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答案(4)
一片静默。
半晌。
眾人安静地在房间里左顾右盼，试图逃避这压抑的气氛。
「咦？」本来只是在装忙的卡洛琳突然发现了什么，「这是什么？」卡洛琳看着闇晶旁一个顶端呈半圆弧形的檯子，疑惑。
「那是视界之眼。」莫拉拉看了一眼，解释道。
「视界之眼？」其他人也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卡洛琳伸手轻触了一下视界之眼的顶端，顿时看到上面原本暗黑的表面出现了些许纹路，接着由模糊逐渐清晰，接着就出现了魔王城内城的景象，眾人惊叹的看着这一幕。
「魔王大人会用这个观察各地的情况。」莫拉拉道。
「魔王城外的也可以吗？」薇拉好奇。
莫拉拉点了点头，随着她手指的滑动，视界之眼的画面从阴暗的魔王城转移到一片明亮的人界城镇。
眾人又是一阵惊叹，薇拉本来其实只是指魔王城城墙外的那片荒漠，没想到连人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这里。」莫拉拉冷冷地说着，「就能看到人界的愚蠢人民们，被黑暗气息影响的可悲模样。」
眾人一楞，原来⋯⋯这个视界之眼存在的目的是这个，让魔王能够更好的掌握世界各地的黑暗影响情况⋯⋯为了帮人类处理他们自己种下的祸根。
伊诺克沉默地看着视界之眼中的一幕幕。
「你，决定好了？」神轻声问。
正皱着眉头与卡洛琳等人交谈着的莫拉拉猛然回头，那白发少年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伊诺克缓缓抬起头，澄澈的蓝眸对上了神的双眼。
神微微一笑，莫拉拉正要开口，一阵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量猛然将伊诺克外的几人推向远处！
莫拉拉不敢置信的看着几公尺外的神，大声质问：「这样有什么意义？你真的认为那个孩子承受的了这一切吗？」莫拉拉指着那似乎随时处在爆发边缘的闇晶。
「你真的忍心⋯⋯」莫拉拉咬牙切齿，「让他成为第二个败魔吗！」
神一僵，神色第一次有了些难看，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败魔⋯⋯看过了世界记忆的赤砂小队眾人，都知道那就是当时神想让神枝承载黑暗，最终却承受不了而失控的结果，也是魔族入侵的祸源。
莫拉拉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那个白发少年。
「⋯⋯这孩子，不一样。」神终于看向了莫拉拉。
神轻轻一挥手，一缕又一缕的黑暗从闇晶上飘出，在伊诺克的身边环绕着，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黑暗屏障，却又像缓慢的龙捲风般不停的旋转着。
莫拉拉皱眉，不知道神想做什么。
随着黑暗逐渐逼近伊诺克，他的脸上开始浮现痛苦，莫拉拉和其他人也皱起了眉头⋯⋯
「您这是在做什么⋯⋯！」看着黑暗猛然衝向伊诺克，艾德森忍不住喊出口。
然而一阵光明力量却在此时从伊诺克身上猛然爆出，伊凡微微抬眸，这与当时在地穴中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不太相同⋯⋯更加的温和稳定。
光明与黑暗相撞，莫拉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伊诺克的光明力量竟然一点一滴地将那些浓郁的黑暗气息吞噬，最终完全消散。
「怎么可能⋯⋯」莫拉拉喃喃。闇晶里的黑暗可是极度浓缩的黑暗气息，要净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净化」也并不是像这样直接让光明力量与黑暗相撞，这种程度的黑暗力量更是不可能彻底消散的⋯⋯但那个少年却做到了。
「这孩子⋯⋯」神低头看向有些摇摇欲坠的伊诺克，「可是从一出生就一直在做这件事啊⋯⋯」
伊诺克低头看向自己身遭的淡淡光芒，正如每次他在魔王城外的各个洞穴、废墟里做的那样。
「就算如此⋯⋯」莫拉拉眉头依然没有松开，她凌厉的眼神投向了神：「他也承受不了那么多的黑暗。」
「你依然无法保证，他不会变成另一个败魔。」莫拉拉冷冷地道。
「⋯⋯」
神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莫拉拉的话。
「那个⋯⋯」
薇拉有些迟疑的开口了。
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望向她。
「我不是想责备您，我只是有个疑惑⋯⋯就是、那个⋯⋯为什么，主神大人您无法亲自解决那些黑暗呢？」
薇拉不安的搓揉着裙角，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
