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搬走前夜（三）

  “所以我会说，总有什么是你还不知道的。”
  很正确的废话。joy这无缘无故离开让我几欲抓狂，我要怎么才可以知道其中的真相。
  “那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有些不耐烦了，他这算是没话找话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猜想出来，以我对她的了解。”他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倒好像这才是他本来一点不愿提及的。
  “那就不用了。我想已经是受够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真是厌倦了这些事后诸葛亮，或者叫马后炮。还有一点意思吗？
  “好吧，只需要记住。她还是有可能会回来的。”他也不再说下去。
  对此我可是没有什么信心。要回国是可能的，但就没有什么可能再是为了我。
  还有，那时再相遇也怕只是陌生人而已。
  下意识就有些撇撇嘴的，表示无所谓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知道的。另外一个女孩一直在打听你的情况。”
  真会有这样的好事吗？需要打听我的一定不会是现在酒店的人吧。
  而翻遍记忆，没有认识的人需要从第三人那里辗转打听我的。
  还能继续做普通朋友的，自然会有各种渠道直接联系。
  想想我还是耸耸肩，表示不信。也没有追问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也注定不会再好意地给我一次新生。
  明天就要开始崭新的生活，所以这旧地方或许会有的希望和机会，已经是被打包进了需要放下的分类里面。
  “生活总还是公平的。如有亏欠，定会弥补。”
  他就这样念叨着转身离去。
  突然发觉这酒店每一个人，就是他这样的普通员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都要比我这职业谈恋爱的还要专业和地道。
  果真是妖异之地。
  我也是醉了，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是他们还是我自己中了邪呢？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助我拼凑起更加完整的印记，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帮我彻底忘记还是要害我一直记得。
  所以我宁愿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说真有什么惊喜和发现，就得算是夜晚时分。
  就在熟悉的大堂，遇到了一位去沙特的f国女子。
  她是真心的漂亮，容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
  我觉得她比joy还要漂亮，也是有着不输于她的青春和朝气。
  其实昨天白天就有个中年男子，和她一同出入这酒店，却是奇怪地没有同住。
  我有些惊奇，也还幻想这是一种类似于前男友的错觉。
  于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先问个究竟。
  只要她现在是单身的，就发誓一定要表白。请她做我的朋友，然后是女朋友。
  单凭她这美丽的外表，就值得我再受伤一次了。她的美丽是远远胜过joy的。
  这就有了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过所有joy给我的记忆。
  那样我可以很轻松地不用想到joy。
  真正的解脱，是这样的来得出其不意，而又立竿见影。
  所以我们才渴盼生命中常常有这样的惊喜。
  毕竟我也因为joy孤单低沉和落寞这么久了。白天里还煞有介事地作了告别仪式。
  道义和情感上，我都是时候去选择新的伴侣，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我不是在为joy守护着什么。事实上也不曾守护过和保守得了任何事物。
  生活的残酷真相就是，之前再怎么鲜艳的回忆也终会褪色，最后完全失去了痕迹。
  也许唯一我还可以为joy保留的就是，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记她这个名字，这人。
  曾经那样地存在过我的人生。
  这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得了的吧。
  “hithere，”我先是故作热情地招呼她，又离她更近一些，就是同桌的距离了。
  “yes？”
  她好看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应该都是真的而不是贴上去的。
  因为那样才配的起她朴素而纯粹的美。
  “我想说晚上好。”
  我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眼里和心里的爱慕之情。直勾勾地大胆地盯着她看。
  嘴里先是这么说了一句。
  “呵呵，晚上好。”
  她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去，似乎是不敢看我火辣的眼神。
  我很满意她的羞涩，还有着近乎完美的垂下头的配合动作。
  这种害羞差不多就是她最有魅力的时刻了吧，我对此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单刀直入。
  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何况这样的事情，如果彼此没有差不多的心思，即使是花无数的时间也只不过是浪费而已。
  “无意冒犯。但我白天里见到的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子，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要先把这个最致命的问题抛出来，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是不用先暴露了自己的用意。
  “what？天哪！他当然不是！”
  她有些急得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过去了。
  应该是很年轻的身体吧，给我澎湃和坚实上扬的十足动感。
  她更害羞了。似乎猜到了我是有些无赖，却未曾想过是无赖到了这样的地步。
  “咳咳咳。。”
  她有些恼怒地咳嗽了几声，以示提醒。
  看到我如梦初醒的目光收回来，又停到了正常的范围内，她才又带着薄薄的嗔怒剜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
  我有些想去摸鼻子的冲动。
  都说是要掩饰自己的谎言才想要去捏鼻子。
  但我就是单纯的做坏事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的无地自容。
  不过好在我的脸皮还够厚，而且早已决定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我又试探着新的说法。
