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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明月心
  身后的微风夹杂着轻柔的温度吹过来, 似呼吸, 似呢喃,也似春的暖, 青棠抽出鞭子就往身后抽,鞭子触碰无物,抽了个空, 青棠扭身就往左后方打, 一只手握住她手腕,“不对,明月鞭尾部有钩, 出鞭的时候要有个弧度,这样......”男人捉霍青棠的手,两手握在一处往花架上的盆栽上抽过去,盆栽应声而落, 溅起一地春泥。
  “铁木耳,你回来了?”敏敏端着一个锡壶,上前就往这边凑, 壶中奶茶差点泼出来,伊龄贺一手接住托盘, “当心!”少女红彤彤的脸在春日里格外好看,“铁木耳, 你是否找到虎符了,那人是否就是那个负心汉?如果是他,那我要捉着他去辽东, 在穆阿将军的坟前给她赔罪!”
  伊龄贺穿一件黑色衣袍,他年纪轻,穿这样的老成的颜色都挡不住少年人眉宇间的英气,腰间又系金银线缂丝的腰带,格外显出穿着之人的后生与富贵来。青棠穿着浅绿的衫裙,她回头冲伊龄贺笑,“听说你独自往君山去了,去捉你们蒙古族的叛徒,你可见到他了?”
  敏敏小小的人儿简直要贴到伊龄贺身上去,媚春将小姑娘一抓,“走开点,少主又不喜欢你,别挡着人家,碍事。”敏敏嘟嘴,“铁木耳不喜欢我,难道就喜欢你了?” 后头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一个说一个,“功夫不行,就会憨玩”,一个说:“闭嘴,快把地上扫干净,这一地灰尘,当心摔了客人......”
  伊龄贺手里端着敏敏手中的托盘,与青棠一道往厅中走,老爷子已经进了内室,青棠握着鞭子,“这鞭子是媚春的干爷爷送给我的,这上头都是宝石,又说是天蚕丝所铸,我原本说不要,因为太过贵重,可老人家与我过了几招,我还没翻盘,你就到了。”女孩子低头浅笑,“你方才说甚么,这鞭子是有名字的,叫明月鞭?”
  伊龄贺伸手倒茶,给青棠一杯,又自己倒了一碗,还往里头添了醋,喝完一碗茶,才道:“你怎么在这里?”青棠叹气,“我也不愿意在这里,我原本要去凤阳,无奈在路上被孟微冬捉住了,后头又遇见媚春,是她用船把我接出来的。”
  媚春支开了敏敏,自己踏步进来,“少主,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霍姑娘有多过分,她跟着孟微冬从滁州到南京城,孟微冬一晃神,她就找了个乞儿来报信,说自己是蒙古人,还说自己被孟微冬劫持了色相,人家要强了她......啧啧,若不是孟微冬花名在外,你说就她这套说辞,谁信呐?”
  青棠回嘴:“是是是,有劳媚春姑娘搭救一场,下回我定还给你。”
  伊龄贺睃了林媚春一眼,媚春呶嘴,“瞪我作甚,我又没冤枉她。”伊龄贺又看霍青棠,“你独身一人去凤阳?”青棠正要说话,媚春就接话了,“她哪里是独身一人,她家的小丫鬟和管家并着车夫都还在船上呢,换言之,都在孟微冬手里。”
  “要不要救他们出来?”伊龄贺松了松脖子,瞧向青棠,媚春也看向青棠,“是啊,趁着孟微冬还没留神,不若我们趁机......”
  青棠摇头,“就算方才孟微冬还不知道,只怕此刻也已经收到消息了,也不用救,他们老弱妇孺,孟微冬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媚春捏着辫子,站在一旁,“你倒是对他信任得很。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也是个大都督,再怎么也不会和丫头婆子们过不去,传出去也不好听。”
  青棠侧了侧身子,“诶,韦大宝那孩子说他们是蒙古军帐下的人,和你们有关系吗?”
  ......
  话说顾孤妍在南济的护送之下进了苏州城,她逐门逐户每家客栈的找顾惟玉,通常上客栈询问,“敢问这里可否有位姓顾的公子住店?”原先店家瞧见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上门,大多都不理她,即使有理她的,少不得要多盘问几句,“姑娘寻人?敢问姑娘是何人,姑娘又从何处来?”这样一来,顾孤妍别说问出个一二三来,自己都先被店家查问先剥了一层皮。
  后头南济拿出腰牌,腰牌往客栈柜台上一拍,小二哥见了要去寻掌柜,掌柜的见了公门中人,更是不得了,恨不得上了好茶,又请南济并着顾孤妍上雅间叙话。
  苏州城里几间小有名气的客栈都找不到人,最后寻去云来客栈,云来客栈多年老店,不止地盘子比旁人大些,装修比别家强些,就连小二哥也比旁家客栈灵活些,见了南济的腰牌,小二哥当下便请了人去内室坐,又捧了上好的明前龙井上来,南济瞧那小二,“可有一位顾姓的公子住在此处?”
