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行

  入夜,望月族陷入一片冷清的漆黑,东方俊和东方健趁着夜色离开了院子。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瘟疫事件,让原本就有些阴森之感的望月族更有一种地狱般的凄凉气息。
  东方俊交代过谁都不可以单独行动,所以除了已经外出的人,剩下的人都集中在正屋的客厅里,外出的人未归,谁都放心不下。
  因为帮不上忙,在座的人都有些心焦,慕容珍和东方逸最沉不住气,来屋子里来回踱步。慕容珍叹一声气,“你们觉得,望月族的族长有可能去了哪里?”
  东方琪:“不管他去了哪里,在这个时候失踪,总是有嫌疑的。”
  东方莹:“但我却觉得,贺兰郴的失踪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慕容珍:“怎么说?”
  东方莹:“相信经过今天上午的事,大家都会对贺兰勋的看法有所改观。”
  东方琪:“确实,或许是因为以前有贺兰郴在,所以贺兰勋一直压抑,唯父命是从,但是在瘟疫这件事,包括今天早上他没有跟左右祭司一起找我们的麻烦,贺兰勋他不只是空有一个‘第一勇士’的头衔而已,在东菱和望月族的问题上,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从贺兰勋身上下手。”
  东方莹有些意外,“二哥你真厉害,这都想到了。”
  东方琪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大哥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东方逸却打断他们的对话,“什么第一武士不武士的,管他呢,望月族现在发生那么多事,肯定分不出精力来讨论和东菱的问题,那我们此行不是白费了?”
  东方琪:“那倒不见得,危机就是转机也不一定。我们来这里这么久,除了跟他们正面冲突之外就没有别的事,这次瘟疫,若是我们能够同望月族的人一起找到原因和解决之法,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对我们成事会大有帮助。”
  东方莹:“那依二哥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东方琪:“先等大哥和三弟回来再说吧,望月族毕竟是东菱的领土,这里的人也是东菱的子民,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瘟疫的事。”
  慕容珍冷笑:“东菱的子民?这些人口口声声要把我们赶出望月族,还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们的头上,你觉得他们会领我们的情?可能吗?”
  东方琪:“他们不领情是他们的事,我们做我们的,难道因为他们对我们有误解,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这有违人道。”
  慕容珍冷哼一声,不再接话。
  东方莹却从这段话中看到了她不曾注意到的二哥。以前二哥总是温温雅雅,给人的印象也就是一个优雅的王子,不管是政见还是情感,他都是属于听命于人的类型,父命难违,君命就更难违了。此番难得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是字字有力句句在理。二哥虽缺乏做人君的霸气,却不失做天子的仁德。
  只是在政见上他难得表现一回,在感情上,不知道很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转机呀。东方莹看了看一直认真听着二哥说话的安阳甯,许久未见甯姐姐在听二哥说话时露出这个崇拜的眼神。
  东方俊和东方健避开武士,悄悄查看了几个因瘟疫而死的死者,果然如东方俊判断的一般,这不是简单的‘瘟疫’,而这次绝对与那个奇怪的鼓声有关系。
  东方健看东方俊深思许久,虽满心疑问但并未打扰,而是安静的等待大哥回神。
  东方俊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三弟,你久经沙场,战场通常是瘟疫发生的频繁之地,你也应该见过不少这样的尸体,以你的判断,这是普通的瘟疫吗?”
  东方健疑虑,“大哥的意思是?”
  东方俊:“还记得你凯旋那日,在城门口袭击你的杀手吗?”
  东方健眉心一皱,再看向地上的尸体,全身发黑,大哥还不让他碰,他想起他的爱驹的死状,“难道是...”
  东方俊点头,“没错,应该是同一帮人。”
  东方健不解,“可这里是望月族,距离皇城那么远,而且望月族不参与政治纠纷,皇甫雄为什么要把眼线安插在这个地方?”
  东方俊无法告知他更多,只是觉得这样的解释比较合理,“我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跟皇甫雄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从这些人的症状来看,肯定是我们遇见过的那个情况。你还记得贺兰雅说过,四年前发生在望月族的怪事吗?”
  东方健:“大哥是指,贺兰郴?”
  东方俊点头:“东菱皇室和望月族虽然往来不多,但是贺兰郴作为一族之长,多少还是有些记录的。我认为,这个贺兰郴已经不是望月族真正的族长。”
  东方健:“大哥的意思是,贺兰郴被掉包了?”
  东方俊:“有可能,若是一切如我所想,那么这次的瘟疫,很有可能是他的阴谋,以此来挑拨望月族和东菱王室的矛盾,甚至进一步,引起国民的恐慌,最后...”
  东方健:“可是贺兰郴怎么会知道我们一定会来?若是我们没有来望月族,那么他的野心又怎么实现?”
