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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王妃?”姚汐重复了一遍。
  上午才议的亲,消息还没传开。
  “容王妃。”傲血善解人意地回她。
  姚汐看看杨怡,又看看瘫坐在地的钱喜娇,不说话了。
  温挽看着杨怡,用眼神询问对方是否还要继续。
  杨怡黑着脸,冷笑一声,率先推开身边一护卫,朝门口走去。余下众人鱼贯而出,十分的没有气势。
  傲血目送那三人走远,转头问温挽,“她那声笑是什么意思?”
  温挽想了想说:“可能觉得你们王爷配不上我吧。”
  凌霜哽了一下。她其实知道杨怡那声冷笑的意思,早些年容王还是太子的时候,杨家曾有结亲的意思,杨怡本人也粘太子粘的紧。
  后来太子失势,又遭毁容,杨怡便绝口不提这事了。如今这声冷笑,怕是笑温大小姐捡了她不要的东西。
  “掌柜的,”她拍了拍老掌柜的肩膀,说,“记得告诉楚令渊一声我要成婚了,让他把嫁衣备好,这是他答应我的。”
  老掌柜弯腰,“我这就去向家主传达。”
  傲血和凌霜听见楚令渊的名字从温挽嘴里出来,暗暗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温挽点头,顺手将那匹钱喜娇忘记带走的布料扯过来,问凌霜:“你还要么?”
  凌霜撇嘴。
  傲血难得在凌霜脸上看见这么人性化的表情,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情况要是搁在以前,凌霜是肯定装作听不见。怎么跟着别人混了几天,性格还开朗起来了呢,傲血心想。
  “也是,都被人摸脏了,”温挽说,“换一匹吧。”
  “干嘛换呀,我看着挺好看的。”傲血看着黄黄粉粉的料子,觉得确实蛮好看的。
  凌霜瞥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
  傲血后退半步。
  “再挑挑,”温挽提议。
  “嗯,”凌霜抬头看向满墙布料,见傲血也昂着个脑袋在那瞎看,便问他:“你来做什么?”
  “还你人呗,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傲血说话向来啰嗦,“那匹赤色的不错,衬我。”
  凌霜看看他黝黑发亮的肤色,不说话。
  三人在天锦坊里挑挑捡捡一番,温挽给凌霜、傲血每人挑了一匹,给家里人各挑了两匹,临到了结账,傲血大手一挥说:“王爷交代了,温姑娘的一切花销由他负责。”
  掌柜的赶紧站出来说:“可不敢收钱,老夫要是收了姑娘的钱,家主能吃了我。”
  “这可不行,我们家王妃哪能随便花别个男人的钱,这要说出去,我们王爷的脸往哪搁?”傲血粗着嗓子说。
  老掌柜一脸为难。
  “算了算了,这钱我自己出。”温挽从袖袋里掏出一沓银票,抽了两张递给掌柜的,说,“掌柜的不必放在心上,此事原本就是我与楚令渊开的玩笑。”
  “是。”老掌柜回道。
  傲血看着那少说几千两的银票,心中羡慕不已。
  “咱们走吧。”温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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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杨怡三人灰头土脸的走出天锦坊,钱喜娇越想越气,走着走着忍不住抽抽噎噎掉起泪来。
  “哭什么哭,有本事当场抽回去。”杨怡不耐地说。
  钱喜娇心中愤懑,面上却不敢说什么。
  姚汐掏出手绢来,细细帮她擦擦泪,劝道:“你想开些罢,他父亲如今没了丞相位,一家老小都成了平头百姓,她也就是只纸糊的老虎。”
  “对呀,她一贱民,”钱喜娇被她一提点,仿佛找到了人生方向,恶狠狠地说,“我这就回去喊我爹把她一家子都拘起来,好好给我报个仇。”
  杨怡见不得她那蠢样,懒得说话。
  倒是姚汐细声慢语地说:“你父亲是左都御史,负责监察百官,抓平头百姓的事不归他管。”
  “那你说怎么办嘛?”钱喜娇不耐烦搞这些弯弯绕绕,直接问道。
  姚汐不说话了,说到底人温家小姐又没得罪她,她上赶着结什么愁。她这人做事向来讲究你来我往,有分寸的很。
  杨怡了解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换了话头说道:“温承章在朝时处处针对我父,父债女偿我想应该不过分吧。况且这日子一天天无聊的很,有现成的乐子,不是一件好事吗?”
