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王珞看着孟继宗头也不回的离开,饶她对王琼没什么好感,也忍不住替她尴尬,她这是有多喜欢孟郎君啊,连女孩子的脸面都不顾了,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有些事可以勉强,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即使勉强来日后也不会幸福的……
  孟女君见孟继宗离开,提着的心勉强落地一半,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世家女嫁寒门子的不是没有,但绝不是她侄儿这种情况,妻子对象也只可能是庶女,王大娘这样的嫡长女下嫁闻所未闻,除非王家不要脸面了。她有些担心崔氏因孟继宗而对他们家不满,没想崔氏一脸若无其事,还兴致勃勃的问孟女君:“孟家姐姐,这里的素点是甜口还是咸口?”
  孟女君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了然,看来这对继母女不合的消息也是真,她这是在看王大娘的热闹?孟女君轻叹一声,王大娘也是可怜,生母早逝,又没跟继母处好关系,没人教她女子立身处世的道理,不然她就不会如此了。不过孟女君也只是感慨一声,并未想对王琼有任何提点,她甚至准备回去提醒女儿不要多管王琼闲事。
  在崔氏和王琼之间,她理所当然的选择崔氏,王琼今年都十五了,谁知道她能在家里留几年?与其讨好她,还不如讨好崔氏,女儿日子也能更好过。再说女大不中留,王琼现在对大郎正在兴头上,谁去劝她都会被她视为仇人,女儿作为新妇还是别直接掺和这种事,有事让她提醒大郎,由大郎去阻止王琼最好,思及此孟女君笑着对崔氏说:“这里素点甜口较多,妹妹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崔氏瞄了女儿一眼说:“我都爱吃。”她爱吃甜口,但女儿总能做出好吃的咸口点心,所以崔氏现在甜口咸口都爱。
  孟氏和崔氏说笑着膳厅,姚姑娘也在母亲眼神示意下,跟着王家姐妹一起进入膳厅,她到底现在跟王家还不熟悉,不能这么赶着上。膳厅外只留王大郎、王琼和孟大姐,王大郎对孟大姐微微一笑:“孟娘子小心脚下。”他这是示意孟大姐先走一步,让他们兄妹说话。
  王大郎容貌俊美、风度翩翩,这一笑让孟大姐满脸晕红,她呐呐的说:“多谢郎君关心。”
  王大郎:“……”他一言难尽的看着王琼,他真不知道阿妹心里到底怎么想?那寒门子除了容貌还算出众外,还有别的出挑的地方?不提别的,光这位长姐就太上不了台面了。
  膳厅里崔氏装着不经意的问起孟继宗的事,孟女君也不隐瞒,将孟继宗的情况跟崔氏说了一遍,她就差没明示崔氏回去将王琼管好了。不是她这个做长辈的狠心,有意棒打鸳鸯,而是大郎跟王大娘没有任何可能。
  崔氏听到孟继宗的父亲前后有三任妻子,孟继宗是早逝的原配所出,他上面有五个姐姐、下面九个弟妹时已经目瞪口呆,等孟氏说孟继宗因家贫娶不起妻子,故孟父给他买了一个婢女让他纳妾生子,他目前已有一男一女时,崔氏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
  崔氏是庶女,庶女有庶女的圈子,成国公府因王夫人还算慈爱的缘故,几个庶女嫁的不算太好,但也都过得去。可跟她们同一圈子的闺中朋友,被嫡母嫁给寒门子的比比皆是,但能娶到世家女的寒门基本就没缺钱的,这孟继宗既没钱也没地位,也就一张脸尚可,但也比不上王朗三分,王琼这是中邪了?她之前不是一直想嫁大侄子的吗?
  王珞、二娘、四娘也听呆了,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王琼的心思,就算那位孟郎君长相还算可以,这家庭怎么嫁?什么人嫁进去都是填火坑啊!王珞觉得自己相信真爱了,她对王琼完全刮目相看,这种炼狱级别的婚姻她都敢挑战,真勇士啊!
  二娘极小声的说:“这样的人家怎么嫁?换我情愿一辈子当姑子!”
