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节

  “那再游会儿吧,去瀑布后面看看。”他眸间淡淡,似坠了星辰。
  她轻声应好。
  他先下的水潭,这个时候的水温不如先前,但也不冷。
  他伸手扶她,她放下披在身上的浴巾,双腿缓缓入水,这个时候的水温叫先前凉些,但大抵没有太多差别,她应当很快就能适应。她是如此想的,却被人扯到怀里。
  他身上的暖意,如同书中的温和,顺着肌肤传到四肢百骸里。
  “还冷吗?”他温声。
  沈悦摇头,只是不敢看他,不冷,但却靠得太近。
  近得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呼吸声亦萦绕在她耳际,近得……
  她脸色微红,轻声转了话题,“……瀑布后面有什么?”
  她原本也好奇,也趁此机会少许分开些距离。
  他笑道,“去看看?”
  她颔首,微微松了口气。
  瀑布落差处得水花还是有些大,沈悦早前没在这样的地方游过,心中难免几许掂量,但一侧,卓远似是不怕,应当是经常来回穿梭,所以也习惯了。
  “阿悦,怕就闭眼睛吧。”他朝她笑。
  他的笑意温和而暖意,似是轻易驱散了畏惧。
  卓远带着她从一处潜过去的时候,她才发觉,水面上的浪花声虽大,但从水下这处石壁中过去的时候,其实浪花声反而温和。
  他抱着她浮出水面。
  伸手让她攀上瀑布水帘后,宽阔的岩石壁上。
  沈悦睁开眼睛,好奇得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很宽阔,但周围除了岩石壁外,就只有眼前的瀑布水帘,旁的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能透过瀑布水帘看到外面。
  她从岩石撑手坐起,好奇看他,“来这里看什么?”
  他沉声道,“看不了什么,只是外面看不到这里……阿悦,这里只有我们……”
  她眸间微怔,似乎隐约觉察什么一般,心中如春燕掠过湖面,泅开丝丝涟漪,湖面悠悠荡着微波,忐忑不能平静。
  她原本撑着手半坐起,他俯身将她压下。
  他有意,她错愕,四目相视里,两人似是都忘了呼吸。
  耳畔是瀑布水花落下拍打着岩石的的声音。
  亦有水花从水中溅起,滴在她裸露的腿部和脚踝上,似一颗平静不下来的心,滴答滴答着,仿佛忽然间被耳旁的瀑布水花声冲散,须臾又溅起在湿漉漉的脚踝上,再一点点,蔓延至心底。
  最后,浮于他深邃幽兰的眼眸微光里。
  他低声道,“阿悦,我父兄都战死疆场,许是有一日我也会赴他们后尘。所以一直以来,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事,就是竭尽所能,照顾好府中的这群孩子,我想看他们每日都平安喜乐,看他们慢慢在我身边健康成长。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成亲,也从来没想过要自己的孩子,我见过府中太多生离死别,也怕有一日我会战死沙场,留下枕边最亲近的人。”
  他微微垂眸,目光敛在眼前的薄雾水波处,轻声道,“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喉间轻咽,少许黯沉的眸色沉在满眼星辉里,“我不想错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想和你成亲,我也想要我们的孩子,他/她会要么像你一样温柔细致,要么像我一样从小就是让人操心的熊孩子,我们会一起宠他/她,也会在他/她皮的时候,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教训他/她,我们会陪着他/她长大,也会看着他/她远离……我忽然觉得,生离死别有时真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莫须有的恐惧,错过明明喜欢的人!”
  他一字一句,声声落在她一直起伏,却并不平静的心底。
  他微微低头,鼻尖轻轻抵上她鼻尖,继续沉声道,“如果有一日,我会赴父兄后尘,战死疆场,尸骨不存,沈悦,你还愿意同我一起吗?”
