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2 苦心
相较于地三的喜极而泣，来人显然就要十分平静。
见地三已经收手不动，不知何时，已经转到地三背后的来人也走了出来，站在了地三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
地三没有注意到来人语气之中的怪异，对于来人，她更是没有任何提防之心，像是一个对自己的老父亲撒娇的女儿一般，也不管辰境中的什么规矩，将事情地原委都说了出来。
“昨天流星帝国姬家的嫡子姬伯宏找上了我，让我帮他杀一个人。”
“那人是天玄殿地届的弟子，名叫苏白，可他住在天宝城里，还是个帝装师，神术造诣也不低，十分棘手，我刺杀失败之后，用老师您教我的秘法从天宝城中逃了出来。”
来人点了点头：“刚刚看到天中元辰闪耀，我就猜到了是你，所以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话，地三大喜过望。
“老师，您终于肯跟我回去了么？我们所有人都等了您太久了！”
“自从您离开之后，辰境之中再无掌舵之人，甚至有好些分部都被人找上门去打灭，而那些神官们一个个都目光短浅，根本不想着如何自保，您再不回去，辰境恐怕真的就要散了！”
来人并没有回答地三的问题，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过有良久，才反问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辰境么？”
地三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老师您为什么要走？”
“辰境中的其他人，甚至那些神官都不明白，老师您明明拿到了原先没有人能拿到的‘天一’称号，甚至还……”
“那是您最巅峰的时候，如果您不走，甚至如今您已经有了成就九境的机会，为什么您要放弃这么多呢？”
“您一声不响地走了之后，我们都在找您的下落，只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所以我们猜测您可能躲在了月神殿里。”
“但月神殿的防卫实在太过严密，如果不是姬家帮忙，我们根本就渗透不进来，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姬家找我出手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拒绝……”
“本来我在来之前，还吩咐了剩下几个人继续在月神殿里寻找老师你，结果竟然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您，实在是我的运气。”
“老师，您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若非我藏身在月神殿中，恐怕天下之大，不会再有我的藏身之处。”
来人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干脏活的杀手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但那些元辰的神官们，肯定都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
地三大惊道：“怎么会？老师您是辰境中最接近……”
来人一抬手，止住了地三的话头。
“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此事缘由，你也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再回辰境就是了。”
“好吧，是弟子鲁莽了。”
地三叹了口气，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老师的决定，就算是自己也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至于用强就更别提了，若是他想走，哪怕是辰境倾巢而出，恐怕也留不下他来。
“既然如此，弟子还有一事相求，那天玄殿苏白极为棘手，而且我这次刺杀失败之后，他周围的警惕性跟防备措施肯定会进一步增强！”
“从他以往的情报来看，今日之后，这人周围防守必然极为严密，弟子必须先逃出月神殿，日后也再难进来，希望老师您能帮我杀了他，免得坏了我们辰境的规矩。”
“杀了他？”
来人玩味地笑了笑，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地三的问题：“你杀他之前，应该做足了功课，调查清楚了他的诸多情报吧？”
“是啊，这是老师您教我的，情报往往比技巧重要，我一直都未曾忘记。”
接着，地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刚刚我看到那苏白展现出来的技巧，似乎十分眼熟，好像就是……”
话说一半，地三的声音曳然而止，随后她以一种惊讶中混合着恐惧与悲伤的目光看向了来人，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猜测到的真相。
来人也没有什么掩藏的意思，呵了一声，双手背负在身后，淡然道：“我在月神殿中的名字，就叫黄一天，算是那个苏白的导师。”
“这……这……不……”
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的人生导师，自己最后的精神寄托，自己的偶像忽然成为了自己的敌人，面对这样大的打击，地三甚至连话都说不全了。
过有良久，地三似乎想通了一切，凄惨地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老师，您根本不是来见我的！您是为了我那个师弟来杀我的！是么！”
越说，地三的情绪就越为激动，声音就越为高亢，甚至眼角闪烁起了泪光。
“他就能这么讨您欢心么？”
“他的天分难道比我更好么？他难道成就会比我更高么！因为他是个帝装师，价值比我更高么！”
“就算都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您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死在他手上，又或者直接杀了我不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来看我的笑话！”
“来啊！杀了我啊！”
地三一挺胸膛，对着黄一天怒吼着。
“……”
黄一天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丝毫不像最初的冷血杀手的女孩儿，让他想起了自己前半生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天纵奇才，被辰境吸纳只花，只花了二十五年，就从人阶一路爬上了天阶，被那些元辰的神官们称作最有希望成为元辰在人间的代行者的候选人。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收养了一个孤儿，将她养大，教她杀人的技巧。
直到后来……
“不是我要来杀你，是你必死无疑。”
过了良久，黄一天才吐出了一句话来 ，像是在解释给地三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也不明白辰境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你更不明白，你刚才运用的元辰之力，究竟会在月神殿内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么说着，黄一天的左手宛如一个铁箍一般，缓慢而又坚定地扼住了地三的咽喉。
“你不知道的是，但凡神武境之上，触碰到了那道界限的存在，对于某些事情都极为敏感。”
“你之所以还没被人拿下，只是因为我在这里而已。”
像是在葬礼上哀悼一般，黄一天缓缓地为自己这位学生送上了最终的悼词。
“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