  王珞深以为然的点头,要嫁这种人家还不如不嫁,她觉得王琼该去晒晒太阳,把她脑子里的水分蒸发些,不然这些水都是她将来流的泪。
  第42章 姐妹拌嘴
  崔氏和孟氏相谈甚欢, 两人开心的定下了婚事, 接下来就是让媒人选良辰吉日去姚家纳采、问名,这些事跟崔氏关系就不大, 完全可以由王朗出面。崔氏想到自己顺利把大郎嫁出去, 还看了一场王琼的热闹就心满意足, 回家时在牛车还跟女儿笑话:“大丫头心窍是被米糊了吧?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家,她这是准备当一大家子的老妈子?”
  崔氏少女期过的懵懵懂懂, 成亲后又跟王朗感情不好,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 可她再厌烦王朗, 她都情愿女儿嫁给王朗这样的人也不能嫁孟继宗。他能力再强有什么用?寒门莽夫, 家里又有这么多拖累, 大丫头这是中邪了?“你可千万别跟大丫头一样糊涂!那样的男人绝对不能嫁!哪怕你阿耶那样的都比他好!”一样都是入门当妈,好歹王朗才四个孩子, 孟家那是九个弟妹加两个庶子女, 完全盼不到天亮的日子。
  王珞点头说:“我当然不会。”不提别的,孟继宗很不错,但当丈夫太可怕了, 基本可以说谁嫁谁倒霉的类型。她若有所思,莫非他就是王琼上次碰瓷的人?王琼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按理两人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她不也跟孟继宗认识了吗?她提醒崔氏道:“阿娘,这事你谁也不说,就私下跟我说说好了。”
  崔氏道:“不用告诉你大母和阿耶?”崔氏倒不是操心王琼会走歪路, 而是以前都是大丫头在王朗和沈夫人面前搬弄自己是非,现在她好容易有了告状机会,就想痛痛快快的告一状。
  王珞说:“不用,免得他们迁怒你。”依照沈夫人的无耻和阿耶的偏心,他们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谁让阿娘是王琼的嫡母呢。
  崔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但瞪了半晌还是泄气了,阿石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知道王琼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肯定会拿自己出气的,认为是自己不贤惠,没有教导好大丫头。真好笑!大丫头那边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插手?她哪里不贤惠了?二娘、四娘是自己养的,她们可比大丫头好太多了。不过崔氏还有有些担心:“那万一大丫头作出什么丢脸的事来呢?她会牵连到你的。”女儿也就比大丫头小三岁,也该说人家了。
  “有大郎看着她,要我们操心做什么?”王珞反问,大郎不是跟王琼谈心去了吗?他劝不了王琼,难道还会替王琼隐瞒?人是王朗自己宠出来的,闯再大的祸都该王朗收拾。她也不怕王琼会做什么牵连自己的事,王家闺女的名声沈夫人比谁都看重,王琼敢轻举妄动,第一个处置她的就是沈夫人。
  崔氏闻言也不再多想王琼的事,她又琢磨了一会问女儿:“你说我们该给大郎准备多少嫁妆——不对!聘礼!”女儿总说把大郎嫁出去,她都说顺口了。
  王珞说:“姚家不缺钱,我们多送点绣品,我们作为添妆,再送大郎新房送一套聚宝盆。”
  崔氏闻言有些舍不得,女儿说的聚宝盆是她用金银做的玩件,纯金打造的,一个小金盆子里堆满了拇指大的小金元宝,又贵气又漂亮又可爱,是崔氏心头的宝爱,就是阿姨她都没舍得送,就想以后留给女儿当嫁妆。
  王珞安慰她说:“我让人再给你打个更大的。”聚宝盆好看贵气,最适合结婚送礼,结婚送礼就要送得人尽皆知。
  崔氏摆手道:“不用太大,只要小的即可,二郎成亲你也送个,二娘成亲——我们多送点。”二娘是她们这里的,她要多给点,她还指着二娘将来帮扶小四和女儿。
  王珞暗忖二娘的嫁妆您也不用费心,阿耶会给二娘找寒门,但不会找穷困人家,王珞猜二娘未来的夫婿很有可能只是富,但论政治地位可能连孟继宗都比不上。不过这话她就不跟阿娘提了,免得阿娘多想。
  一行人回家后,崔氏带着王小四先回内院,王珞去找王朗说姚家的情况,还没走到书房,就听王琼在自己身后喊道:“王珞!”