  “那他是你的前男友吧？真是恭喜你摆脱了他哦。”
  这也算是我的心里话了。
  我总觉得美好的女子一定得要和更美好的人物或者事物搭配才不会算是被辜负。
  “连我这见你第一眼的人都觉得，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男子。”
  我有些大胆和鲁莽地赤裸裸地恭维她一句。
  但这的确也是心里话。
  “no，他是我的父亲。”
  哇，天啊。我这真是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啊。
  心底一阵哀鸣。
  这是要把事情搞砸的节奏吗？
  天啊，就不能让我有一个顺利一点的开头吗？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看我欲哭无泪又错愕无比的表情，她有些似笑非笑地说。
  我注意到她努力轻描淡写地随意地叙述，有意无意地好减轻我的愧疚或者担忧吧。
  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啊。
  这算是一个好兆头了吧，而且她还没有想象中的柳眉倒竖，火冒三丈。
  拥有这样年轻的父亲，常常因为这样的场景而承担误会，也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准也是继父来的吧。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她们管这重新组合叫新家庭。
  也许结婚也许不再结婚，却是要严格地在经济上付出代价，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对于家里面的小孩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她们会把之前的生身父亲忘记得一干二净。
  但却怪不得她们的现实。在这里亲情也是一种奢侈品，而且是价格更为昂贵一些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她又泼了一瓢冷水。
  就像是早就洞穿了我的居心不良一样。
  “但是我的确有过一个男朋友。”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难道预示着不太好的开端吗？
  “好吧，如果我说不在乎你的过去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我真的很想要她，和她先做一般朋友也是好的。
  哪怕她还只是刚刚从中解脱出来。
  美好的事物总是有大把的人争着抢着要，这是无可抗拒的规律。
  “但是我们目前也还没有彻底分开。”
  她的声音幽幽。
  但我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刺耳的不舒服，也对她们那复杂的关系头疼不已。
  “天，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我真是有些恼恨她们这些，不管是真是假都始终是暧昧纠缠不休的朋友关系。连带着这天空还有天空之下的男男女女了。
  “其实也很简单，我们都在s国打工。而在海外，有一个或真或假的男朋友才不会堕落下去。”
  “而且也不会被骚扰。”
  原来这或许是名义上的男朋友，是用作挡箭牌的。
  也许还只是子虚乌有。也许也有相互排遣寂寞的因素在其中。
  “我在机场vip休息室当服务员。有些时候是会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的。甚至还有同事和老板。”
  传说中的那些骚扰，还真是有其事，绝非空穴来风啊。
  听说如果是在那些富油国家，骚扰就会只是纯正意义上的骚扰。绝对没有半点机会可以走向一丝半点的情感关系。
  因为没有任何人要因此承担起和她共同生活的责任，理法和道德都不容的。
  突然我就觉得她有些可怜。
  明明是值得更好的，却大老远地跑到亚洲的另一边。忍受着羞辱，却拿着菲薄的薪水。
  连带着男朋友都可能是个有用无用的摆设，根本给不了她丝毫的甜蜜。
  她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一切，如果不是选择了这条轨道。
  “为什么不回来，或者就是换个近一点的国家也好啊。”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
  就留在f国和我这样真正愿意好好照顾你的人一起生活，难道不会更轻松愉快吗。
  “那是你不了解f国和我们了。我是很满足于现在的工作。这让我在家里和f国内都很有地位。”
  那个老是让人无比纠结的问题又出现了。
  为什么这里所有女子都会认为外出务工才是人生更高的境界，才会出人头地因而趋之若鹜呢。
  就连以前信誓旦旦要过更高和向上生活的joy，也都要丢弃一切，逃离这里奔向那远离祖国家乡的路呢？
  现在新的一位又给出了不算有什么新意的答案。
  总之那像是一种她们独有的生存法则，必须得要遵守才可以为生。
  也是唯一可以被这社会和道德舆论所承认的习俗吧。
  压下心头所有的疑问和不解，我还是决定问出心里一定要问的那句话，
  “那我们还有没有任何机会在一起呢？”
  “如果你也是在s国，我会毫不犹豫地马上答应你。”
  看来这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了。
  她是一心要留在海外工作，估计也就是老了以后才会考虑回国定居的事宜。
  而要为了成全她这想法，就要跟着去另外一个国家。也是我怎么都不愿意迈出的那一步。
  如果非得这样，我还不如继续设法找到joy。
  毕竟我们还有感情基础，我就大大方方等她疲倦了回到我身边就好了。
  “你知道不久前也有一个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吗？”
  我慢慢给她讲起我和joy的故事。
  “你应该让她走啊，毕竟那是她的梦想。如果和你在一起的代价就是自己梦想的窒息，换做是我也那样一走了之的。”
  “所以我对她的不告而别，并没有什么怨恨啊。”
  “只是你怎么那么确定她是去了国外打工呢？也有可能是宿务或者达沃这些大城市来的。甚至还有可能就是藏身在马尼拉呢。”
  “因为她那么骄傲和优秀的女孩，只有更为广阔的海外，才能容得下她所有的梦想啊。”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问候joy，如果某一天你和她能够相遇。”
  我把以前joy的账号和照片资料都转发给她。
  如果她再贴出来，那么多的好友可以看到。
  之后他们再次转发，怎么都可以有一个人最终和joy联系起来的。
  “但是sir，如果我找到了她，怎么知道她那时就会改变心意回来呢？”
  “难道你还会再去找她回来吗？”
  我被这问题难倒了，张口结舌以至于无言以对。
  如果她会改变心意回到我身边，就是不要去找也会。
  而真会那样的话又何必远去呢。
  所以看样子joy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切都是曲终人散的感觉。可怜我还是不能彻底忘记joy，连还有没有忘记的念头都是不确定了。
  而眼前的她，也是注定了今晚的惊鸿一瞥而已。
  这世间的缘分生灭，短暂纷纭，我们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