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归西
伊凡三世，从未想到，从远东朝着相反的地方逃离，也会落入敌军之手，乘坐的马车已经被掀翻了。
他浑身是血，身旁的妻子莉莎白，同样狼狈的站了起来，即使到了生死一线，他两，依然保持着皇族该有的体面。
男的大气不凡，掌握至高权力无数年的他，浸染到骨子里的气质，并不会因为败仗，而沦为灰尘。
正如莉莉白，明知马上就要死了，却在站起身的时候，用身上所剩不多的干净布料，擦掉了伊凡三世脸上的血渍，死，也要干干净净的死，这样，才能有脸面，去地下面对列祖列宗。
当然，他们的信仰是神明，地下只有恶鬼，天堂才有神明。
“准备好了吗？”伊凡三世问道。
莉莉白点了点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今日，能和陛下您，共同死在这里，就算下了地狱，也无后悔可言。”
萨满一刀镇开古三通，连续砍掉身旁的数十个步兵，转瞬便到了沙皇伊凡三世的身旁，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这句话，从古三通和伊凡三世的口中，同时说起，只不过，前者是冷酷的杀气，后者，则是充满担忧。
他们无惧死亡，从未怕过死亡，只是不曾想，今日会来得这么快。
宫廷贵族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部葬身在炮弹的袭击中，他们引以为傲的神迹，充满无限信鑫的狂化战士，在坦克的轰炸下，解体。
一百年的历史了。
恢弘的宫殿，收藏无数典籍的藏书阁，和那些精粹的文明，在炮火下，消失了，今后，大地之上，再无罗刹帝国。
贵族身死，
精英皆亡。
中流砥柱，哪怕有剩下来的，恐怕不是疯癫便是痴傻了吧，血腥的一夜，成了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
那么现在，死在这里，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纵然套到了罗马帝国，难道就能东山再起吗？没有爪子的老虎，就是一只病猫，任谁，都能踩上两脚吧。
加上他是帝国的陛下，一生中，惩罚了不知道多少人，公国，王国中的权贵，对他恨之入骨，但凡晓得他现在的处境，都不会让他好过，这是人之常情，在跑路的时候，伊凡三世，就想通了。
所以他决定了，不跑。
跑不动了，
也累了，
莉莉白挽着伊凡三世的手，神情的望着他，今生是夫妇，来世，也当生死不离，不弃。
他们就这么站着，看着外面的厮杀。
罕见的是，不论是晨曦的军队，还是己方的皇族亲卫，都没有将战火引致他们身边，明明就处于战场的最中央，却被隔绝开来，成为一个真空地带，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去亲眼见证这一幕厮杀。
这不是单方面的厮杀，而是两种不同信仰的对决。
科学。
神明。
在大地的各个角落，上演着同样的戏码，精妙绝伦。
“你就这么想赶尽杀绝吗？”
萨满憎恨的目光，丝毫不带隐藏的落在古三通身上。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非杀不可，他们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还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便是你晨曦帝国的沿海十二城，陛下在得知那边有二十万流民后，都送出了物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恩将仇报，为什么如此残酷无情，为什么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与我何关？”古三通歪着脑袋，淡淡道。
随后，回应对方的，便是满天的剑气纵横。
不得不说萨满很厉害，作为罗刹帝国的巫师，是受过教皇亲自加冕的，身上带着一股神秘而又奇特的味道。
说他是基因战士吧，可他又从未注射过基因药剂，说他不是基因战士，但爆发的能量，又和基因战士没有区别。
也许是二者的结合体，属于变种？
当变种这个词在脑中出现的时候，还在挥剑的古三通，骤然一滞，心里想道，莫非我也是变种？
萨满和伊凡三世，都是第一次见到古三通，在此之前，都只是略微听闻，说江湖中有这么一人，可以执剑斩掉圣骑士，今日见到，当真名不虚传。
看到这，伊凡三世索性坐了下来，脱下外套，铺在地面，让莉莉白跟着坐了下来，道：“临死之前，能看到这种巅峰高手的对决，倒也不亏。”
“是的呢。”莉莉白笑道：“比宫廷贵族那群酒囊饭袋好看得多。”
古三通让敌人胆寒，可在己方，却能起到奇效。
甭管他是不是军队中的人，反正这些士兵，知道这是自家人，是晨曦帝国的人，是江湖中的绝代剑仙，是能轻松斩杀圣骑士的人，别人会忌惮，但自己，只会开心。
有他在，众人的心，会安宁。
所以看到在发起疯狂冲击的狂化战士之时，都觉得他们有那么一丝丝可爱了，诚然，这是建立在己方袍泽被对方撕碎的前提下。
