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平安夜前
光明纪元1687年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日，也就是“废除什一税”的新政令颁布了半个月之后，波勒王国的首都汉沙城市面如往日一样的平静、繁华。如果说还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那就是普通市民脸上的笑容增多了。
王国废除了什一税后，虽然开征了新的税项，但相比之下向民众征收的税款仍然比以前少得多。实际上波勒王国是将以前代收的什一税供奉给中央教庭后，再由中央教庭返还的那小部分截留了下来，而理应献给中央教庭的那笔巨款没有了。因为有所补偿，世俗贵族们的收入没有减少，所以他们并没多少人有意见，而普通民众的负担却大幅降低，自然是相当高兴。唯一恼怒的只有分布于王国各地的大小教会。
那些神职人员们还没有从教区主教被刺杀的事件中吸取教训，他们还抱着“光明上神的仆人不受世俗法律限制”的旧思维，无视王国的新政令，强行直接向普通民众收取什一税；其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引来了王国军的果断镇压。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全国有25间教堂被查封、超过400名神职人员被关押或扩散、上千万金币的教会财产被没收。剩下的教会没想到波勒王国会来真的，吓得不敢哆嗦，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紧接着，王国官方派出自己培养的牧师进驻各地被查封的教会，填补了原来的神职人员被关押和扩散后的空缺，实际上将波勒王国境内的宗教控制权，由中央教庭抢到王室手中。
普通民众看到了王国官方的铁血手段，自然也明白了国王铁了心要废除什一税的决心。他们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中央教庭里的斗争，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钱包。尽管不知道这项政令能否持久，但只要能得到肉眼可见的利益，就算只能免除一个月的什一税也好，普通民众就会支持，对于都里斯王的赞美之辞也随之洋溢于坊间巷道。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在以前马丹王朝的时代有个习俗，国王都会携同王后、王子、公主，在平安夜的那天一起在汉沙城中步行出巡，与自己的子民互相赞美和祝福。都里斯入主波勒王国后，为了安抚旧国民，自迪桉公主出生的第二年开始，都里斯国王就继承前王朝的这个惯例，年复一年，从未落下。尽管光明纪元1687年是一个多事之秋，都里斯王也在这一年神隐了几个月，但是今年的这项出巡活动是已经确定不会更改或取消。在明天，也就是平安夜的中午，都里斯国王就会与凯瑟琳王后和迪桉公主一起显身街头。
就在此时，士兵和仆人们正在清扫着汉沙城的几条主要道路，迎接明天国王陛下一家的出巡，而为出保障安全的考虑，沿街的商铺也被皇宫的亲卫队逐间检查了两次。
正因如此，数日之前来到汉沙城、每天都泡在皇宫门前某间酒馆里观察着街上举动的一男一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得不转移阵地。
在这关键的时刻，本来苏菲娅是不应该离开复国者营地、离开自己的子民，但雷带来的信息令苏菲娅感到非常在意。犹豫了数日之后，最后在欧文的鼓励之下，苏菲娅最终下定了决心。把手头的工作安排给艾莉丝和几位信得过的贵族处理之后，苏菲娅就和欧文一起，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复国者营地。
来到了汉沙城之后，苏菲娅接受了欧文的提议，她并未与都里斯或凯瑟琳接触和交流，而是低调地藏身在了普通民众之中，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此时他们两人正坐在距离主道路较远的某家旅馆的一间房间里面，透过窗户打开的一条小缝，仔细地监控着视线所触的一切。
“外松内紧啊。”欧文一眼就看得出门道，“那些可能发动攻击的隐蔽角落，都被秘密安排了士兵作为暗哨；城市里的各个制高点已经潜伏着弩手；街道上的行人还有路边的商户，很多人实际上都是军人假扮的。防得密不透风。估计这间旅馆也呆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军队来接管。”
“我小时候也参加这样的平安夜出巡，以前王父从来不会搞那么大阵杖。都里斯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他也害怕被人暗杀吗？”苏菲娅冷笑道。
“毕竟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都里斯即使更厉害，他也是会受伤、会死的血肉之躯。目前都里斯还没有接班人，他一旦出现了什么意见，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泡汤了。”
“嗯嗯……”
苏菲娅点头，以表示同意。毕竟桉迪公主的年纪还小，强行扶上台，只会成为一个傀儡；至于凯瑟琳，她的确能够以皇后的身份加冕成女皇。但经过数次与凯瑟琳的接触，苏菲娅也稍微知道凯瑟琳的为人。虽然凯瑟琳是一个才华横溢、做事干练的女人，但她只适合做一个遵命行事的副手，却不适合当需要独自决策的领袖。即使是在都里斯离开的那数个月，凯瑟琳也只是按照都里斯提前做下的布置和计划，一步一步地管理国家而已。若一旦都里斯不存在了，波勒王国无以为续，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更何况都里斯还捅了这么大的一个蒌子。”欧文补充了一句，他说的是不久之前“废除什一税”的新政令的事情。
“这就是雷所说的‘大事’？欧文，所以你认为，中央教庭或真理会的杀手，会在明天刺杀都里斯吗？”
“会不会真的有杀手出现，我无法作出肯定的判断。但如果换位思考，我想要暗杀都里斯的话，明天他携眷出巡的时候，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至此，苏菲娅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了刺杀都里斯的事件，她会有何种选择？是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还是挺身而出，与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战斗？苏菲娅内心的纠结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都里斯是杀害她父王和王兄、夺走了王位的仇人，她却要去保护这样的仇人。虽然之前有几次与都里斯站在同一阵线对抗共同的敌人，但那时候要保护的对象都是这个城市和千千万万的人民，而不是都里斯本人。就算苏菲娅明明清楚自己的“大义”，可是心中总有一道坎是过不去的－－即使她的潜意识中早已做出了诀择。
就在苏菲娅内心处于天人交战中时，下面的街道突然发生一阵规模不小的骚动。在街上巡逻的士兵，收到了某个指令之后，就集体急急忙忙地往城门口赶去。
“真唯恐天下不乱啊，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来了这里。”欧文的精神探查到城门口那边发生的事，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是谁？谁来了？”苏菲娅大惑不解。
“你觉得还能有谁？”
“难道……”经欧文这一提醒，苏菲娅马上察觉到他所指的是哪些人，她也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果然是够添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