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韩准拿到了两年前中都日报，在背后的版面确实报道了一则澄海上渔船事故，言明船只触及暗礁沉没，造成四人死亡，尸体全已找到，而日期和先前所认定的韩刑的死亡日期也相符。和世界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意外事故一样，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大海，没有在公众掀起任何水花。
  可是中都的船舶局在核查时，却回复并未收到有关该船只的任何信息。船只出事故后，如果还残留着破损的船只，是要拉去船舶局进行事故调查的。这艘船却像凭空消失一样。
  韩准接入了总参的情报网。
  他终于知道原因了。如果只是单纯核实，船舶局当然不会提供有关这艘船的任何信息，因为权限太低，而接入总参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原来这艘船，是被军部的炮弹击沉的，就连船身残骸也被销毁。
  到底是谁下的攻击命令？
  大宁宫也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一个是韩让，一个是刚从R国归来的谢博湛。韩让年轻时将出国的机会让给了谢博湛，如今他是大名鼎鼎的外交官，精通多门外语，在R国待了叁十年，周璇于政治漩涡的中心，在国际舞台声名赫赫，同样也是元首的左膀右臂。
  何之鲤亲自给韩让和谢博湛倒茶，看着眼前的两人，岁月似乎很优待他们，并未给他们留下多少风霜，“都尝尝吧，新贡的银月翠。洪灾多发，此时更该众志成城，庆陇那里，我让晗羿亲自去了……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谢博湛看起来像个风度翩翩的成熟政客，瘦削的脸庞倒充满成熟的味道，就算是在现在也是很受女性欢迎的相貌，智慧和涵养都能良好地提现在他身上。
  “听晗羿说皎月江的修筑款被贪了，一定要彻查清楚。”何之鲤看着粉瓷茶碗透出股股热气，“我操劳不动了，确实该找个人接下重担了，这国之重担，不知谁能挑起啊……”
  与此同时，簇簇拿着相机，在后台看着小冕化妆，一旁是他先前的搭档瞿漪和次席刘淇。白天没有她的课，晚上是总文工团的汇演，她的工作报告还要交照片，于是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记者的活。军营里的汇演非常正式，毕竟台下坐在近千名军人。
  “姐姐，待会你只许看我一个人。”
  小冕难得穿一身笔挺的绿军装，精神气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就像书里说的，一棵挺拔的小白杨，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直到脸上被涂了两坨明显的红晕，簇簇笑出了声。小妖孽变回了年画上喜庆的娃娃，她心情颇佳地拍下了这张照片。待会是抗争年代的艺术舞蹈，当然要化的更有年代气息一点。
  “算了，笑就笑吧，能让你开心就好。”小冕无奈摆摆手，毫不在乎。
  簇簇拍下了后台的布置，在拍演出服装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镜头。
  像是……玻璃反光？
  小冕化好妆，刚准备穿演出的军鞋，被簇簇阻止了。
  “小冕，先不要穿。”
  簇簇拿起鞋，原来里面藏了叁片碎破璃，锋利扎手，小冕又是舞者，如果真的穿了，怕是没办法跳舞了。
  现场慌乱了起来，出了这种事故，人心惶惶。演出在即，也顾不上调查，小冕检查完鞋子穿戴齐整，当着众人的面给了簇簇一个轻吻。
  “姐姐，等我。”
  表演出色完成了，军营里并未在后台演出布置时安装摄像头，还无法弄清到底是谁下的手。小冕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让人暂时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军营之行对于簇簇来说，完满结束。
  Sober? Hell准备了一场特别的表演。锋利的刀片铺了一舞台。旁边的柱子上绑着一个年轻男人，舞台边上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小冕坐在台下，好像这场表演，观众只有他一人。
  “瞿漪，跳不跳随你，多浪费一分钟，他就被多扎一刀，对了，程祢是军医出身，人扎上二十几刀也只会判个轻伤，他的死活全凭你的态度喽！”小冕说的满不在乎。
  瞿漪看着柱子上绑着的刘淇。她知道刘淇不甘做次席，小冕能轻易拿到他再怎么努力都拿不到的E国皇家艺术团邀请。追求至善至美的舞蹈是很残酷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跳舞的料，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追赶。刘淇被困在了反复挣扎的幻象里。瞿漪爱上了刘淇，在他的精神状况受到严重压迫的时候，或者说，她爱上了刘淇挣扎的模样。两个追赶的人相遇了，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瞿漪总想着，既然小冕是他的心病，那么，毁掉就好了吧。这样，他就完全属于我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下手了。舞者，特别是芭蕾舞者，双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瞿漪看着神思恍惚的刘淇，踏上了刀片组成的舞台。她知道，其实她比刘淇更疯，她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赤裸的双脚在流血，刘淇看到满地的血，精神又刺激了，圆睁着双目，喉咙里发出嘶吼，像困于囚笼的野兽，盲目地，不知找谁搏斗。
  瞿漪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直跳着，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比先前在舞台上扮演明媚的牧羊女，笑的更灿烂。
  小冕拿起一片，锋利的刀片轻易地割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被小冕轻轻抿掉。
  “真是精彩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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