  王珞偏头望去,只见王琼急匆匆的从后面奔来,她满脸焦急:“王珞,你去找阿耶做什么?我警告你,别整天找阿耶告状,他才不会信你!”
  王珞淡淡道:“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告状?”
  王琼怒道:“你别避重就轻,孟郎君跟我是两情相悦的,你别想拆散我们!”
  王珞:“……”抱歉,我真没看出,我只看到你一厢情愿。
  “阿宝!”王大郎回家后先去换衣服,他跟坐牛车的女眷不同,他和二郎是骑马去长平观的,一路奔波,两人一身尘土,他匆匆换了衣服就来找父亲想说王琼的事,没想半路就看到两个妹妹吵架,王大郎责备王琼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什么两情相悦,姑娘家也不知羞。王大郎是男人,他如何看不出孟继宗根本无意自家阿妹,如果他对阿妹有心,他早挺身而出了,而不会留阿妹一人在寺庙难堪,即使这种选择对两人都好。男人保护心爱的女人是本能,跟当时情况无关。这也是王大郎反对的重要原因,自古结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孩子自己倒贴上去的?
  王琼一脸倔强的说:“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她当年出嫁后,在婆家日子不好过,也不见他们有过援手。那时大哥和二哥只顾带着妻儿,去王珞留下的甜水巷别院过逍遥日子了。
  “你——”王大郎脾气再好,都生气了,阿宝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家都是为了她好!孟家那种人家怎么嫁?王大郎不是有门第之见,而是真担心阿妹走岔路,男人走错路可以叫浪子回头,女子走错道是没回头路的。
  王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跟王大郎拌嘴的王琼,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但因刚才的快速奔跑,让她发髻有些乱了,裙摆上也沾上不少污迹,以现在的清洗手段来说,这条裙子是肯定洗不干净了,这就意味着这条裙子再也不能穿出门当正装,只能在家里当常服穿,而以王琼的脾气,这条裙子她肯定是丢了,她在家常服都是新衣,从来没有旧衣服。
  她就一点都没想过以孟家的条件,她跟孟继宗成亲后,还能维持这么奢华的生活吗?就算阿耶疼她,给了她丰厚的陪嫁,但女人无私产,嫁到孟家,她的嫁妆就是孟继宗的共同财产,孟家要求她拿出嫁妆补贴家用,她能拒绝吗?孟家下面十一张嘴嗷嗷待哺,而这些人将来娶妻婚嫁……王珞光是想就觉得不寒而栗,难道少女时期的爱情真能战胜一切?王珞不知道,她少女期的时候忙于学业和赚钱,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王琼见王珞又在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自己,她原本就接近崩溃边缘的脾气一下爆发了!“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你也是庶孽生的!你娘当年给我娘当——”
  “王琼——”王珞开口打断了王琼后半截更难听的话,“我们之间的矛盾,别牵扯到长辈身上,不然你会后悔的。”王珞语气很平静,脸上甚至不带怒容,但王琼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从前世到今生,即使自己两世为人,她都不曾从王珞身上讨到过好处,很多事看似她赢了,其实只是王珞懒得跟她计较。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挫败,才让王琼越发现想要超越王珞,她自己不行,就找别人替她超越。
  王大郎满脸无措的看着两个妹妹对峙,他很少接触王珞,对王珞的印象仅限于漂亮乖巧,从来没见过王珞如此锋锐的一面,某种程度来说,王琼对王珞也是特殊的存在,她总能挑战到王珞的下限。
  王珞对王大郎说:“大兄,我先回院休息,你跟阿耶说,阿娘跟孟女君商定好了,只要阿耶选个良辰吉日去姚家纳采、问名即可。”
  王珞的话让王大郎脸微微泛红,他是纯正的古代少年,跟王珞、王琼两个披着少女皮,实则内心都是熟女的成年人不同,提起自己的终生大事,他还是很害羞的,但他还是点头说:“我会的。”阿石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去见阿耶。
  王珞微微一笑:“恭喜阿兄喜得良缘。”姚姑娘跟阿兄很般配,两人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以后肯用心经营,日子肯定会幸福的,王珞由衷希望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能幸福。
  王大郎脸更红了,王琼满脸戒备,她太知道王珞收买人心的手段了,她拉着王大郎说:“大兄,我们先去找阿耶。”她这辈子才不会让王珞有机会用手段收买大兄、二兄,不就是一间别院吗?她会给阿兄买,才不要王珞送。
  第43章 河东裴氏(上)
  眉绿等王珞离开后, 才忿忿道:“姑娘, 大娘子太过分了!要不要我给她一个教训?”
