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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想法

  只是还没刚吃过午饭,流觞便出现在餐厅门口,“爷,夫人,族长家的穆大夫人来了,说有事求爷做主。”
  顾明月疑惑地看了穆蕴一眼,她和这位穆家大夫人没什么往来,却是听秦老夫人说过,穆大夫人是临县成家的女儿,处事上很有些拎不清。
  想了想,她对穆蕴道:“我来和穆大夫人说吧,看是什么事,你和大哥先去小客厅喝茶。”
  顾明月担心穆大夫人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穆蕴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她一般见识。
  穆蕴见翩翩颇有几分当家主妇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点头说好,不过走之前却交代她:“不用为给我留面子忍穆家的人。”
  顾明月好笑地推他快走,说得好像自己是个软包子一样,她还没吃饱,便决定让人把穆大夫人请到餐厅来。
  顾炼心中有几分预感,总觉穆家大夫人此来和成悠姿有关系,因此从餐厅后门到了小客厅时他就有些担心。
  穆蕴虽说很相信翩翩处理家务人情往来的能力,却依旧吩咐了小丫头如果有不对劲儿立即派人来叫他。
  请顾炼坐下,穆蕴让懂茶道的婢女过来烹茶,三道茶还没冲出来,就有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来,着急道:“爷,您快去看看吧,穆大夫人突然就摔了茶杯,茶碎子把夫人的手腕都刮伤了。”
  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穆蕴,顾炼已经先后站起身来快步向餐厅走去。
  顾明月看着手腕的一道血痕有些无语,她听过经穆大夫人加工过的事情原委,才只说一句“此事大嫂和我大哥都各有对错,我们不便管”罢了,接下来的话她还没说呢,穆大夫人就急得摔了丫鬟给她上来的茶水。
  也不知穆大夫人这是用多少力道,竟有一个小碎片朝她面门迸来,如果不是她抬手腕挡了一下子,现在被划伤的就是脸颊了。
  顾明月冷下脸来,“穆大夫人这是上门来求人的道理吗?在我家摔我家的茶杯,您的脸真大。”
  穆大夫人是打从心底儿看不起顾明月,暗骂一句农村出来的小蹄子,想着再过段时间含彰腻了你有你好瞧的,又遗憾刚才怎么那些碎瓷片怎么没有都迸到她的脸上,毁了那张脸,含彰第二天就不会多看她一眼,自家侄女马上就有机会进来。
  她送过十几次请帖请这小蹄子去参宴,还想带带她的,小蹄子却一次都没接,把她穆家族长夫人的脸面置于何处?
  “含彰他媳妇,你别一口一个求人”,她整了整袖口,神情略带蔑视,“我是你们的大伯母,一家人还用说到求字?我这次来,只是跟含彰说让他教训教训你那堂哥罢了。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是说你做得含彰的主?”
  说着看向一旁的丫鬟,“去,把含彰叫过来,他这个媳妇太缺乏教导,我作为长辈也得好好说一说。”
  写意流觞曲水,照云照影照玉这几个平时最有头脸的丫鬟都看也不看这人一眼,忙着给夫人那道伤口上药。
  伤口不大,但在雪白的皓腕上一道殷红,怎么看怎么刺眼。
  平日里爷把夫人护得掉根头发都心疼,今儿个却伤这么一道,她们这些在场的下人只怕都得挨训。
  旁边的小丫头们看了眼依旧趾高气昂的穆大夫人,无不默默同情了她一下。
  这时穆蕴大步迈进餐厅,穆大夫人忙站起来打招呼“含彰啊”,紧跟着便被穆蕴望来的一个冰冷眼神冻得说不出话来。
  顾炼随后进来,满眼厌恶地看穆大夫人一眼,虽然担心翩翩,但他克制着没再上前。
  “疼不疼?”穆蕴眉头紧皱,手指轻轻碰了下那道微微肿起来的红痕,眼底腾起一丝杀意,随即拉起顾明月,“去药房上药。”
  顾明月说道:“头发丝大小的一点伤,根本不疼,已经上过药了,还上什么药?”
  穆蕴板着脸,“祛疤药。”
  被完全忽略的穆大夫人也看到了顾炼,以为他恶人先告状,上前一步就道:“含彰,这顾家人欺人太甚,刚成亲他顾炼就在外面养女人,你成家表妹可是气得一天一夜没沾水米了,你可得给她做主啊。”
  穆蕴握着顾明月的手腕,表情很平静地听着穆大夫人的叫嚣,低头只管看那鼓起一道檩子的伤口,那边叫嚣停止,才说道:“打出去。”
  婆子丫鬟小厮们立即上前,毫不客气地搡着穆大夫人往外走。
  “什么?”穆大夫人反应过来之后大喊,“含彰,咱们可是一个姓的族人,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
  穆蕴皱眉,“掌她嘴。”
  顾明月忙说道:“算了,请大夫人出去。”
  一个婆子都扬起了胳膊,闻言就收回来,她可知道,夫人开口说的话,爷从没说过半个不字。
  这么宠妻的爷,他们全都是第一次见了,哪敢不听夫人的话?
