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亲吻

  睡了一觉, 神清气爽。
  东九日洗完澡, 穿上卡罗尔为他准备的一套休闲服。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 尺寸刚刚好。
  镜子里的少年黑发黑眼, 东方人特有的古典气韵，如水墨画般, 充满了灵性。
  东九日拨弄了下刘海, 露出光洁的额头, 从梳洗台上, 拿起空间项链, 带在脖子上，当看到一只耳环时，他犹豫了下。
  这是阿森纳俱乐部赔偿给他装五级机甲用的空间耳环，只是如今这耳环里面空了，五级机甲破损不堪，被军部回收了。
  卡罗尔在浴室的门口敲了下，不待回应，推门入而，见东九日盯着一只耳环发呆, 便伸手把耳环拿起。
  “这是装那架五级机甲的空间耳环？”他问。
  “嗯，那架机甲叫罗菲尼，我和它还没有好好交流过, 就让它解体了, 有些对不住它。”东九日一脸痛惜。
  “没关系, 只要智脑还在, 机甲便不算真正的‘死亡’，我已经拜托朋友修理它了。”卡罗尔把耳环戴在东九日的左耳上。“这颗耳环的空间很大，留着备用。”
  东九日摸摸耳垂。
  卡罗尔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看来基因压抑剂的作用很大，蓝医生的基因释放剂只能维持八个小时。”
  东九日轻笑了一声。“幸亏只有八个小时，要是维持两三天，我就没办法回学院了。”
  明明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华国人，出去一趟变成了褐发金眼的混血儿，同学和老师看了，都会惊讶吧，他可不想引人注目。
  “身体有不舒服吗？”卡罗尔抱着他的腰，亲昵地吻他的额头。
  “没有。蓝医生的修复液效果很好，不但治好了身上的所有伤，也没感到疲倦。”东九日靠在卡罗尔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西凤酒香，有点迷醉地望着他。
  “我不是说这个……”卡罗尔贴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东九日晃了下头。
  卡罗尔抱着他，舍不得放手。
  “——你确定要一直在呆在浴室里？”东九日推了推他问。
  卡罗尔叹了口气，放开他，拉着他的手，出了浴室。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看到威尼弗雷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军部的宿舍，也是两人一套间，卡罗尔和威尼弗雷德两人之间特殊的关系，所以被分配在一套房里。
  东九日面上微红。
  希望房间的隔音效果好，要不然他和卡罗尔在房间里酱酱酿酿，声音传出来，被斯托克学长听到了，那就太让尴尬了。
  毕竟……伴侣之间的事，比较私密。
  威尼弗雷德看到黑发黑眼的东九日，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他起身，来到东九日面前，伸出双手，温和地将他抱进怀里。
  “呃？”东九日被他抱了个满怀，有点窘。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斯托克学长是他的“父亲”，但由于灵魂年龄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所以见到真正的父亲，并没有感动到无法抑制，对亲情的渴望还比较淡然。
  不过，显然，身为“父亲”的斯托克不这么想。
  与自己的儿子相认，莫名其妙晋升为父亲的威尼弗雷德，心里非常欢喜。向来感情淡漠的他，难得真情流露，抱着儿子不想撒手。
  卡罗尔耐着性子站在一旁，看他们父子相亲相爱——十分钟了，还抱得这么紧，他忍不住伸手把东九日从威尼弗雷德怀里抢回来。
  东九日从一个温暖的怀抱到了另一个□□的怀抱，满头黑线，他像个娃娃般，被两个男人争来争去。
  “喂——”东九日额冒青筋。“适可而止——”
  卡罗尔抱着他不撒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斯托克，你可以放手了。”
  威尼弗雷德挑衅地望着卡罗尔，手还抱在东九日的腰上。“你已经‘抱’了他七八个小时了，也该轮到我了。”
  听到“抱”字，东九日倏地满脸通红。