  王珞好奇的问:“你准备给她什么教训?”
  眉绿说:“大郎不是要成亲了吗?我可以告诉他,大崔女君的嫁妆他也有份!”大娘子不是最要紧大崔女君的嫁妆了吗?这会看她愿不愿意给大郎分嫁妆!
  王珞摇头, “馊主意。”
  眉绿不服气:“怎么是馊主意了?本来女君的嫁妆大郎、二郎就都有份。”
  王珞说:“然后让她把我们攒私产的事告诉沈夫人?让沈夫人知道我院子里下人大部分都是良民?”
  眉绿傻眼了:“这……”
  王珞笑了:“绿儿, 想要对付一个人, 首先要做到自己没软肋,不然就别轻举妄动。”王珞瞄了一眼王朗的书房淡淡道:“你也不用急着报复, 她那脾气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王朗如果够聪明,哪怕绑也要把王琼绑到崔家去, 不然她嫁到哪家都是过苦日子的份, 比她阿娘都不如。不是王珞偏心自己亲娘, 王琼那脾气性格, 还真比不上她阿娘,她娘要是嫁到普通人家, 哪怕没有自己也有好日子过, 可惜她嫁到了王家。
  眉绿低声说:“姑娘,我们都想签卖身契的。”王珞从隆平府带回来的下人都是良民,这点连崔氏都不知道。这些良民大部分都是无依无靠, 全仰仗王珞庇护,他们也希望王珞能跟他们签卖身契。眉绿私心也希望能签卖身契, 她总担心姑娘会丢下自己。
  “不急,我把你们从隆平府带来,也要把你们完完整整的带出王家,签了卖身契, 你们将来有可能被王家扣住。”她手头这些人是王珞最大的仰仗,钱可以再赚,就凭着她现代那些知识,只要有本金,几年就能回本。可人才培养起码也要十年以上,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都可以堆个金娃娃出来了。王珞初来古代时,也觉得人才培养只要背上几本教材,按部就班现代那套教育方式,哪怕培养不出人才,也能有几个认字算账的帮手。
  可等她真正开始教买回来的孩子读书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没有现代社会富裕充实生活为根基、没有认字父母的家庭教育打底,想要在古代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比登天还难。如果王珞足够有钱,可以用钱砸,但她没那么多钱。她养了几十个孩子就已捉襟见肘了,她为了节约成本,只能一年筛选一次,能留到最后的只有千树、眉绿和荷风三人,荷风年纪还小,还需要养几年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别的孩子都中途退出了,这些孩子想回家的都送回家了,不想离开的都被王珞安置在隆平府的店铺里,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愁吃喝。能被王珞从隆平府带过来的下人,别的不说,至少足够忠心。这样的人养出来多不容易?要让沈夫人截胡,王珞非吐血不可,所以她宁可不签卖身契,也不能让王家有扣住他们的机会。
  眉绿点头说:“姑娘您放心,我会时刻敲打他们,不让他们有二心的。”
  王珞笑着点头:“绿儿最能干了。”只要是人就有私心,王珞从来不考验人心,她把这些人牢牢捆绑的法宝就是利益、人情加大棒!王珞为什么回京城后就没融入过王家?因为她从来没把王家当真自己的真正家,她也不需要身边人对王家产生任何归属感,只有将大家同王家完全隔开,才能维持住这些人的忠心。王珞为了日后的大乱设了太多底牌,只要有一个人叛变,她底牌就会暴露一部分,她本来手头资金就很小,除非甜水井巷那栋别院,别的底牌都损失不起,那栋别院在购买之初的作用,就是她准备危机时丢出去转移视线的诱饵。
  王珞和眉绿说笑着回院落,洗漱过后同崔氏、王小四一起用晚膳。这一天大家都累了,王小四晚膳后只让王珞读了一遍绘本,就歪在床上睡着了。王珞难得没有回自己屋里睡,而是躺在王小四身边给他掖被子,后天就要入宫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等她回来这小没良心会不会忘了自己?王珞轻叹一声,要换在前世,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把弟弟当儿子养的一天。大约自己是真年纪上去了,母爱泛滥了?
