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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虽说这事的源头在我爸身上,我也不敢怪他啊。”别漾以导演身份与他握过手,对主创团队说:“别漾、漾姐、漾导,三选一,再听见有人让我别导了,我就真回家了。”
  众人笑。
  达延汗到位,又已是月底,距离进陈导剧组观摩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天,除了还在组里拍戏的颜清,其他主创团队成员开始加班加点忙起来,别漾和孟静更是拍摄地和南城两边跑。
  栗则凛要见女朋友一面,基本得预约了,而她加班的时间越来越晚。
  别东群更是抓不到女儿的影,老父亲只能寄情于工作,过问起了项目。这天,他外出回来时,在群星大楼一楼大厅遇见了盛玉涛。
  别东群原本与盛玉涛不认识,但陆司画隐婚的新闻曝出来后,他便在网上搜索了下,现下两人面对面了,别东群认出了他。
  盛玉涛显然也是认识别东群的,两人目光对上后,他走上前:“幸会别董。”
  别东群神色不动:“来找鉴之?”
  盛玉涛点头:“上来因为没预约没有见到,这次……”欲言又止。
  别东群一想便明白了:“跟我来吧。”把人带到陆鉴之办公室门外,他说:“稍等。”
  陆鉴之已经听前台汇报了,正欲出门。
  别东群先一步进来,关上门说:“盛导既然有话要说,你就听听,他年长你二十岁,又照顾你姐多年,你不应该连见都不见。”
  “无非是替她开脱。”陆鉴之唇角抿平:“总不至于她还有什么苦衷?既便有,就值得被原谅吗?”
  “不是让你原谅。有些话,他不便对我和小漾说,你是弟弟,他不找你找谁呢?你听他说完,如果觉得是给你姐找的借口,你不理就是。”别东群拍拍陆鉴之肩膀,“不让你和小漾把事情做绝,把话说尽,是不希望有一天你们后悔。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会发现,年轻时所谓的仇和恨,都会变谈,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第73章 将你归还人海09 女朋友,口哨吹得真……
  别漾从拍摄地赶回南城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最近一段时间除非是有救援任务或是星火集中的训练, 栗则凛基本都是跟着她的作息走,别漾心疼男朋友,出差走的那天就把车开到了机场, 打算回来时给他个惊喜。
  她出了航站楼, 到停车场提了车,从机场高速下来进入市区, 正准备往栗则凛的公寓开,陆鉴之打来电话。
  这么晚了, 要不是有重要的事, 他不可能打电话。
  别漾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是别东群有事, 她接通后先问:“我爸怎么了?”
  却不是别东群,是陆司画。
  她被确诊为脊髓星形细胞瘤, 是一种起源于脊髓,沿着脊髓不断生长的浸润性髓内肿瘤。这种肿瘤起病比较隐匿,生长较为缓慢, 大部分患者长时间没有明显的变化。
  别漾不懂医,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 愣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她得了……癌症?”
  是, 陆司画得了癌症。
  这狗血的现实, 让陆鉴之不知该拿怎样的情绪面对, 甚至是盛玉涛离开后, 他都不确定, 要不要告诉别东群。
  那个对他亦父亦兄的男人, 为他的姐姐蹉跎了半辈子,却要在释然后再走回原路吗?
  长久的沉默过后,别漾又问:“多久了?”
  陆鉴之语气艰涩:“……十七年!”
  陆司画在十七年前的一次体检中偶然发现疑似患病, 经再查后确诊。
  这个时间远比在微博上看到陆司画和盛玉涛在一起十年更让别漾震惊,她下意识就踩了刹车。
  由于是深夜,街道上车很少,她车速原本就快,突然刹车,在走神之下没有任何防备,身体受惯性影响向前冲过去。所幸有安全带护着,她身体前倾的幅度有限,左手却因耳机掉了,条件反射去接,瞬间杵到方向盘上。
  急刹车的声音与不小心之下按响的喇叭声同时响起,伴着别漾的闷哼。
  陆鉴之本以为她出差了应该在酒店,闻声才意识到不对:“小漾你在哪儿,怎么了?”
  别漾没听见,她缓了片刻,单手解开安全带,弯腰去捡耳机。
  左臂突来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嘶了声。
  ……
  半小时后,陆鉴之赶到医院时,别漾已经处理好了伤,坐在急诊大厅的椅子上。
  再后悔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已经来不及。
  他跑过去,把外套披在外甥女身上:“怎么样?”
  别漾语气平静:“就是脱臼,寸劲了。”
  她一个女孩子,被挫到脱臼得有多疼?
  陆鉴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胳膊:“现在还有痛感吗?伤没伤到别处?”
  别漾甩了甩手:“没事,单手都把车开过来了。”
  陆鉴之心有余悸,他握着别漾的手坐在旁边,双肘搭在腿上,垂头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有些萎靡。
  群星的陆总何尝有过如此失意颓唐的模样?
  别漾以肩膀撞了下他,像是在安慰小舅,她真的没事。
  她人就在自己身边,陆鉴之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恢复了理智:“栗则凛不知道你回来?”
