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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今年贵庚

  长安城西市附近的光德坊,一群如狼似虎的百骑司胥吏砸开了罗府大门,径直冲了进去。
  罗会府中家眷、管家、婢女仆役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统统被百骑司抓走,拿下了大狱,严加审讯。
  罗会辛苦剔粪积攒下的家财被抄查一空,府邸也被封了。
  而罗会此人倒是下落不明,一直没有被抓到。大唐各州郡县都张贴上了缉拿罗会的布告,不过此人倒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李忘忧倒是暗自猜测,这罗会,怕不是已经被侯君集杀人灭口了吧?
  对于罗会的遭遇,李忘忧丝毫不会同情,他也不关心罗会府邸中,是否查抄出与侯君集相关的账簿,那根本不重要。
  即便查到又如何?
  以李二对侯君集的信任,贪墨些许粪钱,也不过是一顿训斥加罚铜罢了。李忘忧与李二打侯君集的小报告,更多还是为了让李二对侯君集产生一个“贪婪”的印象,从而为今后埋个伏笔罢了。
  如今没有了侯君集与罗会的阻碍,户县农户进长安城剔粪再无波澜,每日源源不绝的金坷垃,被粪车运往长安城周边州郡县,换回来海量的铜钱。
  等忙乎完这些事情,却已然到了金秋十月,大唐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不过今年由于蝗灾的影响,关中道内不仅没有收获的喜悦,反而家家都是唉声叹气。
  原本亩产一石的麦田,如今大多能收个四五斗便算不错了,甚至许多田地今年的收成,仅仅只有寥寥两三斗而已。
  这点收成,别说是交租庸调了,即便是留作一家人来年的口粮,都是不够的。
  马周上奏李二,请求减免今岁关中道租庸调中的田租。李二点头应允,下旨关中道各州郡县免去田租,并大赦天下。
  秋收一事,倒与户县百姓无关。
  在杨纂的全力配合下,户县十万百姓都全部改种了冬水稻。原本百姓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觉得此事十分不靠谱。种了一辈子地,还是头一回在九月播种稻苗。
  不少农户是一边流泪一边播种,觉得这秧苗根本栽种不活。
  但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播种到田地中的稻苗,全部存活了。如今田地中的稻苗绿油油一片,倒是给了户县百姓一丝希望。
  整个户县上百个大小村落,唯一没有改种水稻,如今开始进入秋收农忙的,也只有定周村了。
  李忘忧当初喂养的鸭子,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周边村落田中小麦十不存二三的情况下,定周村的麦田倒是基本保住了,最多减产一二成而已。
  所以当初户县县衙让人烧掉麦田,改种水稻之时,唯独绕过了定周村的田地。
  华夏自古重农事,即便如今定周村的庄户们,不靠田里那点产出吃饭了,可到了秋收之时,却依旧人人下田,忙着抢收一年的辛苦所得。
  即便到了后世,那些出身农村,平日里衣着光鲜,在各个城市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们,到了秋收之时,依旧会请假跑回老家去,帮忙割麦子收水稻。
  这已经是华夏人深入骨髓之中的信仰了。
  李忘忧自然也甚至这一点,如今他府里人多,自然要帮村里干活。
  秋收这日一大早,李忘忧便领着牛武牛勇二人,以及一众府里部曲仆役,下到了村里的田地,准备帮着收割小麦。
  就连美女上司,都领着老管家以及佩兰、阿芙洛以及府里一众婢女来帮忙了。
  送水的送水,跟着拾捡麦穗的捡麦穗,很是热闹。
  李忘忧象征性割了几丛麦子,便累得一头大汗,感觉腰都直不起来,老村正赶紧劝他到一旁休息。
  美女上司在树荫下朝他招了招手:“嘻嘻,某人不是原来与我吹嘘,自己是农村娃吗?怎么才这么两下就不行了?你这身体够虚的。”
  被美女上司调侃身体虚,气得李忘忧差点就想立刻拉她回府,去证明一下自己能力。不过,这显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李忘忧白了她一眼:“废话,我小时家里倒是人工收割,可那时候也轮不到我去干活。等我大了,村里早就是机械性化收割了。每年秋收时,都有收割大军,开着收割机来干活,一亩地才收一百来块,谁还吃饱了自己费力去收割?”
  “哼,狡辩!说到底你就是太虚了,就你这小身板,也不知道当初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连杀三名东瀛人。”
  美女上司话风一转,又提起了这事,让李忘忧好不尴尬,只能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当日他在台狱之中,拔刀连杀了三名东瀛人的事情,自然第一时间就被美女上司知道了。
  为此,美女上司吓得好几晚没睡好,尽做噩梦,还得安慰同样被吓坏了的佩兰。再见到李忘忧后,美女上司顾不得矜持,直接扑到了他怀里痛哭了半天,倒是让李忘忧好好体会了一把软玉在怀的感觉。
  不过等美女上司宣泄完情绪,却是大发“雌威”,揪着李忘忧的耳朵教训了半天,直到李忘忧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如此冲动后,才放过了他。
  所以见美女上司又提起此事,李忘忧只能闭嘴不言,免得又惹火上身。
  有李忘忧府里的近百人帮忙收割,加上有李忘忧搞出来的打谷机,村里收割的速度倒是非常的快。一斗斗的小麦被装入麻袋,由马车拉回村中各家各府的粮仓之中。
  村中这两日都是热闹无比,人人脸上笑容不断,秋收总是让人喜悦的。
  老村正却又找到了李忘忧:“郎君,如今秋收完毕,今岁的田租你看何时送去府上合适?”
  老头的话让李忘忧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
  如今定周村都是他这位户县伯的实食邑的邑户,如今庄户们不用给官府缴纳租庸调,而是交给他这位主家。
  李忘忧连忙朝老头摆手:“还交什么交啊?都自己留着吧,难道我还缺你们那三瓜两枣的?都自己留着,今后村里都不收田税了。”
  他的话自然吓了老村正一跳,连连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不合规矩啊!郎君,这田税如何能不收?这……”
  老管家李衡在一旁也乐了,推了一把老村正:“你这田舍郎,阔噪什么?老夫如今天天都操心府里的铜钱如何堆放,哪有功夫去再管你们缴纳的粮食布匹?你要累死老夫吗?郎君说了不收,那便是不收,休要再说。”
  李衡与老村正也是在开玩笑,搬来定周村这大半年时间,这两个老头关系却是相当亲近,时常相约一起喝着老酒闲聊。
  如今府里啥也不缺,自家郎君更是晋升开国县伯,让李衡每日都精神抖擞,原本花白的头发都变黑了不少,显得年轻了许多。
  老村正自然也不恼他这话,只能心中感慨定周村祖上保佑,遇到了李忘忧这么一位主家,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再三代庄户们谢过李忘忧后,老村正却又看向李衡,忽然咧嘴一笑:“李管家,今年贵庚啊?”
  李衡一愣,不明白老村正问这话什么意思:“老夫四十有八。”
  他这话,却是吓了李忘忧一跳。
  尼玛,李衡才四十八?他一直以为这老头,哦,不应该是大叔,已经六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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