于大局而言，
这是十拿九稳的胜利。
于细节而言，可能多死点人吧，小兵想的是多杀几个人，然后保证自己不是，班长想的是保证不要全军覆没，大家都有感情了，排长想的是发起有力量的狙击，让这些刚刚出来打仗的大头兵知晓，基因战士，其实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以全胜的状态，狙击一支风尘仆仆，奔波劳累的敌人，这冲杀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打到现在，狂化战士，都没有冲到岳无情构筑的防御工事面前，偶尔有两个狂化战士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冲到了那里，便被早就准备好的迫击炮，给一炮轰了出去，等再想拉进距离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机枪手，会专门瞄准这些体型巨大，能量恐怖的狂化战士扫射，这不是普通的机枪，是加强版的，是从克里神亚运输过来的大口径机枪，拥有穿甲弹的特效，每一颗子弹的威力，能够击穿钢板。
直把这些狂化战士打得嗷嗷乱叫，只有招架而没有还手之力。
萨满看得心里着急，想要去帮他们，却无法抽开身，无可否认，他不是古三通的对手，哪怕使劲了全力，也依旧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他自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很强横了，不说举世无敌，但能够与之对打的人，屈指可数，这还要排除圣骑士，可见萨满的自信。
今日，他栽了。
打到现在，他浑身是汗，甚至不小心，还会被剑气绞杀出伤口来，拉开一段距离，佝偻着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胸膛像炸裂了那般，喉咙微甜，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再看古三通，正游刃有余的站在那，没有趁人之危，颇有贵族之风，对方面色红润，鼻尖还没冒汗，显然，没有使出全力。
萨满捏紧了拳头，他是骄傲的，强大的人，有属于强大者的自信，士可杀不可辱，这种贵族之礼，对于这会儿处于强弩之末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你要么直接一剑将我杀了。
怎么的，还要等着我回复了体力，在来猫爪老子瞎折腾？
恨啊。
萨满咆哮着，满头的红发在狂风中荡漾着。
如同困在铁笼子的野兽，张牙舞爪而又无可奈何，很可惜的是，古三通不打算让他继续休息了。
修长的身子往前冲击，无名剑同时释放出剑罡，封锁住萨满周深的契机，一来，就下了杀手。
萨满想退，想躲开，却发现不论往什么地方躲避，都会受伤，想到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仗剑走天涯的剑客，本身力量不怎么样，全靠一柄剑，而他不同，他是武夫，是受教皇亲自培养的武夫，战斗力，在圣骑士之上，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于是，他没有躲避，既然无处可逃，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到了拳头上，远远看去，宛若戴上了一双淡蓝色的全套，发出幽暗的光芒，一拳砸向冲击而来的古三通。
下一瞬，
古三通到了跟前。
迎着拳头而上，手里的无名剑，做出突击的动作，没有半点收回的意思，如果他现在收手，其实是能躲开拳头攻击的。
奈何他不想躲。
换句话来说，他就是来打架的，打架就要有打架的样子，看到危险就想着要跑，对他今后的发展，非常不利，会蒙了剑心。
要么死，要么活。
噗嗤。
无名剑贯穿了萨满的胸膛，强烈的剑罡于片刻之下，将对方的五脏六腑搅得粉碎，同样，对方毫无保留的拳头，也实打实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古三通发出一声闷哼，嘴角留下血渍，望着眼神逐渐暗淡的萨满，道：“你，熟了。”
萨满，战死。
作为罗刹帝国最强大的巅峰战力，死在了这片废墟上。
风起。
冲刷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
此战之后，罗刹亡，不会留下任何一个人。
周遭的狂化战士战斗到这一刻，本就是强趁着一口气，因为萨满还在，如今，萨满死了，心里的那口气，也于此时跌落，药剂终究是外来之力，无法持久，当卸掉基因药剂带来的能量后，纷纷中弹而亡。
明明萨满死在前面，可当所有人倒下时，却又在同一时刻。
无数人，开始朝伊凡三世靠拢，将这对夫妇围困在中央。
岳无情推开众人，穿着浑身是血的军装，笔直的站在伊凡三世身前，敬了个礼，而后慢慢开口，道：“暗月城右军军长，岳无情，来送陛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