  茶水透亮泛青,小二哥低着头赔笑,“不瞒这位官爷,咱们上头东家说了,客官的名姓都是不可向外头透露的,格外是官家来询问,更是要仔细。您说您是来寻人的,敢问一句,您是捉拿犯人,还是......”
  顾孤妍站起身,“不瞒小二哥,我是......”顾孤妍方一起身,外头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根线条极漂亮的手杖,小二哥扭头,“东家!”
  关叶锦手持一根黄花梨木手杖,穿一身霜色长袍,袖口腰间均是繁复精细的万字苏绣,他系一条淡金色腰封,细细一看,还有银线滚边,小哥儿立时站到一边,对着关叶锦道:“东家,这二位是来咱们客栈寻人的,这是一位官爷,牌子所属千户所。”
  “哦?”关叶锦生的本就俊美,这么一侧目,美目流转,他目光落在南济身上,似笑非笑,“可是我这云来客栈藏了犯人,官爷是来拿人的?”
  南济跟着孟微冬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会来事儿的,没见过这么会拿乔的,他起身正要说话,那头顾孤妍已经站了出来,“掌柜的见谅,我是顾家的女儿,这头南下是为寻亲,我家里有一位哥哥住在苏州,久不归家,家中老人担心,小女子才出门来跑一趟。我等都是良民,并非捉拿甚么犯人。”
  “开客栈有开客栈的规矩,走江湖有走江湖的道理。”关叶锦一手持手杖,一手撩开袍子,在顾孤妍身边的八仙椅上坐下了,“既然姑娘是寻亲的,那帮姑娘一回也不是不行,只是独此一回,姑娘下回再要寻亲,可就要和家里的人说好了,莫要贸然行事。”
  关叶锦瞧身边小二,“去吧,拿册子来,瞧瞧顾姑娘的兄长在不在此处。”
  小二掀帘子出去了,关叶锦腿脚不好,但人长得好看,顾孤妍又朝这位俊俏公子哥儿多瞧了几眼,少女脸上莫名还有一抹绯色。关叶锦似是已经习惯了女孩子的目光,他不觉意轻扫过顾孤妍的芙蓉面,便低头喝茶,不说话了。
  又过片刻,小二哥拿了册子进来,“东家,前些日子是有位姓顾的公子来过,住了小半月,但十天以前就走了,小的去后头问过,那一天是一位姑娘来结的账。”
  “姑娘?”顾孤妍的柳眉都蹙起,她又问一声,“是姑娘来结的账?”
  关叶锦似是不想理会这等小儿女□□,他偏过头去,淡声道:“顾家的公子已经结账离去,我等也无能为力。”
  顾孤妍手中轻柔的帕子都扭在一处,只差要把一对纤细的手都绞断了,南济瞧顾孤妍,“顾姑娘,既然你家兄长不在此处,姑娘是随我回南京城,还是......?”
  南济一片好心,他怕顾孤妍一人在异地,无人帮扶,不想顾孤妍却道:“我不走,我就在此处等哥哥。”
  顾孤妍扭过脸瞧关叶锦,“有劳东家,给我个上房,我就在此处等人,等我家哥哥回来了,我再与他一道走。”关叶锦点头,指着小二,“给顾姑娘寻间房,她一个女儿家,出门多有不便,你们好生照料。”
  顾孤妍又同南济道:“多谢南大哥一路相送,孤妍多谢大哥的好意,但孤妍不走,请大哥回去也多谢霍姑娘,多谢她路上的恩惠,待孤妍寻到了哥哥,孤妍会上门报答的。”
  顾家的姑娘信誓旦旦,南济也不便强人所难,当下就道:“那好,顾姑娘就在云来客栈住下,若是姑娘有什么麻烦,都可去五军都督府下的卫所说一声,不论姑娘遇上什么事,只要报上南济名姓,都有人会转达南济的。”
  顾孤妍弯腰行礼,“多谢南大哥。”
  南济行出内室,将腰牌拍在柜面之上,“好生看护那位姑娘,若她在你们店里有个三长两短,当心来日我们来砸了你家的店!”
  小二哥朝内室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嘿嘿笑,“官爷您放心,那姑娘出不了什么事儿,咱们客栈好的很,咱们东家更是一等一的妥当,您只管放心......”