  别漾点头:“我最近太忙,搞得他都跟着加班,我不想他像个司机似的天天接送我,没告诉他我回来了。”
  他们俩啊,一约会就出状态,送惊喜也是。
  去年她在《满都海》剧组,他事先没告诉她要去,结果一去就受了腰伤。这次换成她了,本来是想半夜上门给栗则凛个惊喜,却搞到医院来了。
  陆鉴之松开她的手:“我送你过去。”
  别漾坐着没动,她靠着椅背,闭着眼微仰头:“不去了,还打扰他休息。”
  她是没了见男朋友的心情。
  陆鉴之说:“你要学着依赖他。”
  “我心里还是依赖他的。”像是刚刚出事,别漾第一反应就是给栗则凛打电话,转念想到他拉练期间别东群生病,他完成救援后连夜赶回来时疲惫的脸,忍住了:“星火的工作群一响,他下意识起身的样子,我每次想起来,都怪难受的。太多人依赖他了,求助人,星火的队员,志愿者。他承担的够多了,我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添吧。”
  对于外人而言,像是夏非,她是任性不饶人的别家长公主。只有别东群和陆鉴之知道,她有多独立懂事。因为没有妈妈,她还早熟。
  小时候学校有同学欺负她,她非但不哭,还会骂回去,或是打回去,有时候老师不明所以,要请家长,她还会反驳,说同学骂她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她会当场问同学:“我没有妈妈怎么了?你有妈妈还欺负人,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然后又质问老师:“我没有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就算我是我爸捡来的,我被同学欺负了,他也只会帮我。您还要请他来吗?”
  那时候她才多大?身上就长了刺。
  她很少让别东群和陆鉴之操心,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她习惯了遇事自己处理。上次被夏非摆了一道,她能向小舅求助,算是破例。可最终别漾并没有让小舅插手,全是自己解决。
  事后她和陆鉴之说:“你和我爸的关系都是大关系,一旦动用了,欠下的是大人情,不好还。我能动用小关系解决,就不用你们的大关系。”
  此次黎庶的事情同样如此。陆鉴之猜到她和孟静会想让黎庶替代贺霄,未免别漾接触黎庶令栗则凛误会,他还特意问:“用不用我出面?”
  别漾拒绝了,她说:“我能搞定。”
  陆鉴之当时提醒她:“你只要和黎庶见面,就有被拍的可能。你那个栗则凛啊,吃起醋来连我都不放过,你注意点。”
  他们闹过一次绯闻,黎庶的粉丝可是在蹲偶像和女总裁的爱情实捶。真拍到两人私下有接触,肯定又要上热搜。
  别漾都想到了,她说:“我不找他,我等他经纪人来找我。”
  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孩子,谁能想到,她没尝过被母亲疼爱的滋味。
  她有理由恨陆司画,可断决关系的狠话说了,恨意也深植在了心,偏偏让他们知道,陆司画病了。
  这世间有很多道理,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这些道理的背后受了伤害的人,又和谁去诉说委屈?
  陆鉴之终于还是说:“他们没有结婚。”
  盛玉涛喜欢陆司画是他自己承认的事实。只可惜,十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陆司画早已知道自己病了,她连想复婚的丈夫都放弃了,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另一份感情?盛玉涛便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在事业上给予她扶持。
  刚刚来医院的路上,别漾想到了,她自嘲地笑了声:“之前还觉得这届网友不行,连他们的结婚登记记录都扒不出来。”
  她在心里算了算:“我八岁那年,她是因为查出来自己病了,才决定不和我爸复婚了?”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那一年,事业原本没有明显起色的陆司画忽然火了一部剧,获得了第一个影后奖。
  她便有了更大的野心。
  原定的手术就被她取消了。因为那种肿瘤术后复发的机率极高,她要一次次的接受手术,直到瘫痪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在陆司画看来,那么痛苦又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以有限的生命,去攀事业的高峰。
  令陆司画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抗癌之路,她能走这么久。就在她以为肿瘤可能消失了的时候,她开始出现头痛、呕吐、双腿发麻等症状。
  拍一部关于母亲的电影,留给女儿,成为了她唯一的心愿。
  《平凡的母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不息影不行了,她必须去国外接受手术。却听说颜清主演,别漾做剧照师的电视剧《满都海》的导演有意让她出演大夫人一角。于是,她延后了出国的时间,和栗萧里说,再拍一部电视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别漾同组,她心情好了,那段时间,肿瘤没怎么折腾她,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本想以移民之由悄悄地走,没想到叶乔误会了她与盛玉涛的关系,认为她为了演艺事业不肯给盛玉涛名分,爆料说他们隐婚,近而造成了和别漾,和陆鉴之关系的决裂。
  而陆司画现在,连坐着,都是困难的。
  所以那天,别漾去盛玉涛别墅找她时,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盛玉涛对陆鉴之说:“我本没有立场说什么,我也答应了她守口如瓶。可作为她的老朋友,就这样看着她带着被误解走,总觉得太遗憾。她是有错,可她到底是你姐姐,她的手术单,你要让她自己签吗?”
  盛玉涛这样说,其实有道德绷架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世上的事,又有多少能脱离得了道德的捆绑?他又何尝不是那个被束缚的人?
  此前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在那一刻功亏于溃。
  陆鉴之双手撑着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别漾把头靠在陆鉴之肩膀上,带些迷茫地说:“你说,是她绝情地再嫁,移民国外,有个幸福的晚年生活好呢,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如果可以选,陆鉴之还是希望是前者。
  他揽住别漾的肩膀,沉默。
  当晚,别漾和陆鉴之回到家里时,别东群已经休息了。他被院子里的引擎声吵醒,披着衣服来到客厅。
  别漾和陆鉴之打了一路的腹稿,在见到别东群时,又无从启口。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谁都不说话。
  管家给他们倒了水,悄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别东群打破了沉默:“说吧,我都能接受。”
  盛玉涛下午去见了陆鉴之,现在他和别漾又在大半夜的回来,必然是与陆司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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