  穆大夫人没有挨到嘴巴子,有些明白情形了,却不可思议地大声道:“含彰,你是大庸堂堂相爷,这么怕媳妇就不怕外人知道后嘲笑?”
  顾明月皱眉,此人拎不清是拎不清,居心可真不好,穆蕴但凡是个要面子的,听到这话以后还不得为了维护面子对她严厉起来,以证明他并不是怕媳妇的人?
  “我的媳妇我是怕是疼,跟外人有什么关系?”穆蕴依旧小心握着顾明月的手腕,眼中冷光点点。
  穆大夫人已经被推到餐厅外面,她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妙,只好把矛头放在顾炼身上:“你好歹是朝廷大员,对不起家中正妻还搬弄是非,你这样的人当的是什么官?”
  顾炼冷冷勾唇,“穆大夫人,劝你回去好好地清一清脑子。”
  她侄女可还是他的妻子,质问他没资格做官,怎么,嫌她侄女做官夫人太好了?
  …
  穆蕴带着顾明月去重新上了药,就敲着手指看着她:“怎么这么笨,在自家还受伤?”
  顾明月:“这只是太巧了,不是我笨。”
  穆蕴看见她手腕上缠的一圈伤布就觉得胸闷,气不得凶不得还哄不得…“你天生就是来治我的吧”,他突然倾身过来,捏住顾明月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顾明月抵住他的肩膀暗呼冤枉,她已经很机灵了好不,要不然现在伤口就在脸上呢。
  再说她怎么知道那个穆大夫人拎不清到那种程度,在别人家也随便发飙。
  顾炼离开穆府便直接回家,在路上正巧遇到去衙门找他没找见又往回赶的丰年。
  丰年一看见少爷就连忙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您去哪儿了?上午穆家大夫人来咱家把少夫人接走了,还扬言要去找相爷做主,老夫人都差点被气晕,您快回去看看吧。”
  之前从穆大夫人的话里,顾炼已经将事情推测个七七八八,此时听到丰年的话,脸色还是更黑沉几分。
  成悠姿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吗?
  顾炼加快步伐,路过一家医馆时转身进去请了个大夫出来。
  待大夫给顾老太太看过,说没什么大事,顾炼的脸色才好看些许,送走大夫后,他回去安慰奶奶一番,在奶奶的询问下,也说了菡萏的事。
  顾老太太听罢前因后果,叹口气:“这么说起来你和那小姐还算有缘分,若不是她出身青楼,也能如你心意娶她做妻子,好过现在妻啊妾的弄得家宅不宁。咱们家好几代没娶小的,倒让你个小兔崽子开了先例。”
  顾老太太的语气责备,却是完全站在孙子一边的。
  顾老爷子作为男人,想法自然不一样,闻言说:“娶个侧室有什么,别说当官的,就是那有钱的,哪个不娶小?”说着严肃地看向顾炼,“只是宠妾灭妻的事,你敢做出来看不让你爹揍死你。”
  顾炼本来低沉的心情,在听了爷爷奶奶的话后变成哭笑不得,点头道:“孙儿都知道。”
  “说起来,你媳妇再不懂事,这事你却也不占理”,顾老太太说道,“明天,你去穆家,把她接回来吧,也免得家不像个家。不过他们若是太欺负人,你别一味退让。咱们是不占理,她家办事同样没理。”
  顾炼点头应下,“奶奶,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操心。”
  顾老太太见孙子这么懂事听劝告,不知怎么就想起他娘来,从小到大都听话的女儿,却为一个男人撇下才出世的孩子还有他们老父母,眼皮垂垂的双眼顿时一酸。
  怕炼儿看出异常,她忙扭头,摆手道:“出去忙你的吧。”
  听着孙子的脚步声远去,顾老太太才落下泪来。
  顾老爷子皱眉道:“这算个什么事儿,还值当你哭?”
  顾老太太道:“当初他娘有他一半懂事,也不会没了。”
  顾老爷子闻言,沉默着点上烟,吧嗒吧嗒抽起来,半晌道:“过去的事往后一个字都别提。”
  顾老太太点点头,又说:“看炼儿的样子,明显对外面那个更上心,以后家里恐怕要不安宁了。”
  “孙子不是糊涂蛋”,顾老爷子说道,根本不觉得是个事儿。
  …
  穆里刚写了篇文章出来书房想要散散心,就见他妻子略显狼狈地走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问道:“你这个样子是干嘛去了?”