  南济又睃了内室一眼,“这样最好。”然后抛下一锭元宝,才迈步出门去。
  ☆、两生关
  月色之下, 天蚕丝绞成的鞭身有幽幽光芒, 青棠在庭院中使鞭子,晨间媚春的干爷爷揪着她过了两招, 老人一直说她出手太慢,太慢。青棠一鞭子抽向花架子上的一盆仙人掌,“风大劲小, 雷声大雨点小”, 媚春在后头道:“歇着吧,你再抽下去,我干爷爷家里的花盆子都被你抽坏了, 明日还要去花铺里买。”
  “干爷爷,这位干爷爷是否就是买了寒山寺后山那块的地皮的干爷爷?”
  青棠收了鞭子,直接在那青石的台阶上坐下来,媚春拉她, “快别坐,我爷爷说春日潮气重,坐那儿容易生病。”媚春提了两个凳子出来, “坐这儿吧,原先你与范家那位在一起, 还有些小姐样子,这回你独身出了门, 现了原形,原来你竟是这样胆大的人......”
  春日的熏风又潮又暖,青棠一手扯了扯裙摆, “谁曾说过我是个闺秀的?我自小就身上不好,家中父母宽容,无人苛求我闺中礼仪。再者,我父亲是个......”原本要说莽夫,青棠一顿,陈瑄是个莽夫,可霍水仙不是,这其中曲折,又如何说给他人听。
  “霍大人怎么了?”媚春追问。
  青棠笑,“没甚么,我爹疼爱我,也不过分教导我,反而万事顺着我,就我这三鞭子的功夫,就是他们衙门里的一个衙役传的,那衙役教了我几年,后头年纪大了,回乡养老去了。”青棠叹气,“说起来,我都没正经叫过他一声师父,是为不孝,是我的错。”
  “方才还说你不拘小节,这头又怨起自己来了......”媚春抿嘴,“我瞧着你怪怪的,有时候觉得你是个心宽的人,大而化之,不计较小节得失,有时候......有时候又觉得你骨子里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姐。”
  媚春拍掌,“对,就是多愁善感。你就似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一般,哎,这真真教人疑惑极了,说你是小家碧玉,可你会武功,说你是大家闺秀,可门第确实不高,若要论起门第,恐怕你还不如我和敏敏......”
  “你和敏敏?”
  媚春晃晃脖子,她一手摸着大辫子,“我爷爷是个将军,大明朝建立的第二年,顺帝与朱元璋在辽东打了一仗,那一仗我们胜了,胜得很漂亮。我爷爷以为我们快要收复中原,然后自请要做前锋将军,可他年纪大了,廉颇老矣,后头他死在了克鲁伦河上......那一回,他就没回来,遗体也沉入了克鲁伦河,他说草原是我们的家乡,他迟早要化作雄鹰,再次盘旋于辽东的上空,见证我们的皇帝夺回失地,重新做这天地之主。”
  “至于敏敏,你定然不知道她是谁。”
  青棠侧目,“她是谁?”
  媚春一手甩开大辫子,“她就是顺帝嫡亲的外孙女,我大元朝皇帝的外孙女,昭敏郡主。”青棠不出声,媚春一张五官极为深刻的脸凑过来,“瞧你的样子,惊呆了?”
  青棠起身,盯着媚春的脸,“她是皇族?”
  媚春哧哧笑,“是呀,不止是她,我们少主也是很尊贵的,少主名字叫铁木耳,名字与世祖孙子铁木耳的名字一样,那位铁木耳是我们曾经的皇帝,少主他......”
  “他也是你们的皇帝?”
  青棠越发疑惑,“你们皇族后人都改名换姓,住在这里?”
  “不不不,少主不是皇帝,他是舒伦大将军的孙子,他的父亲阿宁是舒伦大将军最小的儿子。”
  “舒伦将军?”
  “嗯,舒伦大将军最喜欢的女儿是穆阿将军,当年穆阿将军与裴蓑成亲,舒伦将军是非常高兴的,他最疼爱的女儿有了归宿,听说,穆阿将军成亲的时候,整个辽东草原都欢呼了三日,将军府里更是大摆宴席,牛羊肉与马奶茶如流水一般,就算只是过客也会被邀请入府品尝。”
  “那后来呢?”
  “后来?”
