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渣男
伯克希市，凌晨时分。
这座以各种“城堡”、“庄园”闻名的繁华城市上空，太阳还未出现，正是最后的黑暗时分，一双灰眸毫无预兆的出现，旋即便是唐奇的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一样“奇物”脱落下来，透明虚幻，带着冰冷与死亡气息的触手，连同那诡异灰眸，共同缩小成为一只小小的“死神章鱼”，游动着，被贪食吞回了腹中。
“不怎么拉风美观，但很实用的奇物。”
唐奇满意的看了眼自己敲诈来的东西，点点头时，身形已出现在下方的城市中。
这里，距蓝鹿市，或者说整个密凰州都无比遥远，倒是离联邦的第二大都市“迦太市”有些近。
根据拉尔夫之女莉雅提供的信息，因为莉雅和自己的祖母，也就是拉尔夫的母亲非常亲近，几乎也知晓了拉尔夫生平大部分的轨迹。
“拉尔夫作为一位天才，成功考上迦太大学，原本毕业之后，应该拥有一份远大的前程，留在大城市工作才对，但在那之前，拉尔夫决定进行一次毕业旅行，起始点是迦太市，终点是蓝鹿市……见到自己母亲之后，再去找工作。”
“但这次旅行，改变了他的一生，而初始的拐点，便在伯克希市。”
唐奇提着皮箱，用的是舒适感最不错的“流浪药剂师”打扮，循着信息，唐奇穿过一条条旧历时代风格浓郁的街道，进入一条较为偏僻的老街。
“嗯？”
一踏入其中，唐奇面上便浮现出讶色。
下意识又看了眼天色，不会错，现在只是凌晨五六点的样子。
本该冷清、寂静的老街，此时非常热闹。
至少数十个风格不一的年轻男性，聚集在一栋建筑前排队，他们之间虽然都在互相交流，但那种敌视的眼神却是无法骗人。
发生什么事了？唐奇径直看向门牌号，坚硬的金属门牌因为岁月流逝，被侵蚀的锈迹斑斑，但仍旧依稀可见数字与古联邦字体。
“赛佛罗街42号，雾堡办事处。”
唐奇默念着门牌，与脑海中的信息对上，而后走向队伍。
因为他出色的外形条件，以及那种自然的亲和力，立刻引起各种风格的青年组成的队伍的骚乱，数十道“敌视”的目光投射过来，隐约间，还有不满的嘀咕声。
“又来了一个抢食的，完了。”
“是个流浪药剂师，长得也太好看了。”
“英俊程度和我差不多，但是我的气质不如他，怎么办？”
“他是个外来者，我们得合力排挤他，最好让他离开。”
“或者试试金钱收买，这家伙肯定很穷很穷。”
敏锐的听觉将这些声音都收入耳中，唐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径直走到队伍最后，那里站着一个黑发，瘦弱，有些阴柔的青年，还涂着黑色阴影，哥特风浓郁。
唐奇站在他面前，和善问道：“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关注他动态的其余人，以为阴柔青年会拒绝，谁知道他只是愣神刹那，旋即飞快道：“雾堡的夏洛特老夫人，正在招聘一位看护人员，要求年轻英俊，以及强壮。”
阴柔青年说完，又面色纠结的补充了一句：“夏洛特老夫人说，陪伴她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可以获得她的遗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多次招聘的看护人员都无法被夏洛特老夫人认可，但大家还是决定前来碰碰运气。”
唐奇听到后面一句，面上立时浮现理解之色。
只要陪伴照顾一个濒死的老太太，就能获得一大笔遗产，很多没有正经工作的青年都不会拒绝。
他的脑海中，与“雾堡”以及那位“夏洛特老夫人”的信息纷纷闪烁出来，神色渐渐变得怪异。
而在这个时候，温暖的阳光终于开始升起，将笼罩着伯克希市的黑暗驱散，由数十个帅哥排列成的队伍开始躁动起来，因为前方锈迹斑斑的门户后面，传来了一些动静。
负责招聘的人员即将出现，招聘将要开始。
不等那群年轻人对唐奇这个“竞争者”做点什么，无形的波动忽而溢出。
当一记“赤红”施放，热闹的队伍立刻一滞，旋即他们便同时坚定了心中腾起的一道全新念头：
“我要自我奋斗，不做可耻的小白脸！”
在这样的低吼中，数十个帅哥，纷纷紧握着双拳，满脸斗志的散去。
当一位白发，脸上、手臂满是老年斑的老人家，“艰难”将门户打开，他见过多次的热闹场面，这次并未出现。
他看到的，只有一道年轻的身影，在暖和阳光照耀下，朝着他走来。
老人眯着眼，数秒之后，才看清楚这是一位过分年轻，似乎是流浪药剂师的青年。
而后，他便见这年轻人走上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灿烂一笑道：“你好，我来应聘看护。”
……
上午时分，一辆价值不低的黑色老爷车，晃晃悠悠的驶离市中心，往郊区“伯克希山”上开去。
车上，正展现着自己老司机风采的阿尔弗雷德，一边娴熟的往山上开，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向唐奇，好奇问道：“您这样的药剂师，也愿意成为一名男看护么，要知道，那会非常辛苦，且没有尊严。”
