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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宋岐归回头看了眼厨房方向,对姜昀祺说:“我妈做饭好吃吧?”
  姜昀祺抬头,望宋岐归几秒,点了点头。
  宋岐归瞧着他乐,姜昀祺也不知道有啥好乐的,视线开始寻找裴辙。
  裴辙好像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宋岐归乐着乐着,看了眼姜昀祺捧手里的书本,又对姜昀祺玩笑:“看得懂吗?”
  其实宋岐归完全没有恶意,单纯就是没脑子——只是那个时候姜昀祺辨别不了这其间细微的人情世故。
  姜昀祺盯着他,蓝眸倏地冷漠,没说话。
  两人对视几秒,宋岐归被姜昀祺盯得脊背发凉,虚虚咳了声:“那个……你还没叫我呢——叫我哥?应该是叫这个吧……”
  姜昀祺直接低下头,将宋岐归完全屏蔽。
  直到裴辙出现,宋岐归都在想方设法和姜昀祺沟通。
  但姜昀祺已经将他视作空气。
  碰巧宋姨洗好碗,见宋岐归围着姜昀祺转悠,怒道:“还不走?!”
  长那么大,宋岐归罕见有种闯了祸的遭殃感。
  裴辙笑,一眼明白情况:“我送你。”转头又对埋头看书的姜昀祺说:“昀祺要不要一起下去?”
  姜昀祺抬头望他,不说话,也没表情。
  裴辙过来牵他,温言:“和裴哥一起送?”
  姜昀祺眼里只有裴辙,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但很明显,姜昀祺丝毫不关心送的人是谁。
  自那以后,每次宋岐归来,都没敢再惹姜昀祺。
  这几年宋岐归海外创业办公司,同裴家人见面时候少了。平常和宋姨通电话讲视频,只要姜昀祺在场,还是会逗姜昀祺叫人。姜昀祺也不再视而不见,碰上宋姨忙,姜昀祺还会和宋岐归先说一会——只要宋岐归不提他成绩、不问他期中期末考试。
  遂浒的雨下得没有尽头。远近一片青灰朦胧。
  裴辙问宋岐归怎么来了。
  宋岐归一边开车一边叹气:“裴玥姐和我说了。我妈也真是……什么都不说。裴长官,您不用特意来。”
  “还有昀祺。”
  姜昀祺说:“我要来的。”
  宋岐归知道姜昀祺意思,后视镜里对姜昀祺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车子在倾盆暴雨中小心前行。
  这几年奔波经商,宋岐归气质变了很多,眉宇间憨实热血褪去不少,整个人精深低调许多。不过面对相熟的人,还会流露出那么几分不拘小节的豪爽。
  雨实在大,空旷马路上没几辆车。几米外,红灯闪烁在瓢泼大雨里,晕出深浅层叠的虚影。
  气温不高不低,暴雨持续不断浇在地面,氤氲出一片迷离雨雾。
  宋岐归停车等,肩膀往后靠了靠,但脊背依旧笔直,过了会,皱眉望着窗外:“这段时间就是这样。没完没了。”说着转头,对裴辙笑道:“这种天气适合夜里奔袭,几十斤重的枪掉地上、摔个跟头都没人听见。”
  裴辙也看向窗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先去医院吧。”
  宋岐归点了点头:“嗯。”
  姜昀祺望着另一面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昏暗玻璃映出他平静脸庞,裴辙在他那面窗户看了很久。
  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宋姨已经知道他们会来,瞧见姜昀祺跟裴辙身后进来,想要摆出生气模样,但又实在不舍得,沉着脸把人叫到身边,伸手搂住,又对裴辙说:“过来还顺吧?就是天气不好,不过我听天气预报说,晚上会停一阵。”
  姜昀祺抢答:“顺的。岐归哥还特意去机场接我们。”
  宋姨瞪他:“不打比赛了?这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裴先生怎么惯成这样!”最后一句是对裴辙说的。
  一旁晃了两圈没找着事做的宋岐归自顾自在窗下坐好,挑着果篮里的葡萄剥着吃,闻言望住宋姨愣了好一会。
  没想到几年下来,自己妈敢和裴辙硬刚了——他都没这个胆子。
  裴辙却只是笑了笑:“下次不这么惯了。”
  姜昀祺扭头看裴辙,下一秒就被宋姨唬:“看什么?下次还惯?!”
