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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_150

  岳莲楼笑道:“你回到了梁京,不知多少人看着你盯着你,现在可不是去见江湖人士的最佳时机。再说吧。莫急,他也很想见见你。”
  岳莲楼离开后,游君山应靳岄的命令检查护卫之人的功夫与本事。岑融没让他回去,他也不急着回去。靳岄让陈霜带上从杨河城买的好茶好酒,两人悄悄出门了。
  “果真有人跟着。”走出两个街角,陈霜低声道,“我把他们赶走?”
  “不必。”靳岄回答,“装作不知道便可。”
  陈霜见他镇定,心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又问:“为何不坐马车?你去见谁?”
  “不远,走走吧,我太久没走过梁京的路,有些陌生了。”靳岄道,“我们是要去见我的先生,曾经的太子太傅,谢元至。”
  谢元至是靳明照和岑静书在家中为靳岄单设学堂后专门请来的西席先生。他曾任仁正帝太傅,后来因脾气太怪、太硬,不与人回转,被人设计下套,惹上了一身荤腥,愤愤然辞了太傅之职,以卖字卖画为生。若不是靳明照三顾茅庐,他是不愿意给个小屁孩子当西席的。
  谢元至在靳家教学的消息传出后,陆陆续续的,周围官宦的子女过来了,连皇宫里的皇子帝姬也来凑热闹。谢元至也不推辞,来多少人他便教多少人,仍旧一板一眼上他的课,但学得会学不会,他是不理的。
  一众学生中,他最喜欢靳岄。
  靳岄也调皮,也不听话,但也因为天真无城府,常被岑融等人戏耍。谢元至一视同仁,皇子和靳岄的手掌心都得打,但打完了,只有靳岄能得到炒栗子、糖果子这样的抚慰,别人是一概没有。
  “从先生家里到我家,一路都是各种卖吃食的铺子。他走在路上常在琢磨,今日给小孩带什么呢?”说到此处,靳岄不禁笑了,“他很有趣,用我爹爹的话说,先生是不适合宫中泥土的大树,到了宫外,便可长得肆意,张牙舞爪,自在得意。”
  说话间,两人走过已经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拐入一条静谧小道中。道旁栽满了海棠树,陈霜忽然发现,附近就是一条细细的河溪。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梁京的燕子溪边上。
  靳岄在一个院子前停下,抬手叩门。
  有童子启门,问他来历。靳岄自报家门:“学生子望,求见先生。”
  谁料那童子一听,便似吓了一跳似的往后缩了缩,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随即砰地关了门。
  陈霜与靳岄面面相觑,未几,那门再次打开,力道很大,来人显然情绪激动。
  靳岄见到谢元至,心头先是一喜,又是一酸:他的先生老了许多,颤颤巍巍的。他还未说话,一杯冷茶忽然泼到脸上。
  “你还有脸来见我?!”谢元至抖着一把花白的胡子,将手中茶杯掷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怒骂道,“为何提议把江北全境割让北戎?!你对得起你守土一生的父亲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读者说不会第二卷一开始就“十年后”吧。
  不会呀!两个人的分别在时间上没有特别久,两边会穿插着讲的。
  第61章灯宴
  靳岄被这一杯茶泼得发懵。
  谢元至瞪着他,就像过去知道他犯错时一样,仿佛身后随时能掏出木板,往他手掌狠狠一打。
  “你还有何话说!”谢元至又吼道,“还是为师弄错了,提这混帐法子的实则另有其人?”
  靳岄向谢元至深深一躬:“没有别人,正是学生。”
  不再多说一句,谢元至重重关了门。门上残雪往靳岄脸上一扑,他愈发觉得冷。
  陈霜忙为他擦去头脸的水。四下静谧异常,紧随监视之人藏匿得极好,靳岄凭自己几乎完全无法发现。他低叹一声,转身离去。
  “是岑融说的。”靳岄对陈霜道,“他比我们提前回到梁京,要跟官家禀报碧山盟,绝无可能绕过我的存在。”
  他给明夜堂的口信抵达岑融手中时,靳岄估计,岑融并未把碧山盟计策的真意告诉仁正帝,更不会提及计策来源于靳岄。因当时计划还不知是否奏效,更不知北戎方面是什么态度。如今盟约已定,岑融更是把萍洲盟的质子从北戎带回了梁京,两相一结合,岑融再说出碧山盟是由靳岄提议,在朝中自然会引起震动。
  仁正帝应当已经得知碧山盟计策的真正用意,但其余臣子不可能清楚内里关窍。朝廷中人只能根据现有线索推断,定是靳岄为回归大瑀,鼓动岑融将这么多的疆土全部拱手让给北戎,换来了质子的自由。——事情辗转传入已不在庙堂的谢元至耳中,不知又遭到多少曲解。
  碧山盟是岑融与梁安崇共同协作而成。如今这盟约非议甚多,岑融年轻,梁太师又主持过萍洲盟的签订,两人即便各自有错,也是梁太师受损更大。
  靳岄想了又想,只觉得头疼异常。其中曲折弯绕,他不愿思考,却不得不思考。
  “我们回去么?”陈霜问。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燕子溪沿岸。春意未晓,溪水两岸海棠树只有秃枝万条,燕子溪上结着冰壳子,薄薄一层,在冰壳断裂处能看到流水潺潺。海棠树上悬挂许多花灯,花苞一般的形状,燕子溪里则漾满一盏盏莲花小灯,灯座上绽开红色花瓣,蕊间一截蜡烛。
  “去玉丰楼吧。”靳岄说道,“今日十五,往年都是十六才兴灯节,怎的今年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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