  王珞在床上辗转反侧,王琼也没有睡着,她跟大兄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她单方面跟王大郎发泄一番后就先回房了,她想大兄定会告诉阿耶自己跟孟郎的事,她都已经想好该怎么说服阿耶接受孟郎了,但没想到阿耶却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大兄这是替自己隐瞒了?王琼翻了身,如果大兄能替自己隐瞒,只要王珞那边不说,她就又能为自己争取一段时间了。王琼头枕在手臂上暗自思忖着,反正这世她是绝对不会嫁给表兄的!
  王琼以为王大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朗,其实王大郎去书房见王朗时,甚至都来不及说自己的亲事,就把王琼似乎有意一名寒门武夫的事跟王朗说了。王大郎的话让王朗先是一怔,随即眉头紧皱的问:“你说阿宝喜欢上一名寒门武夫?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倒不是不信大郎,大郎是他养大的,他一向把弟妹视自己的责任,绝对不会信口污蔑妹妹,王朗只是奇怪,女儿怎么会突然看上一名寒门武夫?两人有见面接触的机会吗?
  “我……”大郎语塞,他也是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妹妹骂了一顿,他笨嘴拙舌说不过妹妹,只能过来找父亲讨主意。
  王朗看大郎的表情也知道他不可能知道,他轻叹一声,“你跟姚家的婚事如何?阿石呢?”
  “阿石有点累了,我让她回去休息。”大郎支支吾吾的说,没敢提是阿宝把阿石赶走的,“母亲已经跟孟女君谈妥了,孟女君让我们家选了良辰吉日就——”大郎提到自己的亲事还是有点羞涩的。
  王朗光看儿子表情就知道阿石不来肯定另有隐情,他略过这件事不谈,先问儿子姚家的问题:“你母亲跟崔女君可有谈聘礼嫁妆的问题?”
  大郎又没跟在孟女君和崔氏身边,哪里知道这些事?他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页叠好的纸,“阿耶,这是阿石让我给你的。”
  王朗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孟女君和崔氏商量好的聘礼数量,聘礼要求不多,不用走公中,就是王朗自己也支付得起,他眉目舒展,他给自己孩子都找好了成亲对象,这些人都是寒门出身,他们身份绝对不符合阿娘的标准,他也没指望阿娘会用公中钱给孩子成亲,一切都只能用自己私房,幸好自己给孩子找的人家都足够富裕,孩子将来生活肯定不愁,他轻拍长子肩膀:“你喜欢姚姑娘吗?”
  王朗的话让王大郎耳尖都红了,王朗见儿子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哈哈一笑,“看中就好。”他这辈子婚姻不顺,不是情深缘浅、就是情浅缘深,他只希望孩子们都能弥补自己的遗憾,“等你订了亲,我们就去你阿娘墓前祭拜,也好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在她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想过你给他生孙子了。”
  提起大崔氏,大郎眼眶微红,他是家里唯一对大崔氏有印象的孩子,印象中母亲很温柔、很疼爱自己,在母亲去世前,大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二弟是庶子,“我会的。”
  王朗见儿子还记得大崔氏,心中十分欣慰,他和大崔氏没白疼这个孩子。
  “阿耶,那阿宝和那位寒门武夫的事怎么办?”王大郎再次问起大妹的事,这事耽搁不得啊。
  王朗摇头说:“等我打听过再说,你也不用急,你阿妹都大了,知慕少艾是常事,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自己忘了。”王朗没想急吼吼的去责怪女儿,她这年纪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万一被自己责骂了,她有意跟自己对着干,跟那寒门武夫更好了怎么办?还不如先放着,等过段时间,两人察觉不合适,自然而然就散了。
  王大郎忧心忡忡的问:“可万一这事被别人知道,坏了阿妹名声怎么办?”