  卡罗尔的气势与他的不相上下，他搂着东九日的脖子，手覆在他的胸上，绿色的眼睛充满了占有欲。“难不成你也想抱九日？”
  明知道此抱非彼抱，东九日终于被这两个像小孩子争玩具般的男人给恼火了。施放精神力，一股斥力排向四周，身手矫健地从两人手里挣脱而出。
  理了下零乱的衣服，东九日冷冷地看向两人。
  卡罗尔可惜地摊手，威尼弗雷德一脸受伤的表情。
  “我自己去，不用你们陪了。”东九日说。
  他现在要去军部的审问事，虽说是惯例，但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被追根究底地盘问细节。
  “这里你不熟，我带你去。”卡罗尔忙道。
  “我陪你去。”威尼弗雷德说。
  “斯托克，你的事情忙完了吗？向威廉上校报告结束了吗？”卡罗尔问。
  威尼弗雷德扬起嘴角，语气平淡地道：“在你和九日滚床单的时候，我就已经向威廉上校报告完毕了。”
  “——前面那句话可以省略。”卡罗尔道。
  东九日抚额。
  他觉得自己在斯托克学长面前，毫无隐私。因为他是卡罗尔的随影，对卡罗尔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包括……床上的事。
  这真是太糟糕了！
  好像看出九日的尴尬，卡罗尔揉揉他的细发，笑道：“习惯就好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威尼弗雷德走过去，捏了下东九日的耳垂，倒没说什么。
  东九日捂住发热的耳朵，跟在卡罗尔的身边，出了房门，威尼弗雷德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遇到不少军人，大多都认识卡罗尔和威尼弗雷德，他们热情地打招呼，然后好奇地看向东九日。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审问室，东九日一个人进去了，卡罗尔和威尼弗雷德像两尊神一样的地站在门外。
  卡罗尔见威尼弗雷德一身低气压，便伸手揽住他的肩，对好友道：“怎么了？生气了？”
  他们两人虽说一个是主人，一个是随影，但关系特别好，一直像朋友一样相处，有时候会互相恶作剧。
  “……他没有喊我爸爸。”威尼弗雷德有点失落。
  卡罗尔一怔。好友的俊脸上居然露出不甘的表情，一反往日的冷漠，像换了个人似的，多了些孩子气。
  他捏住威尼弗雷德高傲的下巴，贴在他耳边吹气。“难道你想我叫你——爸爸？”
  威尼弗雷德听到“爸爸”两字从卡罗尔的嘴里叫出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他推着贴近的金色脑袋。
  “别闹。”他皱眉。
  卡罗尔脸上全是戏谑，凑上去，亲了一口威尼弗雷德的额头。“好了，帮九日安抚你。”
  威尼弗雷德毛孔都竖起来了。
  “……殿下……”他满脸通红。
  啧……
  太纯情了。
  卡罗尔捂嘴偷笑。
  他的随影是个老处男什么的——呃……已经有儿子了，好像也不能算处男了吧？
  “哟，格雷斯，斯托克，你们在审问室门口调情，真的合适吗？”西尼尔杨一身黑色军装，身后跟着两个新兵，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格雷斯，斯托克，你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伏恩笑道。同是实习生，格雷斯和斯托克却能接ss级任务，消失半个多月不见人影。他，弗吉尼亚还有阿米利亚天天□□练不说，还抵挡了好几波低阶异兽潮。
  “嗨，格雷斯，我可是看见了哟，你刚亲了斯托克了，你喜欢的不是九日吗？难道要偷情？”作为女生的阿米利亚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西尼尔听到阿米利亚的话，低低地笑出声。“对哦，我也看到了，你们在亲吻。”
  流言就是这样出来的……
  格雷斯无视他们的嘲笑，揽着斯托克的肩，无所谓地道：“我和威尼弗雷德关系向来好，你们妒忌吗？”
  “嘿，我只是在同情九日。”阿米利亚哈哈一笑。
  知道斯托克是格雷斯随影的西尼尔笑而不语。
  随影嘛，向来与主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们的精神力甚至还会互通，彼此之间丝毫没有秘密，否则，一旦随影生出异心，便失去了成为随影的资格。
  失去资格的随影，代表着生命的终焉。
  让斯托克家族的继承人，成为自己的随影，第一皇子的手段可不简单呢。