  沈悦眸间的氤氲,似碎盈落在星辰里。她没有应声,只是伸手揽上他后颈,整个人微微坐起并贴近他,双唇也轻轻沾上他唇间,不言而喻。分明未说话,却比旁的回应都更温柔,而掷地有声……
  因为,你是清之。
  第190章 宝贝智多星
  申时一过, 山间的水便有些寒凉,卓远抱着她从水潭上岸的时候,沈悦还是忍不住牙齿微微打了打颤。
  卓远将浴巾给她披上, 又拿了另一个浴巾给她擦头。
  端阳前后的阳光还是带着暖意, 很快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
  卓远给她擦拭了很久, 直至将发丝都擦干。
  岩石上晾晒的衣裳, 也是早前就干了。这个时候回苑中,卓新也应当差不多带孩子们从后山的生存游戏处折回来。
  要换回早前的衣裳, 就要先脱下身上泳衣。
  “要我帮忙吗?”他随口问了一声,仿佛方才的缠绵亲近之后, 他与她的关系不同早前。
  “不用。”沈悦温声。
  卓远没再坚持,从她身侧拾起方才替她擦头的浴巾,“有事叫我。”
  “好。”沈悦轻声。
  卓远踱步到另一侧的岩石处, 缓缓脱下泳裤, 用浴巾擦拭干爽身子,才将早前的衣裳层层穿回。
  今日没有旁的侍卫跟来, 只有他和她。他方才是将岩石后的遮挡位置让给了她。
  岩石后, 沈悦取下浴巾, 修颈和锁骨上都有淡淡的草莓痕迹。
  泳衣先前就曾松开过一次, 他同她亲近,亦有最后的清明在,但他唇间的温度频频让她失神……
  沈悦轻轻垂了垂眼眸,驱散脑海中的浮光掠影,伸手取了早前的衣裳, 慢慢传回。
  小芝麻还栓在水潭上的小山坡上。
  早前他牵着她跳下来是快,从水潭处折回的时候,要么扰很远的路, 要么从一侧翻上去。
  “这里有棵树……”他笑着看她。
  沈悦忽然会意,他是熊孩子心性犯了,想带着她从陡峭处翻上去,而陡坡一侧,只有一颗树,树干稍高处,刚好和陡坡持平。
  她不是怕这处陡坡和树,她是怕他。
  不知道早前是带着她跳水,眼下是不是要带着她跳“崖”……
  沈悦郑重朝他摇头。
  他眼中似是有遗憾,但看到沈悦再次斩钉截铁摇头,他知晓她是真的不想再同他一道折腾爬树,他口中叹道,“正好,我也不是那么想爬树,难得有时间两人一处,多散散步也好。”
  沈悦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伸手牵她,“走。”
  沈悦也伸手。
  申时一过是酉时,酉时的阳光已经不像晌午那么热了,卓远牵着她在山间小道上走,也不觉得太热,只是从午时折腾到酉时,两人腹中都有些饿了,再加上方才的亲近,沈悦脚下有些不稳。
  “上来吧。”卓远背她。
  她没拒绝。
  绕得路有些远,她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刚才听你的就好了,就不用绕这么远的路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卓远知晓她是累了,温声笑道,“告诉你做什么?我难得有机会能背你。”
  她搂着他脖子,分明笑了笑。
  他也跟着笑了笑,一面走,一面道,“对了,有件事,阿悦,我要坦白交待……”
  沈悦疑惑看他。
  他有事瞒着她?
  沈悦意外。
  卓远深吸一口气,明日早朝后,他就会从京中直接去单城,找舅舅和舅母提亲。早前威德侯府的事,舅舅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因为涟媛的缘故没有点破,但沈悦傻乎乎的并不知情。
  这次去舅舅跟前,他若是不提前在沈悦这里坦白,日后,等舅舅这里告诉沈悦,他怕是要遭冷板凳的。
  “清之,怎么了?”她是好奇他有什么事情要特意同她说。
  反正迟早都要坦白,至少眼下,两人先前的暧昧气氛还未散去,当下提还好。
  卓远一面背着她,一面支吾道,“你早前……不是让我去威德侯府救梁业吗?”
  沈悦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件事来,但确实,那日是她去了威德侯府将梁业救出来的,而后她才在平远王府留下的。
  她心中一直对他感激。
  眼下,他背着她,她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嗯”一声,“若不是你,梁业哪能那么容易救回来,许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和舅舅、舅母都很感激你。”
  言罢,她搂紧了他的脖子,轻轻吻上他耳后,淡声笑道,“我还立了军令状给你。”
  卓远僵了僵,整个人都似有些紧张,“其实……”
  他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什么?”她的头就靠在他肩侧,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卓远只得坦白,“其实,原本也有别人让我救梁业,我一早就答应了。阿悦,我是白要了你的人情……”
  卓远言罢,背上的人愣住。
  他心中唏嘘,又不好回头过来看她,脚下的步子未停,又轻声道,“阿悦,我应当早些告诉你的,但家中,小五几个确实要人照顾,你很好……”
  良久,背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阿悦?”他试探得唤一声。
  沈悦淡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收我的军令状?”
  卓远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我那还不是头一回,见有小姑娘要主动写军令状给我,我心中好奇得很,所以才会多看了她几眼……”
  沈悦愣住。
  他继续笑着道,“因为多看了她几眼,然后看见她眼中一团眼泪包着,定然是很担心家里的人,所以原本当第二日再去的,结果当日就去了威德侯府……阿悦,我算不算坦白从宽?”
  他说完,她仿佛也想起那日,下着倾盆大雨,她在威德侯府扣门,结果是他开得大门,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她想起当时心中的慌乱,和见到他时,心底的安稳,亦如眼下,她趴在他肩头上,安稳得不需要想旁的事情。
  “什么样的朋友啊,会让你去帮忙救梁业?”她忽然问起。
  他清浅应道,“阿悦,此事同舅舅有关,日后,你可以寻机会单独问舅舅。”
  她听出其中端倪,便没有再追问。
  他也没有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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