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害
时间在第一次段考和第二次段考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每天都很快乐，跟彭邦瑜、陈昕凑在一块，中午偶尔去找学长唱唱歌，谈谈心，社团课和学姊聊八卦，下午留下来跟孔浚翔互相切磋课业，放学时坐校车与张瑋纶聊天。
从前的我，从没想过国中生活如此有趣。
某天中午，我独自前往厕所，在女厕最后一间听到了嚶嚶啜泣声，觉得有些耳熟。
「我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阿⋯⋯」某位女孩低声道。
「可是他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啊！」另一个女生说。
「我、我，真的受不了，我以为自己撑得下去的。」
我离开厕所，努力思索着那声音到底在哪听过。
肩膀突地被人撞到，我脚步不稳，有人却扶住我，我抬眸，对上一双有些冷淡的眸。
「谢谢你，孙世泓。」自从上次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疏远，不知是为什么。他頷首，往我刚刚撞了我的那人走去，原来是王芷妍。
我回到教室，打算等等偷溜去找学长。
「喂。」张龙也从后头点了点我的肩。
「你那个朋友，姓孙的，跟别人在一起啦？」他眼神闪烁地问。我们两个之前的不愉快有稍微消散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蹙眉。
「当然是看到的啊！」他白了我一眼。
「喔，对啊。」我闷闷地回。
「你不开心喔？」他侧头问。
「没有啊。」我无辜的看着他，他低声笑了笑。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我站起身，「你去哪？」他懒懒地问。
「逛逛。」我神秘一笑。
「我跟你去。」他说完还真的起身。
「我⋯⋯」我抬起手要阻止，但霎地被人拉了一把。
「她，要跟我去复习功课。」孔浚翔的冷声出现，我愕然仰起头，对上他的黑眸。对不起学长，学妹今天不能去找你了。
我被拉出教室，到了放了桌椅的空教室里。
「他要干嘛？」孔浚翔问，眸里透着疑惑。
「没有啦，我说我要去逛逛，他就要跟来⋯⋯」我越说越小声。
「你中午到底都溜到哪里？」他的眼神让我很心虚。
「没有啊。」我梳了梳瀏海。
「蓝昀熙阿。」他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深黑色的瞳眸如无底深渊般使我坠入，「我其实知道你都在干嘛。」他道。
「什、什么？」我心跳加速，呼吸微乱。
「我之前中午的时候，体育老师叫我帮忙，到体育馆去。」我捶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我怎么会没想到顶楼秘密花园离体育馆很近。
「我听见歌声，还有，笑声。」他斜眼看我，「然后，我就到那里看了一眼，你知道你们门没关吗？」
「吼，你知道你这样说，听起来很像我跟学长在做不应该做的事欸！」我扁嘴。
「自己承认了。」他低声。
「啊～你很贱耶！」我捶了他一拳。
他笑了，很灿烂的那种，略显低沉的嗓音回盪在我内心，让我顿时怔了。
「他是谁？」他定定地瞅着我。
「额⋯⋯啊⋯⋯学长啊！」我不耐烦地回。
「叫什么名字？」
「啊～我听不到啦，不是来念书的吗？两个礼拜后要二段欸！」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我只带了这个。」他欠揍的笑着。
「你，喜欢他吗？」
我倏地觉得脸颊的温度飆高，「才没有勒。我喜欢的不是他好吗？」
最近因为不断跟他一起唸书，所以逐渐变的熟稔。他是我在这个学校，知道最多我的事情的人。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
「那，你为什么喜欢张瑋纶？」他侧头凑近我，漂亮的大眼睛紧紧攫住我。
「他，很温柔，很贴心啊，对陈昕很好。」我闷闷地回。
「就这样？」他突然变得严肃，害我紧张了起来。
「不然呢？」我们相视了几秒，「当然还有，他很帅啊！」我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和刚才谈起学长时那么害羞。
「真单纯啊！」他喃喃，唇瓣勾起了笑。
「干嘛？」我皱眉。
「没事。」
我们双双沉默了数分鐘，「我去厕所一下。」他站起身。
他走了一阵子，我才发现他没把手机带走。
正当我低头发愣地看着它，上面的讯息显示灯亮了。
「浚翔，你不是在上课吗？」一个名称叫做「羽儿」的人传了简讯给他。
她是谁呢？我想了想，班上没有有「羽」这个字阿？奇怪了。