  据说驯服手段非常残忍，让一头倨傲的雄狮放弃尊严，低下头，匍匐在皇座下，其过程充满了血腥和暴力。
  没错，斯托克和格雷斯是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朋友是平等的，随影却是分主仆的。平等的关系变成主仆上下的关系，骄傲的贵族怎么可能甘心放弃身份和地位？
  西尼尔不知道细节是怎样的，总之，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过了一个暑假，斯托克就成了格雷斯的忠犬。
  那时的西尼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嘿，你们已经在军部实习有一个多月了，第一次考核准备得怎么样？”西尼尔问。
  “哦，考核。”伏恩怪叫了一声。他讨厌考试。
  “我还行，没有什么能难到我的。”阿米利亚抱胸道。“格雷斯和斯托克更没有问题了吧？”
  “你特地过来通知我们的？”卡罗尔问西尼尔。
  “不，我是来看九日的。”西尼尔突然双眼一亮。“不是说……打了释放剂吗？所以我很好奇呀。”
  西尼尔的话虽然模棱两可，卡罗尔却知道他的意思。
  “很可惜，你错过了机会。”卡罗尔耸肩。
  “什么？”西尼尔一脸惋惜。“不是说可以维持两三天的吗？”
  西尼尔帮卡罗尔调查了很多信息，东九日的所有资料都是他调查的，所以他知道很多秘密，比如东九日是斯托克的儿子这件事。之前一直好奇东九日的外貌一点都不显现父亲的基因，这会儿知道原因了，当然想看看打了基因释放剂后的东九日长什么样。有没有斯托克家族继承人独有的金眼？结果，居然这么快就过药效了。
  “什么机会？”伏恩和阿米利亚一头雾水。
  “哦，没什么。”西尼尔挥了下手，没有解释。
  既然长官不愿意透露，作为新兵当然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
  “九日还没有好吗？”阿米利亚趴在审问室的门上，找着细缝。
  全金属的门，找得出缝才奇怪。伏恩拉着她的后领，让她别丢脸了。
  突然，金属门一开，阿米利亚差点摔进去，里面正要出来的人快速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咦，阿米利亚学姐？”东九日惊讶地叫道。
  “嗨，九日，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帅气，唔，近看更漂亮了。”阿米利亚伸出狼爪，在东九日光滑的脸上摸了一把。
  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道甩了出去，她敏捷地一个后空翻，站稳了身体。
  “小气，格雷斯。”阿米利亚看着卡罗尔把东九日拉入怀里，一脸冰冷。
  东九日揉了下脸。
  阿米利亚学姐还是这样的大咧咧。
  看到黑发黑眼的东九日从审问室里出来，西尼尔满眼失望，不过很快，他振作起来，扬着狐狸般的笑容，对东九日说：“看到小九日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你好，杨少将。”东九日礼貌地向朝他打招呼。
  “哎哎哎，别这样叫我哟，叫我西尼尔就可以了。”西尼尔摸摸下巴，眨眼。“从某方面说，我与你男友可是同学呀。”
  “……”
  四十多岁的少将，居然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二十岁上士的同学。
  “咦？”阿米利亚歪着头，看看西尼尔，又看看卡罗尔。果然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九日朝伏恩点了个头，伏恩拉着阿米利亚，笑着回应。前天晚上，他是基地大门值班的士兵之一，晚上十点左右，看到格雷斯和斯托克的机甲冲进基地，并且从机甲上抱下浑身是血的东九日，他可吓得不轻呢。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格雷斯他们任务期间，遇上了高阶异兽，而九日正好在附近，不小心被卷入了事件之中。
  具体细节属于机密，不可探知，但让格雷斯这么紧张，不顾军部的纪律，抱着不相干的人直闯基地，说明东九日真的很受格雷斯重视。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卡罗尔霸道地抱着东九日，问其他人。
  这么明显的赶人态度，识相的西尼尔摊手，伏恩和阿米利亚忙摇头。