  东方俊:“如今东菱面临的缺水问题,向邻国借水自然是一条出路,但是若是我东菱境内本就有这样的资源,谁又会舍近求远呢?我们来了,正中他下怀,若我们不来,只怕他还有后招。”
  东方健越发觉得事情严重,“那我们怎么办?”
  东方俊:“找出贺兰郴,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这个瘟疫。”他看向远处的望月山,那个鼓声之后,他能感应到的阴气渐渐散去,如今的望月山已经退去了阴云,在满月下可见黛青色的山体。
  东方健突然脸色一暗,正要开口,却被东方俊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树林间几不可查的一个微响。
  东方俊:“他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东方健难以置信,“大哥你一直知道?那人是?”
  东方俊:“贺兰勋。我看他没有恶意就没有出声,想来他也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跟这个瘟疫无关,既无恶意,便无需打草惊蛇。”
  东方健本以为那个武夫一定会跟左右祭司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罪名安插在他们身上,但是经过此次,显然贺兰勋还是有头脑的。
  东方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哥你可有解决这个瘟疫的办法?”
  东方俊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医者。”
  东方健顿时失态,他下意识的把大哥想得万能了些,但看大哥的自信神态,他总是觉得大哥有办法对付眼前的难关。
  东方俊:“先回去再说吧,他们该担心了。”
  东方俊和东方健回到别院,并未曾料到贺兰雅会来,看样子应该是来了好一会儿了。
  东方琪见二人平安归来,又见有外人在场,便没有细细询问,只是说:“贺兰小姐担心我们处境尴尬,便过来看看。”
  贺兰雅眼中凄凄楚楚,望着东方俊的眼神尤其缠绵,可后者冷漠的避开了。
  贺兰雅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留恋,道:“望月族发生瘟疫,大哥不让我乱跑,但是我听说了你们的情况,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东方俊:“多谢贺兰小姐好意,清者自清,相信望月族也不会随便冤枉无辜之人。”
  贺兰雅察觉得到他的表情以及话语之间的疏离。她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突发的瘟疫让比武招亲暂时搁置,她自己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这是个机会,或许她能为大王子做些什么,让大王子与她之间多些联系,但是显然,她又自作多情了。
  温柔的女子倾心于人,芳心暗许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难免脸上挂不住,却又要好好的藏好心中的失望,以免有失淑女风范,更加失礼人前。
  夜风微凉,东方琪担心安阳甯体弱陪她回房,东方莹不愿看到这种凄凄切切的画面,慕容珍就更加不喜欢了,东方健早已逃之夭夭,东方逸虽有心看好戏,但是碍于大哥威迫,他也见好就收,借困遁。
  院中,便只剩东方俊和贺兰雅两人。
  贺兰雅有些失态:“我是不是...给殿下添麻烦了?”她虽然痴心被拒,但还是想要见见他,即便不得常伴身边也愿意,想念时随时可见。
  东方俊:“贺兰小姐多虑了,只是贺兰小姐尚未出阁,这里都是单身男子,只怕对贺兰小姐的名声不好。”
  贺兰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东方俊知道自己不解风情,但风情这东西,还真不是对谁都可以解一解的。
  父亲失踪,大哥为了瘟疫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贺兰雅觉得自己的处境凄凉,此刻更加心伤难耐。
  东方俊略有所思,道:“贺兰小姐,在下有一事想问,不知道方不方便。”
  贺兰雅有些惊喜,“殿下无需客气,请讲。”
  东方俊:“不知道贺兰小姐近些年来有没有偶尔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类似鼓声?”
  贺兰雅点头,“殿下所指,应该是‘天神的战鼓’。”
  东方俊皱眉:“天神的战鼓?”
  贺兰雅道:“是的,在望月族有典籍记载,传据说是远古战神开天辟地收复四海八荒,在久经战乱之后想要修养天年,游历人间发现了望月族这个世外桃源,于是便隐居于望月族的圣山。殿下所说的鼓声,便是每年夏季,战神为了纪念当初一起征战的战灵而敲响的鼓声。”
  东方俊想,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编下这样的神话,但他所料不错,鼓声来自望月山。
  贺兰雅看东方俊似乎有些出神,不便打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月色下,东方俊的颜也是出奇的好看,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够胜过眼前这位殿下,那样的俊朗不凡,那样的英气伟岸。
  可惜了,此人已有婚约,能同他婚配的必定是同样的天资不凡。贺兰雅心中凄楚,眼中也有些盈盈泪光。
  东方俊突然脸色一冷,“夜色已深,贺兰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你大哥担心。”
  贺兰雅咬了咬唇,“多谢殿下挂心,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东方俊起身,“让我四弟送你吧。”
  贺兰雅凄然一笑,“不必了,我来的时候带了随从,他们在门外等着,殿下不方便外出,我知道的。”
  东方俊:“那好,贺兰小姐路上小心,恕不远送。”
  贺兰雅转身出门,东方俊转身回屋,前者三步一回头,后者只有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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