  穆大夫人被赶出相府时,好些人家都看见了,她还听到不少低低的嘲笑,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跟侄女儿一说,侄女便让她马上来跟丈夫说一声,她一向觉得自家侄女聪明,便按照侄女的说法衣服也没换就这么来了。
  但此时一听丈夫严厉的喝问,穆大夫人不知怎么有些不敢说。
  穆里想到上午时被这女人接过来的成悠姿,突生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你去那边穆府了?”
  穆大夫人点头,还没来得及张嘴,脸上就着了一巴掌。
  “蠢妇,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去?你去干嘛了?还搞成这个样子?”穆里指着她喝问。
  穆大夫人下意识捂住脸,“穆家都被人欺到头上了,我还不能去找人做主?谁知道那却是个怕媳妇的。”
  “你,你还敢说”,穆里脸色铁青,“不长眼色的东西,非得让人一指头捏死你你才能长记性?”
  成悠姿待姑妈走一会儿才跟来,正好听到姑父这话,她的脚步就是一顿。
  “怎么,穆含彰他能迫害族人不成?”穆大夫人依旧嘴硬,“怕媳妇也不能不讲理啊。”
  成悠姿忙喊“姑妈”,快步走来,匆忙施礼道:“姑父,姑妈是心疼我为我出头,有什么错都由我来担,您别生气了。”
  穆里冷哼,上上下下看她一眼,“你担,你也得担得起?”随即也不管成悠姿难看的脸色,对妻子道:“把你到相府后说的话办的事仔仔细细给我说来。”
  并非穆里生气,而是看这女人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待听完她的话,穆里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虽然穆大夫人的话全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自己开脱,穆里的关注点却只在这蠢女人当着含彰那夫人的面摔杯子还迸伤了人家。
  至于她说的含彰媳妇对她不敬说话难听之类,穆里全都自动忽略了。
  因为结果就是,他夫人到相爷家耍横还伤到相爷夫人。
  想起当初穆蕴所说的“不介意成为无族可依之人”,他生生打了个寒战。
  见姑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成悠姿有些不理解,这件事论起来受屈更多的是姑妈,只是在顾明月手腕上迸了一道划痕而已,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吗?
  穆蕴却让人赶姑妈出来,这是明晃晃打穆氏一族的脸啊,姑父不说去论道理,怎么只管给姑妈看脸色?
  在她暗想时,穆里已经抓住穆大夫人的领口大步走了。
  成悠姿听到姑父的愤怒的声音:“马上跟我去含彰那儿道歉。”
  她忙追上去,“姑父,姑妈是长辈,便是穆蕴权势盛,也不能不管辈分啊。”
  穆里哪有闲空理她,光是那次穆蕴一拜拜倒了穆家宗祠里的牌位,晚上又被祖先托梦警告他就不敢惹这人。
  谁知道家里的蠢女人还敢去挑衅!
  匆匆赶到两条街外的穆府,他们夫妻却连门都没迈进去就被守门侍卫驱赶到远处。
  穆里一看这情景,就知道事情坏了,他想道歉都没有门路啊,铁定是得罪很了穆蕴。
  不管怎么说好话那些驱赶他们到边上的侍卫都似没听见一样,穆里气得转身给了依旧低声嘟囔的穆大夫人一脚,“你个败家娘们儿,老子要休了你。”
  穆大夫人听到这话,又见穆里不像说说吓唬她,顿时不愿意了,转瞬间就大声哭起来,“跟你过半辈子了你要休老娘,还有没有良心啦?穆相爷啊,大伯母怎么着你家那小媳妇了,你不让咱们进门,这是逼着你大伯父休我存心不让我们好过啊!”
  穆里又气又吓,唯恐这些话传到穆蕴耳里,拽着不停哭诉的女人就快步往家走,回到家后他便不再顾忌什么,才进家门就大声喊下人去给他拿笔墨纸砚来。
  他要休妻。
  族长家一片闹腾,自然惊动其他两家住得比较近的族老,他们先后赶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两口子因为什么事如此不顾颜面地吵闹,就见穆寅身后跟着四个银甲侍卫大步走进来。
  “是含彰有事?”其中一个族老上前问道。
  穆里也不顾得跟那个疯女人争吵他该不该休妻了,赶忙上前来拱拳问道:“不知相爷有什么吩咐。”
  “爷要从族谱中迁出去”,穆寅送上手里的帖子,“穆族长,请您快去祠堂将爷和夫人的名字抹掉吧,小人还等着回去复命。”
  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样响在穆里和两位族老头顶。
  他们穆家好容易出现个人物,怎能让他迁出族谱?
  家族和族人是相互依恃的关系,如果对方是没本事的族人,那迁出去是个也没妨碍。可现在要迁出去的是身为宰相的穆蕴,他若迁走,穆家在帝京还有什么脸面和势力立足?
  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惹怒了穆相,以后岂不是谁都能在他们家人头上踩一脚?
  且穆蕴如今权势滔天,漏一点便利他们就能成为帝京大族。
  绝对不能让他迁出去穆氏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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