  格雷斯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他们可没那个胆量去惹怒他。别看格雷斯平时好说话，真正发怒的时候，那就是八级地震。
  “那么，我先送九日回学院了。”卡罗尔笑眯眯地道。
  “拜。”西尼尔冲东九日挥手。“欢迎下次再来玩。”
  “再见。”东九日微笑地点头。
  玩？
  作为在校生，还是一个一年级的菜鸟，哪里来的机会来军部玩？
  看着三人走远了，阿米利亚撩了下头发，羡慕地说：“谈恋爱真好。”
  伏恩立即离她三尺远。
  阿米利亚不满地瞪他。“喂，你什么意思？”
  伏恩转着头，东看西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阿米利亚冲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对上西尼尔。“杨上少将，你有女朋友了吗？”
  西尼尔眨眨眼，对这个性格直率的姑娘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没有女朋友哦。”
  “啊，那你看我怎么样？”阿米利亚一挺胸，毛遂自荐。
  西尼尔伸出手指，晃了晃。“可是，我有男朋友呀。”
  “……搞什么。怎么都喜欢男人。”阿米利亚抱怨。“难不成，我要找个女孩子谈恋爱吗？”
  “……”伏恩转过身，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
  阿米利亚抬脚踢他屁股。
  军机停在马威学院门前的广场上，卡罗尔抱着东九日，依依不舍地热吻。
  “唔——”东九日被他吻得浑身发热。
  十分钟后，卡罗尔不停地啄着东九日微肿的唇，好一会儿，带着他跳下军机。
  “我已经帮你向史密斯教授说明情况了，但你还需要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卡罗尔揉揉东九日的头发。
  “谢谢。”东九日用拇指擦着嘴角的口水。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像狼狗一样，把他当骨头一样不停地啃。从拉法尔基地飞到马威学院的这四十分钟里，抱着他这样那样，差一点擦枪走火了，如果不是斯托克学长在旁边，估计真要下不了军机了。
  “哎，好舍不得。”卡罗尔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蹭蹭。
  东九日推他的金色脑袋。
  威尼弗雷德从驾驶座上下来，见卡罗尔抱着东九日不撒手，忍无可忍，把东九日从他怀里抱了出来。
  卡罗尔哼哼两声，没有生气。
  东九日被威尼弗雷德抱在怀里，有点紧张。其实在知道斯托克学长是自己的父亲后，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年轻的父亲”相处，毕竟他们年纪相差不大。
  威尼弗雷德却很有当父亲的自觉，他拥抱东九日，并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
  “我已经和史密斯教授通过话了，鉴于你每次出学院，总会惹一堆麻烦，所以直到放假，你都被禁足了。”威尼弗雷德严厉地道。
  东九日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乖一点，放假了……爸爸接你回家。”威尼弗雷德难得微红了脸。“爸爸”两字说得很轻，却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东九日有点懵。
  看他这样可爱的模样，威尼弗雷德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东九日呆呆地捂着被亲的脸颊，不知所措。
  卡罗尔在旁边看了，低低地笑。
  “再……再见。”东九日退出“爸爸”的怀抱，一刻也不停留，飞似地跑了。
  威尼弗雷德伸着手，金眸里有点受伤。
  卡罗尔搭在好友的肩上，笑弯了腰。
  “……殿下！”威尼弗雷德咬牙切齿。
  卡罗尔边笑边凑上去，亲了一记他的脸颊。“呐，代九日亲你一下。”
  “够了！”
  冷漠地转身，跳进驾驶座，启动军机。卡罗尔连忙跟了上去，威尼弗雷德生气的话，可能真的会丢下他自己一个人飞走了。
  东九日一路跑到马威学院的门口，刷了识别器进去，抬头看到军机在头上盘旋了两圈，似乎等他进了校门，才慢慢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