“虽然小姐她年轻的时候非常美丽，但毕竟这么老了，而且她的脾气不太好。”
唐奇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白人老头，继续维持着人设。
他灿烂一笑，温和回道：“如您所见，我只是个流浪的药剂师，我的路费已经用光了，如果照顾夏洛特老夫人一段时间，可以拿到合适的报酬，我为什么不做呢。”
“而且，就算没有报酬，我也很愿意帮助一位孤独的老人家。”
唐奇说着时，偶尔瞥向窗外不断掠过去的荒凉景致，与莉雅给的信息中不太符合的一些画面。
在莉雅形容中比“鹿之山”还要美丽的伯克希山，映入唐奇目中却极为荒凉，所有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漆黑与灰白，沾染了一切，除了偶尔飞过去的乌鸦，似乎很难找到别的生物。
诡异的静谧中，似乎藏着无法形容的可怕生命。
很快，老爷车在嘎吱嘎吱中，碾过仿佛多年没人清扫过的石桥，沿着荒废庄园通道，开到了一座巨大的古堡之前。
唐奇下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此时，身后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这老人家并没有下车，只是看着唐奇，眼眸深处藏着一抹惋惜之色，道：“先生，如果您后悔的话，我可以现在带你回去。”
“像您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这份工作，伯克希市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或许更适合一点。”
敏锐感知让唐奇轻而易举听出阿尔弗雷德话中的隐藏意义，所以他摆了摆手，未回头道：“回去吧，阿尔弗雷德，你的工作结束了，将招聘事项取消。”
闻言，阿尔弗雷德先是一愣，旋即眼眸中变得迷茫，顺从回道：“是，先生。”
唐奇在古堡前站定，看着眼前，浓郁的，泛着幽黑的雾气，自遥远高山上流淌下来，笼罩了古堡，弥漫的雾气，将这片区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他的眼底，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浮现。
“堕落灵魂……污染……”
已经隐隐有所猜测的唐奇，联想到莉雅提供的那些信息，轻叹了一声，而后踩碎了一根枯枝，毫不犹豫进入城堡之内。
尽管唐奇是第一次来，但他并没有任何迷路的迹象，因为他踏入城堡的刹那，嘶哑、凄美的钢琴声便突兀传来，引领着唐奇穿过花园、廊道、一个个房间，最后出现在了一间偏厅内。
前方尽头处，一架老旧之极的钢琴之前，端坐着一道苍老的，穿着大红裙子的身影。
她似乎无比投入的，弹奏着一首叫做“怦然心动”的曲子，百年前一位作曲家的作品，描述的是一见钟情的爱情。
只是本该欢快、甜美的曲子，自那苍老背影弹奏出来，却是嘶哑凄美，甚至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
唐奇走过去时，瞥见柜子、案几或是墙上，都有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她的年龄，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照片中的她，一头金发，皮肤白皙，大多穿着红裙子，戴着各种帽子，容貌让人惊艳，散发着惊人的甜美气息。
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苍老无比的声音，钻进唐奇耳中。
“年轻时的我，好看么？”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那缓缓转过来的，苍老身影的正面形象。
首先映入目中的，是一张足以让人瞬息崩溃、疯狂的脸，稀疏的金发往后梳着，布满皱褶，仿佛随时要碎裂的皮肤紧紧黏在骨头上，眼眶、鼻孔和嘴部，都已经腐烂不堪，肥硕的蛆虫在其中扭动，啃噬着仅存的烂肉。
她为了显得“气色”好，还为嘴唇涂抹了口红，鲜艳的红色。
轰隆！
当她转身，原本色彩艳丽、富丽堂皇的偏厅，时间仿佛加快了数万倍，所有一切都在腐朽，斑驳的颜色爬上来，呛人的灰尘在空中飞扬，那些让人怦然心动的照片，飞快褪色。
里面的甜美女孩，正在被恶心的老妇人所取代。
唐奇眼前，忽而一阵轻风吹拂过来，双眼一眨，那恶心的、让人疯狂的脸，几乎贴在了他脸上，恶臭的味道伴随着可怕的气息，喷吐过来。
“回答我，我……好看么？”
这骇人的变故，却无法让唐奇面色变化哪怕一丁点。
他仿佛早已猜到会这样，心底叹道：“渣男，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