「您明明那么强大，远比伊诺克、远比所有的人类和神族都还要强大，为什么您要费尽心思找一个人类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承担这一切？」薇拉抬起头看向神，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我的意思并不是您有义务帮我们解决这些黑暗，只是⋯⋯在我看来，您似乎也很不忍心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份痛苦，如果可以，您看起来也很愿意用您的力量帮我们解决这份黑暗，但是为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对不起。」神脸上闪过一抹悲伤。
「确实，我有很强大的力量，我能做的事很多，但是⋯⋯这件事，没办法。」
「这份黑暗，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堆积而来的。」神说，「我没办法像魔王或伊诺克一样去『承载』、去『对抗』这份黑暗。」
「嗯⋯⋯」神思考了一下，「要比喻的话，我就好像一杯清水。」
「而这些『黑暗』就是一滴墨水，虽然不多，但是只要将它倒进我的体内，我就会直接被它染色，我就会彻底失去自己。」
「那个孩子⋯⋯前任魔王就是最鲜明的例证。」神露出苦涩的微笑。
「他是我的影子，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我。」神说。
伊诺克忍不住开口吐槽：「影子，是直进的光，被不透明的物体挡住，而產生的黑暗范围⋯⋯」
神轻笑了一下，这次却不是勉强的苦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本体可以说就是一股能量，我本来就不会阻挡光的直进。」
「我的影子⋯⋯只是一种说法，事实上，他可以直接算做我身体的一部份。」神解释。
伊诺克耸耸肩，勉强接受了祂的说法。
「他原本跟我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一个削弱版的我。」神继续原来的话题，「但在吸收了那些力量，就彻底改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们魔王大人是被污染的你吗？」莫拉拉锐利的眼神投向神，眼中佈满了危险。
「不，我的意思不是他这样不好。」神摇摇头，「只是⋯⋯他不再是最初的他。」
「也就是说，换作是我，我就不会再是原本的我，神不再是神，然后这个世界，就会失去神。」
眾人都愣住了。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神会怎么样？
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问题，也无法去试想这个答案。
「⋯⋯如果失去神，世界会怎么样？」伊凡问。
这个问题不曾有人去设想。
但如果稍微试想一下，这个世界已经被创造出来了，有人、有神使、有规则、有秩序，世界的一切也都已经形成了良好的轮回。这么一看，似乎就算失去了神，世界还是能继续运转下去。
「如果没有神，这个世界会毁灭。」神淡淡地道。祂的语气中没有自豪、没有夸张感、也没有警告意味，只是平淡的像在陈述一个纯粹的事实。
「当然，这个世界不会直接消失。」神轻笑了一下，「但这世界里『生命力』会逐渐用完、逐渐消逝。阳光、空气、水，重力、磁力、魔力，神使、凡人、动物⋯⋯所有的一切都含有我注入的生命力，当固有的生命力用完，所有的一切就会一一凋零，然后不久后，这个由我开闢的空间本身就会崩塌，这个『世界』就会真的『消失』。」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祂不愿替人收拾这个烂摊子，而是人不能没有祂。
「所以对不起。」神看向伊诺克，将话题拉回了最初，「我对不起那个孩子，也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选择了让你们来替这个世界、替我承担这份痛苦。」神低垂眼眸。
无论是前任魔王还是伊诺克，都和这世界的一切一样，是祂珍爱、珍惜的孩子，祂也不愿意让他们如此痛苦，但⋯⋯总有人要负责当这个承受的人。
「不。」伊诺克开口，神一楞。
「虽然是你找到我，虽然是你希望我来当魔王，但最后决定是否答应的，是『我』。」
「这是『我』的选择。」伊诺克说。
神笑了，笑得那么的纯粹、愉悦。
「或许就像你说的，就算你不做魔王，这世界也不可能就此毁灭，我还是会去找下一个人。」
神轻快地说着。
「但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