兵工厂，台湾兵工厂，另外广州机器局也开始试制，如果菲律宾人不是从欧洲购买，那么他们就只能是从中国购买。
  “亲王殿下，鄙人没有指责贵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可能有部分武器从中国，以走私的形式流入了菲律宾，毕竟双方只隔着不到一千公里的大海，而且中国侨民在菲律宾的数量也很多，假如有一些不法之徒，通过海岸监管的漏洞把武器买给叛军，也不是不可能。”卡诺瓦斯忙笑着说道。
  他可不想得罪杨丰，前几天国王刚从伦敦的杨氏医疗中心康复归来，而且西班牙海军还在瑞典这个家伙的船厂订购了六艘高速驱逐舰和两艘四千吨级的装甲巡洋舰，第一批眼看就要交货了，惹火了他在售后服务上卡脖子就麻烦了。
  “倒是有这种可能，我发电报给国内调查一下吧，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待。”杨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有这件事牵扯，他也不好就这么离开西班牙了，便留在王宫做客，然后等国内的调查结果。
  看他的表现，卡诺瓦斯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杨丰的魔爪伸向菲律宾，如果说以前这块殖民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话，随着汽车工业的发展，那里的橡胶已经成为西班牙政府一项不菲的收入来源，可问题是他们真没能力保护这块殖民地。二十多万大军身陷古巴的泥潭，菲律宾虽然经过了增兵，也仅有不到一万五千驻军，另外还有六千名菲律宾籍士兵，这样的实力镇压叛乱倒是差不多能够，但是若有外部势力插手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从杨丰的表现看，这个在亚洲搅风搅雨的家伙，似乎真的不是幕后黑手，但如果就此断言他是无辜的，恐怕也为时过早。
  就在他等待杨丰调查结果的时候，波尼法秀正式发布了起义声明，紧接着率领起义军向马尼拉郊外的圣胡安发起了进攻，可惜的是这一次他遭到了惨败，用历史记载的说法充分暴露了他不懂军事指挥的缺点，当然他就是懂军事指挥也不可能取胜，仓促拼凑起来的千多乌合之众，想要进攻西班牙人经营几百年的马尼拉要塞，即便只是外围那也纯属笑话，连一门重炮都没有他打个屁。
  尽管死伤几百人之后不得不撤退，但他的勇敢行为却真正点燃起来菲律宾独立的熊熊烈火，米沙鄢，棉兰老，霍洛等地相继发生大规模暴动，甚至驻扎在棉兰老岛维多利亚要塞的一个营菲律宾士兵举行兵变，杀死所有西班牙军官后逃出要塞，霍洛岛也发生同样的情况，不过却被提前发现。
  这时候布兰科总督真感到害怕了，事实上马尼拉的驻军只有一个旅，因为他的敌人并不只有这些叛乱分子，还有在棉兰老和霍洛岛上的穆斯林摩洛人，他们反抗天主教徒的统治已经很多年了，西班牙主力包括部分军舰都在那里。他在宣布吕宋岛各省进入战争状态的同时，一面调这些军队回来平叛，一面向国内请求支援，另外还针对性地发布了大赦令，对于四十八小时内向当局投降的叛乱分子既往不咎，这样倒是也收获了几个墙头草类型的人物。
  当然因为菲律宾人本身各民族矛盾重重，这一点也被他利用起来，大量忠于西班牙的部族接受总督的任命，米骨族甚至组成忠诚志愿兵营参加了对以他加禄族为主的起义军的作战，当然这里面肯定免不了部族之间的仇杀，总之整个菲律宾各岛包括吕宋，米沙鄢群岛，棉兰老岛，霍洛岛全部被卷入战火中。
  除此之外布兰科还在各地大肆捕杀那些跟卡蒂普南有牵连的叛军同情者，不计其数的菲律宾人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而死，光马尼拉圣地亚哥城堡的地牢内，就关押进了四千多人，死尸每天都在成车运出城堡，到处一片恐怖的气氛。
  就在波尼法秀攻打圣胡安失败以后，以阿奎纳多为首的起义军却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几乎甲米地省全境，并且在比纳卡扬和诺维莱塔两地建立起了巩固的据点。这家伙的实力跟波尼法秀就有着天壤之别了，虽然李鸿章第一批只给了他一万支步枪，但却还给了一批他手中淘汰下来的五七毫米山炮，另外还有数量不少的迫击炮，这些东西都是用杨丰的登陆舰趁夜直接运到海岸的。再加上刘亨赙为首的华侨支持，可以说在甲米地发展得如火如荼，跟圣胡安之战后，差点被追击的西班牙军打死的波尼法秀完全不是一个境界。
  菲律宾局势的彻底糜烂，让杨亲王非常满意，在马德里的王宫内跟王太后探讨了一段时间的艺术之后，他终于告诉卡诺瓦斯，自己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悲剧，菲律宾叛乱分子的迫击炮，的确有一部分是从中国走私过去的，当然不是从我那里，而是从两广总督李鸿章那里，他手下主管军工生产的一名官员，接受了菲律宾商人的贿赂，然后卖给了他们一批迫击炮，另外还有几门退役的格鲁森山炮。
  李总督已经严厉地处罚了他，并且希望我能够向贵国政府转达他的歉意，不过枪支的确不是从中国流出的，您也知道毛瑟委员会步枪并不是我们南方各军的装备，我们手中都是博福斯步枪，包括各大兵工厂生产的也是这种步枪。”杨亲王一脸沉痛地说道。
  这一点还是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李鸿章的，这老家伙原本是想卖自己仿造的博福斯步枪，结果为了合伙把水搅浑，赶紧从杨丰那里运了一万支经过翻新和细节处理的委员会步枪卖给了阿奎纳多，虽然西班牙人应该能知道杨丰从清军手中缴获了不少这些东西，但这种事情越乱越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