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败如山倒（3）
一场宫变，静悄悄上演，又更加静悄悄的结束。
所有尸体都在天亮前处理干净，只有居住在那条皇城通往城外的街道左右的百姓听到官兵喝令所有人不得开门窗张望，听到马蹄声声在街道上狂奔，听到沉甸甸的车轱辘声似在运送什么东西……
天一亮，街道上的血迹都被冲洗干净了。
好奇之人免不得想要打听猜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在得知昨晚不听喝令好奇偷看的人家满门被灭之后，再不敢打听一句。
不过，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来——
杨贵妃不知怎么居然没了！
谨王府也一大早被禁卫军围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谨王妃在府中房里悬梁自尽了！
谨王……
没有谨王的消息。
哦，还有……
珩王府甚至尧王府，都在昨夜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珩王府不知为何昨晚居然不在府中，还带走了府中大部分精锐，以至于等援兵赶到时候，珩王妃已经受惊动了胎气，据说现在母子均危！
按理来说，尧王是个闲散王爷，没兵没权，偌大的王府再金碧辉煌也是空架子，忽然受到袭击，应该比珩王府还惨，需要轮椅代步的尧王说不定都要死在这场变故中，可让人意外的是，尧王府里竟养着不少江湖强人，以至于后来甚至传出了珩王都受了重伤的消息，而尧王却还好好的一根毛都没掉，只是尧王府里的美人死了不少，万侧妃也受了伤……
聪明人瞬间恍然大悟——谨王昨晚逼宫但失败了！
至于凌王府为什么没被袭击……
当然是因为凌王萧凌陌远在天险关，离开时一并带走了府中精锐，最受宠的蕊夫人又早就失踪，府中不过还有几个小妾留守，但没一个算得上是得宠的，所以压根没有袭击的必要！
不过……
明白过来的人，也看到之前一连串的安排而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更别说议论。
皇宫，御书房。
杨贵妃认为已经死在御书房外的谨王萧谨谦，一身狼狈的跪在那里，不但没有死，还见到了宣武帝。
当然，待遇跟萧凌陌诸葛青等人是一样的——距离龙椅远，龙椅那里一片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人影。
“唉，是朕没把你们教好啊……”龙椅上传来一声充满万千感慨的叹息，可下一声却是骤然暴怒：“可朕也没教你们杀父逼宫！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全给朕无师自通！你以为你能像朕一样？”
成王败寇，萧谨谦败得一塌糊涂，本该就此认命，可他终究是怕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的，毕竟受了那么多伤都没呻吟，都抗住了，所以他以为他不怕，可当带血的刀真的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真的会将他的头颅砍下来那一刻，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是害怕的，极其害怕，惊恐到了极点的脑子只剩下求饶的话，并用尽力气吼了出来。
宣武帝听到了他的求饶声，留下了他。
他现在浑身都是湿的，因为血，因为冷汗，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的脱离危险。
听到叹息的瞬间，他以为宣武帝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得救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可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骤然听到那句饱含怒火的咆哮，他又吓得心脏紧缩，琴瑟一抖就往地上伏低：“父皇饶命！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饶命……”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也想不出别的求饶的话来了。
“饶你？”宣武帝冷哼：“若你昨晚成事，可会饶过朕！”
“当然会！当然会！”这时候萧谨谦也不敢说什么别的。
如果有人在这里，如果谨王妃在这里，或者杨贵妃在这里，看到平日总是成竹在胸镇定御下，仿佛能顶天立地指点江山的谨王这副惊恐畏缩，为求生甚至如此卑微的样子，恐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睁眼说瞎话！”
宣武帝直接一个砚台砸下来，恰好正中萧谨谦脑袋。
随着一声闷哼，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血腥气悄悄弥漫开来……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纷纷蹙眉，不由自主看向龙椅中的宣武帝，果然就见黑暗中宣武帝的两眼骤然放光，如是沙漠中饥渴多天的人忽然看到了水和食物，眼底满满的透露出贪婪和渴望。
萧谨谦本就一夜没睡，现在离得又比较远，还头破血流两眼发黑，没晕直接晕过去已是硬撑，哪里意识到这些，也哪里想得到一个正常人会因为闻到血腥而如此反应，还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避免惹宣武帝更加恼火不快。
“上来。”
宣武帝的声音本就变得沙哑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更显沙哑，其实已经十分明显的透露出了一种危险的信息，可萧谨谦却并没有发现。
萧谨谦只是震惊于宣武帝竟然叫他上去。
“朕的耐心有限！”
宣武帝再次开口，语气充满不耐烦和暴躁，危险的意味更浓郁。
萧谨谦却以为是他的“迟钝”招惹了宣武帝，虽然惶恐，但为了活下去，还是没敢再犹豫迟疑太久，爬着往那片黑暗去。
砰！
毫无征兆的突然袭击，直接将本就头破血流的萧谨谦拍翻在地。
剧痛侵袭他的意识，但他拼命的咬牙挺住，他不敢晕过去，他怕一闭眼就再也无法睁开眼，但他万万没想到，其实晕过去或者直接死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父……”
他硬撑着没有晕过去，但也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是很本能的开口想恳求饶恕，但忽然进入他视线的那张扭曲腐烂的脸，却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说不出后边的话。
“啊！”
他被那张厉鬼一般的面孔吓到了，想逃却起不来，只能拼命的挥舞双手，企图将对方赶走。
可惜，这么做很徒劳。
对方不但没有走，还离呲牙咧嘴的离他更近。
这片小区域光线很差，很差很差，差到让人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样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面孔才狰狞得格外的扭曲恐怖，而慌乱中，萧谨谦却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贪婪和饥渴……
“滚开！混账东西！你是什么东西！滚开！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