  王朗不以为然:“不过一段少年情事,有什么坏名声的?”
  “可是良国公府——”王大郎欲言而止,本来良国公世子夫人就不甚满意阿妹,要是被她知道阿妹心慕一个寒门武夫,阿妹跟崔大郎的婚事就彻底不可能了。
  “不会理会他们,我也没准备把你阿妹嫁到良国公府。”王朗摆手说:“我已经替你阿妹找好人选了,等明天人来了,让你阿妹见了,说不定她就忘了那寒门武夫了。”崔家那位大郎君,王朗从来没看上过,不是说他人品不好,而是这人耳根子太软,家里姬妾又太多,给不了阿宝幸福的。以前阿宝一心想嫁崔大郎,岳母也有心撮合,王朗不好反对,现在阿宝对崔大郎无心了,王朗乐得她多见几位少年郎君。
  王大郎好奇的问:“是哪位?”
  王朗说:“裴瑞。”
  “裴瑞?”王大郎一脸茫然,“是河东裴氏弟子?”他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但他知道另一名河东裴氏的弟子——裴璨,此人在京城的名声能跟兰陵萧氏的萧长之媲美,两人都是京城闺阁少女最想嫁的少年俊杰。
  王朗解释说:“他是河东裴氏的旁系弟子,自幼父母双亡,由裴氏嫡系三房抚养长大。他是前年来国子监读书,我这段时间去国子监授课时见过他几次,此人仪表堂堂、性格也忠厚,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大郎轻“咦”一声:“我记得裴璨好像也是裴氏嫡系三房的长子。”
  王朗颔首说:“裴瑞和裴璨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感情很好,论才华肯定是裴璨更甚,只可惜——”下面的话王朗没说,王大郎心里也有数,像裴璨这等人才无论在哪个家族都是备受重视的,他们的婚嫁对象也是家族精挑细选的,轮不上他们。
  第44章 河东裴氏(中)
  王琼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卯时没到就起来了, 她换了宽松的衣服在屋里走动, 她记得王珞从小就爱如此, 每天一早起来在屋里转悠。
  沈夫人年纪大了,思虑又重,也很早醒了,只是还没有起身, 听到王琼那屋的动静, 她眉头微蹙,“五姑娘那里怎么了?大清早就有这么多动静。”
  心腹仆妇先用陈茶给沈夫人漱口, 又倒了一盏温热的蜂糖水给她醒神,沈夫人慢慢的喝着蜂糖水,仆妇将昨天长平观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王琼都住在沈夫人院落里,身边的下人就算不都是沈夫人的人, 可发现五姑娘爱慕上一位寒门武夫, 下人就算再多长个胆子也不敢替王琼隐瞒。
  王琼一旦闹出什么丑事, 她顶多被关一阶段紧闭,回头找个外地寒门远远嫁了。他们却一个都逃不过,最好也是被割了舌头发卖,大部分时候活活打死也没人收尸。所以昨夜王琼一入睡,下人就跟仆妇禀告这事了。这也是王珞从来没想跟王朗、沈夫人说的原因,就算她不说,他们也会知道。也只有王琼才会自以为自己已把身边下人都收服了。
  仆妇见当时天色已晚, 也没跟沈夫人说,免得她气得睡不好。她以为五姑娘昨天以后会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大清早就又开始闹腾了。仆妇心中暗暗叹气,同样一个爹生的,五姑娘跟她姐妹真不像。
  沈夫人慢慢的喝完一盏蜂糖水后问心腹:“这人就是上次救她的人?”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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