  姜昀祺看了眼宋姨缠着纱布和护具的小腿,心疼不已,顺着宋姨话小声说:“不惯了。”
  进门宋姨就发现姜昀祺瘦了,这会仔细瞧,更是担忧:“怎么瘦成这样——”
  “我就说吧!我也觉着昀祺瘦了!”
  终于找到存在感的宋岐归吃葡萄不耽误说话,手里捧着几颗递给宋姨:“妈,不吐皮也可以——”
  宋姨猛地一个眼锋。
  宋岐归刹住,抬了抬手,知趣坐了回去。
  裴辙说:“比赛太累。正好回来调整调整。”
  几番注视下来,宋姨心疼得不行,刚进门那会说姜昀祺的心思全都没了,嘴里忍不住哄:“这腕子快比宋姨细……昀祺也生病了?感冒了?”
  宋姨的担心藏不住,眼里言外都是关切。
  一场手术也让宋姨憔悴不少,姜昀祺见状抱了抱宋姨:“我没事。就是想吃宋姨做的饭,外面吃不好。”
  宋姨深以为然:“外面怎么可能吃得好。等姨出院,天天做给昀祺吃。”
  探视时间在六点半结束,除了护工,其余人都要离开医院。
  宋姨知道他们没吃晚饭,也催着他们走,叮嘱宋岐归回去之前带姜昀祺去镇上好好吃一顿,晚上去老宅住:“不要住旅馆,一点都不干净。回去把三楼收拾出来,明天叫滢姐过去烧饭,我待会给她打电话——岐归!听见没?!”
  宋姨虽然元气大伤,但中气一点不减,最后一句气沉丹田,大家顿时放心不少。
  第201章 真没人管
  晚上九点多,雨确实停了一阵。
  到宋家老宅的时候,两名装修师傅坐门槛上抽烟聊天。缕缕混沌烟白在潮湿雨气里很久没散。
  宋岐归车灯打得远,师傅一眼认出车牌,立马站起来。其中一位转身朝里走,似乎是去通知了。
  镇上吃了晚饭,一路开回来,车流不算密实。积水哗哗扬起又落下,路灯在满地水影里蜿蜒曲折,勾勒出一夜静谧空旷。
  姜昀祺吃多了犯困,上车没几秒就歪头靠上裴辙肩膀,几分钟迷迷瞪瞪,困意更浓,索性半躺枕上裴辙大腿,面朝里直接抱住人打盹。
  裴辙伸手捂住姜昀祺露出的耳朵。
  宋岐归后视镜看到,笑了下:“昀祺还这么黏?”
  姜昀祺朦胧听见,下意识抬头,裴辙微微用力按下,指间夹住姜昀祺耳朵尖,没让他凑热闹。
  宋岐归降下车速,一路平稳开回老宅。
  师傅们三三两两走出来打招呼,叫“宋老板”。宋岐归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几条烟,挨个发出去,连声“辛苦了”。
  裴辙没叫醒姜昀祺,打开车门把闭着眼睛主动往前伸手的姜昀祺抱出来,然后轻轻关上车门。宋岐归扭头看见,压低声音让师傅们早点回去休息,说这段时间不用晚上赶工,家里来亲戚了。
  最前面一位高个子、外形精瘦黝黑的师傅为难道:“宋老板,不是我们要赶,工期真的紧。兄弟几个下周得去老营房整修,这段时间雨太多,营房仓库又塌了……”
  宋岐归神色了然,转头看了眼两手环住裴辙趴肩头睡得香呼呼的姜昀祺:“我先去安顿我家小弟弟,一路赶过来累坏了。咱们待会说。”
  高个子师傅笑了下:“行。”目光从宋岐归身上移开,看见裴辙愣了下,似乎是眼熟的。
  宋岐归没注意,抬脚领裴辙进去。
  一楼修整面积最大,四面墙体和承重砖木都被重新粉刷加固,潮湿空气里,花梨木的气息被氤氲得格外浓郁。
  “一楼不住人,太潮。十二月份的时候还好,就是阴冷,壁炉得从早开到晚……二楼吃饭会客,前阵子就装好了……”
  宋岐归带裴辙走到最里面一截宽阔木质楼梯前,轻轻拍了拍触感细腻的扶手:“专门从外面订的黑胡桃木和柚木,三楼还有整墙花梨木,感觉还真不错。”