  “过阵子就是上巳节了,全上京有头有脸的人都要春游踏青,温家小姐未来的容王妃也要去的吧。”姚汐点道为止,卖杨怡人情比卖钱喜娇值钱。
  杨怡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第10章 救急
  杨怡与那二人分手后回到府里,正遇上父亲和兄长用膳。
  她原本想装没看见,直接回房休息,没想到被父亲叫住了:“今天有你喜欢的苍鱼唇,坐下吃点。”
  杨怡长袖一甩,坐下起筷。
  苍鱼肉质细腻,味极鲜美,只在极寒的天山冰泉里有生长。因冰泉水寒,下水捕捞的渔民十有八九会患上极难治愈的寒症,可以说是以命换鱼,故一两苍鱼堪比一两黄金。
  扬怡喜食丰腴肥美的苍鱼唇,府中隔三差五便会专门为她做上一次,每次都取百余条苍鱼,取完鱼唇,鱼身便由后厨丢弃至路边,任由百姓抢食。
  杨长吉年近六十,近来着了风寒,断断续续咳了小半个月,一直不见好。因忌口荤腥,他只捧了一小碗熬得浓稠的粥在慢慢喝。
  见爱女阴着脸进来,他放下粥碗,拿起桌上的丝帕擦擦嘴角,又将丝帕弃到脚下,才慢悠悠开口问道:“今日过的不舒心?”
  杨怡筷子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就是遇见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杨长吉闷咳了一声,“如今放眼大梁,确实只剩些无关紧要的人。杨慎,帮你妹妹把这口气出了吧。”
  杨慎放下碗,应了一声:“是。”
  “我的事,用不着他管。”杨怡重重戳了下盘子里的鱼唇,冷冷地说。
  杨慎仿佛没听见一般,抬头温声问她:“是谁?”
  “我说了不用你管,”杨怡一字一顿地说,“你又不是我亲哥,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杨怡!”杨父怒道。
  杨怡把筷子砰地一下砸桌上,说:“我亲哥被他害死了,你难道还指望我好好跟他讲话?”
  杨慎没给她半点反应,仍旧温声问她:“到底是谁给你气受?”
  “惺惺作态。”杨怡瞥了他一眼,起身踹开凳子走了。
  杨慎是扬长吉庶出的长子,他底下有一弟一妹,那就是嫡出的杨恪和杨怡,两人是龙凤胎,感情深厚。
  几年前冬天,杨恪意外落入冰湖,杨慎救人没救起来,杨怡就一直说人是被他害死的,逼着杨父调查。
  但最终,此事不了了之,杨慎一跃成为杨府唯一的继承人。
  “去把绿月喊来。”杨慎吩咐,绿月是杨怡的贴身侍女。
  门外侍卫应了一声。
  不多时,绿月来了。她低着头快步进来,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
  “小姐今天跟谁起争执了?”杨慎问。
  绿月听见头顶传来问话,这才抬头回杨慎的话,不过即便抬头她也垂着眼,不敢看杨慎,“回老爷大少爷的话,温家长女与钱小姐争东西,小姐帮着说了两句话。”
  杨慎继承了杨家出众的容貌,眼睛秀美,鼻峰高挺,若不是长相英气,那张脸倒比有着“大梁第一美女”之称的杨怡更美。他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的脸看,这点绿月记的格外清楚。
  “温家长女?”扬长吉沉吟片刻,“日前在京兆尹闹事的那个?”
  绿月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
  “是她,盛泽的事被她当成把柄,捏的死死的。”杨慎放下筷子,垂眸说,“也是因为这个,没寻成温承章的晦气。”
  扬长吉冷笑一声,说:“倒是个厉害的,还知道寻元晦做靠山,哼。”他拎起一块新的丝帕,捂住嘴轻咳两下,继续说,“慎儿,找个机会把温家做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杨慎皱眉,想了想缓声答道:“温承章民间声望甚高,如今逼他辞官已是民怨四起,若再把他杀了,恐怕事态会控制不住。”
  扬长吉斜眼看了他一阵,说:“那就想办法把他们赶出上京。”
  杨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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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子时,温府门外火光映天,大门被“哐哐”砸得山响。
  李叔从梦中惊醒,慌忙披衣起身查看,遇上从后院过来的小姐和凌霜姑娘。
  听说这位凌霜姑娘是容王爷赐给小姐的侍女,看着倒是位进退得宜的,老爷和夫人都很喜欢。
  “谁在砸门?”温挽问李叔。
  李叔喘着粗气回道:“是一队脸生的官差。”
  说话间,凌霜已从偷窥的墙头上跳了下来,说:“大理寺少卿顾是非,带的是大理寺的人。”
  温挽“啧”了一声,无语道:“他们都不睡觉的吗?李叔,去跟我爹娘说一声,就说有人敲错门了,让他们安心睡。”
  “是,小姐。”自打小姐回来,家里就好像多而来一根主心骨,老李觉着什么事都难不倒小姐。
  “凌霜,跟我出去一趟。”
  “你就这样出去?”凌霜问。
  温挽顺着她打量的目光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确实不适合见客,犹豫了一小会便转身说道:“那让他们再等等吧,我先去梳洗一下。”
  凌霜叹气,她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等温挽打扮妥当再出来,外面喊门的人嗓子都喊哑了,街坊四邻看热闹的人也都聚的差不多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衣胜雪的温挽带着凌霜信步走出,丝毫不见慌乱。
  “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现场吵闹,温挽用了些内力才把话清清楚楚地传出去。
  她声音清冷,在仲春的深夜里,这的声音像一股凌冽的寒风,吹得差役们忍不住打哆嗦。
  门前开阔空地上,乌泱泱站了一群人,其中有二三十个差役,一半人手中有火把,把这里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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