  媚春冷冷一哼,“他们成亲以后,穆阿将军一直说自己的夫婿年少有为,对自己也非常好,舒伦大将军见他们夫妻和睦,穆阿将军的兵法造诣又在裴蓑的指导之下一日千里,他便上请顺帝,说要将自己的虎符传给女儿穆阿,让穆阿代替自己镇守辽东。”
  “顺帝同意了舒伦大将军的请奏,舒伦大将军便将集合蒙古三军九族的虎符传给了长女穆阿。又过了一年,那时候是洪武二十一年,那时候穆阿将军怀了孩子,裴蓑便接了穆阿将军的军令来看,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他还替代穆阿将军写上批复。”
  “想来那时候的蒙古人是多么幼稚,以为天降战神来帮助我们收复江山,裴蓑是那么优秀,他的策略是多么睿智,几乎要将我们各有隔阂的部落之间统合成一块铁板。”
  “就这么过了一年,穆阿将军的孩子生下来了,那一晚,军中有急件,穆阿将军原本要亲自去看,可刚刚出生的孩子哭闹不停,穆阿将军左右为难,她的夫君在此刻自告奋勇,说要入军帐。”
  “后来,穆阿将军将虎符交托给了裴蓑,裴蓑拿着虎符冒雪入了军帐。”
  “再后来,那个人一去就没回来,一去就没回来啊......”
  久久没有人语。
  “哼!”媚春一把抽出自己背后的双刀,“原是我们瞎了眼,引狼入室,就他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小白脸,剁了他都不为过......”
  “那伊龄贺他?”
  “少主的父亲阿宁是舒伦大将军的幼子,也就是穆阿将军的幼弟,穆阿将军跳了城楼之后,舒伦大将军伤心过度,身体慢慢衰竭,大夫看了,说大将军是心病,若是他心中能宽慰开怀,病也会轻许多。”
  媚春道:“阿宁小将军担心父亲的病情,又心痛长姐,便谁也没告诉,独身下了江南。”
  “他去找裴蓑?”
  媚春点头,“没错,找裴蓑,还要虎符,虎符是我们的,我们也要裴蓑那个负心汉以血去浇灌我辽东的土地,给穆阿将军陪葬!”
  媚春侧着脸,月光下只见她高挺的鼻子,“阿宁小将军一走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大明朝江山都换了几代,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死了,建文帝来了。呵,不过四年,建文帝又死了,他的叔父做了皇帝,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朱元璋自己选的孙子被自己儿子干掉了,哈哈,真是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青棠不语,媚春道:“永乐二年刚开年的时候,阿宁小将军回了辽东,还带回了一名汉人女子,他说那是他的妻子。”
  “汉人的妻子?”
  “嗯,那一回可把舒伦将军气了个够呛,说要逐阿宁出家门,不许他踏入草原半步。”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有了少主啊。”媚春笑,“少主是三年后出生的,也就是永乐五年,那时候舒伦将军身体越发差了,见到少主出生,反而高兴,还给他起了个威风的名字。”
  青棠道:“铁木耳?”
  媚春点头,“对,铁木耳。铁木耳是接替世祖皇位的人,少主也叫这个名字,大概是舒伦将军也希望少主像铁木耳一样风光吧。”
  “铁木耳是元世祖忽必烈之后的第二任皇帝,我想老将军是希望孙子能有个荣耀的人生,能继承一个和美团结的蒙古部落吧。”青棠低声道,她才一转身,就瞧见伊龄贺的脸。
  男孩子其实已经长大,他有宽阔的肩膀,有修长的臂膀,有深远的胸怀,也有光荣的使命。这一刻,伊龄贺就盯着霍青棠,目光深沉,一对眸子黑幽幽的,青棠望着他,两人都不动,似凝住了。
  媚春忽然问一句:“少主,你是不是快要十八岁生辰了?”
  敏敏不知从何处撺掇出来,她的声音脆脆的,“没错,铁木耳十八岁,裴正川那小子今年也该三十八岁了,他们的生日隔得不远,似乎都在五月里。”敏敏问伊龄贺,“铁木耳,我没记错吧,你和他是不是都是五月生的?”
  青棠失笑,“敏敏,你怎的叫魏北侯小子,他的年纪做你父亲都有余了。”
  “我呸!”
  敏敏哼道:“我乃堂堂昭敏郡主,我还要那个大元朝的叛徒来做我父亲?”
  青棠叹气,“可虎符是裴蓑偷走的,那时候魏北侯也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甚么都不懂呀。”
  敏敏捏着鞭子上的碧玺珠子,“他不懂?他不懂为何偏偏在那么重要的日子哭闹?我看他分明是与他的汉人老爹沆瀣一气,保不齐就是串通好的,串通好来骗我们大元的虎符。”
  青棠摇头,“或许这就是父子血脉中的的一点天.性.吧,或许当天孩子那样哭,是希望父亲不要走,不要背叛母亲,也不要抛弃自己。”
  敏敏接口,“他有那么好?他回了大明之后,可有一次回来看望我们,看望过舒伦将军?还有铁木耳,铁木耳可还是他的表弟呢,他怎么不回来,他在大明朝不是个王爷吗,不是还封了爵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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