  宋岐归原本想法并不打算这么兴师动众,局部装修,添添删删就好,原材料也完全可以在遂浒就地取。可后来从宋姨几次督促中琢磨到自己妈可能打算回来养老,宋岐归想了想,便专门请了当地最精干的一支装修队,好好将老宅修整番。
  两人一前一后踩上楼梯,除了刚开始的一声嘎吱,之后再无其他声响。
  “您不知道,这楼梯以前不能同时踩两个人,光一个人踩那动静能传到三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塌。现在好了。”
  一路过来人声不断,姜昀祺睁开眼望四周,过了会从裴辙身上下来,跟着宋岐归一起摸楼梯扶手,仰头看宋岐归说话,哈欠一连三个,闭上嘴巴下秒就被裴辙牵着上了二楼。
  二楼干净整洁不少,湿度也没那么大,除湿的挂壁和地毯是遂浒常见的编织物,据说效果和活性炭类似。厨房和会客厅占了大半,宋姨在裴家就很喜欢待厨房,这里二楼的厨房用具更齐全,一侧还有储藏室和恒温恒湿的酒柜。一眼就能看出酒柜是新装的,也肯定是宋岐归的主意。
  二楼去往三楼需要绕过中庭天井,再上一层台阶。这样既隔绝了喧哗人声,也因为天井日常通风,更去了一层湿气。
  前刻还能听见一楼装修师傅来回走动四处搬运,准备歇工的模糊动静,到了三楼,这些全不见了,耳边只剩中庭吹来的簌簌风声,还有檐下偶尔扑朔的雨滴声。
  一间主卧三间客卧除了面积,陈设差别不大,都是黄花梨的床,柚木地板,还有胡桃木的柜榻。
  宋岐归理所当然先带姜昀祺去客卧,指着衣柜最上层对姜昀祺言简意赅:“昀祺自己换床单。东西都在里面。”
  姜昀祺点点头,觉得这不是问题,毕竟有裴辙,便转头去看裴辙。
  哪想宋岐归直接将他往门里推了推,像推雏鸟离巢一样,开口也像最后嘱咐,指着里间浴室说:“新装的,热水也有,早点睡,不然长不高——你看看你才到裴长官哪里。”
  半醒的姜昀祺思路跟不上:“……”刚想说是裴辙太高了,宋岐归就很自然关上他的门,领裴辙去了主卧。
  门关上的最后一眼,姜昀祺抬头见望向他的裴辙眼底全是笑意。
  在宋岐归看来,自己整理内务是姜昀祺必须做好的,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姜昀祺坐在床边发呆,鼻端是隐隐约约的木头味道,干燥清透,闻久了,酝酿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雅橘皮香。
  姜昀祺慢吞吞起身去浴室洗澡。也不管行李箱还在裴辙那。
  到了主卧,宋岐归没再说床单浴室之类的小儿科问题,裴辙同他都是部队出来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简直不算事。
  宋岐归说他就住隔壁客卧,待会一起喝点。
  裴辙说好,一边蹲下身打开行李箱把姜昀祺衣服和洗漱用品拿出来。
  宋岐归没多待,直接去二楼挑红酒,晚间饭桌上因为要开车回来就没喝酒,眼下哪有不喝的道理。
  挑好红酒去敲主卧门的时候,发现裴辙并不在主卧。左右瞧了瞧,宋岐归转身去敲姜昀祺房间。
  裴辙走来开门,身后浴室传来淅沥水声。
  宋岐归站门边,盯着铺了一半的床,摸了摸鼻子,不是很明白,半晌犹豫道:“哥哎,不带这么宠的。他都二十了,十七八岁还能理解……我二十的时候,部队搞内务,地缝都要刷得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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