等他回来后，我们又聊了一阵，我忽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在意刚刚传给他简讯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昀熙。」秋学姊伸手搭上我的肩，「你最近还有去秘密花园吗？」
「有啊，一次。」
「竟然你都知道有这个花园存在，我不如告诉你一个有关这个花园的流言吧！」她眨眼。
「好啊好啊。」我兴奋地拍拍手。
「听说，以前的那里，是一个空地，本来学校要把它当成篮球场的，最后，却被好几年前的学长姐们集体抗议，希望那里可以放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东西。」
「像是⋯⋯植物？」
「听说啊，那里每一株植物，背后都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耶！」
「所以⋯⋯」我统整自己听到的讯息，「学长姐可以种一些对自己有意义的植物，然后当作永恆的纪念？」
「对啊，不觉得很浪漫吗？」学姊嘴里说着浪漫，但眼里却一片冰寒。
我疑惑地注视着她。
「学姊在那里，有没有注意到一种蓝色的花，小小一丛，在左边？」我询问。
「蓝色的？」她一头雾水，「没注意耶！」她吐舌。
「那，学姊喜欢什么花？」我突然很好奇。
「我喜欢玫瑰花、杜鹃也不错！」她眼神发亮，而我身体一僵，但没有多想，继续聊天。
「学姊喜欢什么顏色？」
「我喜欢桃红色，学妹你呢？」
「我喜欢蓝色。」我漾起微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听过有个故事是关于蓝色的花欸⋯⋯可是一时想不起内容。讨厌。」她懊恼地说。
「学姊，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二月二十八。双鱼。」她道。
「嘿嘿，我会准备礼物的。」
「耶！我爱你昀熙！」她抱紧我。
快乐时光嘎然而止。
那天，陈昕没有来。
早上妈妈没时间准备早餐，所以我独自走到合作社买了肉包子。
回教室的路上，我经过一个转角口，忽地听见交谈声，很熟悉、很熟悉的交谈声。
「你就是存心要把大家都害到跟你一样惨对吧？你一定要这样激她吗？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吧？」张龙也压抑的沉声让我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
「那是你们活该，你们所有人！」陶苡甄倒是没有想过要降低音量。
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们跟陈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贴向墙壁，专注聆听。
「我们活该？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他妈的贱女人呢？」我头一次听见张龙也生那么大的气。
「我贱？靠，你们才贱吧？」陶苡甄不甘示弱。
「别以为不合你意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你不是公主！」
「你也不是王子！你别觉得我跟陈昕都喜欢你你就可以耍我们！」她冷哼，「看，现在又多一个蓝昀熙。」
「你、说、什么？」张龙也吼。
「我说，你把我们玩腻了，就想找新欢！这次蓝昀熙绝对不会喜欢你！我诅咒你。」
「我跟她为什么扯上关係？」
「你忘了吗？他就是我们吵架的原因，都是她！」我脚步踉蹌，觉得整个头脑好涨。
「她？我是觉得你太过分，不是因为她！」但，我听得出来，他的话语里多了一丝丝对自己的不信任。我抿起唇。双腿颤抖的蹲下，虽然自己也有感觉，但我没有打算去正视它。
将头埋进双手，我不要，我不要成为他们关係改变的罪魁祸首。
我不要再一次成为抢朋友喜欢的人的贼。
我不要再一次⋯⋯
他们沉默。
我心里盘算着是否离开，但是好奇心获胜。
「你跟她说了什么？」张龙也嗓音中浮现恐惧。
「说了所有我们的一切，包括蓝昀熙。」她再度阴沉一笑，「你死定了，哈哈。」她的笑声中毫无笑意。我整个人无法动弹，脑袋空洞。
陈昕会恨我。
她恨我了。
她恨我，也恨陶苡甄，我们都是一样的，让她痛苦的主因。
我好害怕，好害怕陈昕会禁不住打击⋯⋯
「所有害了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疯了，她是个疯女人。
我突然顿悟，原来，有些人可以从分手中重新站起来，甚至可以笑着谈起往事，甚至可以和曾经的那个他成为一生难忘的朋友。
但有些人，却会因为被背叛而永远走不出仇恨的深渊，眼前只剩阴霾，开始想要伤害那些害了他的人。
有些人笑的释然，有些人却永生难忘。
陶苡甄绝对是后者。
那我呢？
我有这个权利去想吗？
我害了两个人，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