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攻略对象[GL]_207
谁知一旁的徐文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道:关城门才是正理,将人放进城里才是大家都没活路。他说完,见着萧文萱不解,便解释道:城里如今已经没了粮食,而且之前就有许多灾民入了城,若是再放人进去,生乱不说,没吃没喝这些人照样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关了城门,让城外的灾民觉得入城无望,自觉往旁边的州府去。虽然这一路肯定也得死不少人,但总好过全死在城里了。
听了这解释,萧文萱也是无话可说了,她抿紧了唇,却终究觉得心里郁气难平,便小声咒骂了一句:这都什么世道啊,下场雪死这么多人!
自踏入北地灾区,这一路上她们没少在路边见着死人。有时候是老人,有时候是孩子,有时候甚至是全家都死在一处了,而且尸体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被发现时多半都被冻硬了!刚开始钟韶见着还让人帮忙收殓一番,后来见得多了加之冻土难掘,也只得作罢。
萧文萱这辈子都没亲眼见过这么多死人,不仅是她,包括徐文锦和吴长钧也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原本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除了钟韶他们不必在乎任何人,甚至就连钟韶与他们也不是平等的。但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一场天灾人祸,他们却无法不动容。
如果出京之前吴长钧他们还是抱着刷分的心态来的,那么此刻当他们身临其境,那些好感度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胜州的城门是被封堵了,但当甲胄鲜明的五千玄甲军出现在城外之后,无论是城楼上的守军还是城门外的灾民显然都被震慑住了。灾民们首先自觉让开了一条路,等到钟韶等人驾马来到城楼下时,城上的守军也扬声问道:城下是哪位将军前来?
钟韶身旁一小将便扬声回到:我家将军乃是羽林中郎将,奉旨前来接掌胜州之事。
城上的守军闻言自不敢做主,忙让人去请刺史来。
钟韶她们也并没有等多久,就在城外的灾民们议论纷纷的当口,城楼上终于又探出了个脑袋来。那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袍,头上束着紫金冠,显然不是寻常身份。
他似乎认得钟韶,一见她抬头露出脸面,便唤了一声:钟将军?
钟韶略显意外的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多在意,便板着张脸说道:本官奉旨前来,还请周刺史下令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灾民便都激动了起来,显然是打算等到城门开了之后跟着混进城去——虽然之前徐文锦的话并没有错,但这些百姓显然不知道城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住处,他们只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座还算恢宏的城池,以为进城之后便有一条生路。
周围的躁动越来越大,钟韶见了心头有些沉,城楼上的周刺史更觉为难。可是奉旨而来的钦差还在城楼下,见他紧闭城门恐怕已有不喜,他再是大胆也不敢将人给拦在城门外。更何况城下这位的身份可不寻常,那是驸马,是陛下独女的驸马,谁敢怠慢?!
终于,周刺史咬了咬牙,下令开城门。
听着城门开启的轰隆声,吴长钧左右看了看那些越发躁动的百姓,有些担忧道:就这样让这些灾民入城吗?如文锦所言,让他们入了城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韶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说道:不让又如何?这么多人,拦得住吗?更何况愿意走的怕是早走了,他们留在城门外早晚也得冻死饿死……就是苦了城中那些百姓。
果然,等到城门开启,这些灾民便再也顾不得军队的震慑了,一个个向着城门蜂拥而入,就连城门后的军士想要再将城门关上都是不能了。
厚重的城门在无数灾民的推攘下很快完全洞开,钟韶等人在城外足足等了一刻钟,这才入了城,然后她很快就见到了脸色煞白的周刺史。
见着这人,钟韶心头也是无名火起,她抬手一马鞭就抽在了周刺史的肩头,抽得他顿时惨叫一声,肩头的衣衫上也浸出了血色。钟韶却是顾不得这人官职不低,权力不小,怒斥道:胜州城外饿殍遍野,皆因你瞒报而起,你可知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人命?!
第211章 威逼利诱
钟韶一来就打了刺史,这显然很不合适,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周刺史的眼中闪过愠怒,但在听到钟韶接下来的话后,冷汗却是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因为钟韶说:胜州赈灾粮遗失一事,我已快马加鞭让人将消息传回安阳了,接下来的事陛下自有定夺。
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但周刺史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不知道钟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她既能说出赈灾粮遗失一事,想必对于胜州的事也该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如此一来,他的罪责就不止是丢了粮食,更间接害得胜州生乱,福王遇刺……
这大冷的天,周刺史的额角却是很快滑下了一滴冷汗来,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便是膝盖一弯,跪倒在了钟韶的马前:驸马,驸马恕罪,那些粮食,那些粮食下官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啊!
这话,钟韶信,不仅是因为连丐帮也没能查出蛛丝马迹,更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事由的背后肯定有人谋划指使。
其实这一回福王北上赈灾,根本就没带粮食来,他只带来了银钱。北地所有州府赈灾的粮食,其实都是从当地的官仓出。有些州府存在贪墨之事,官仓早已不足,但福王身份贵重,这些刺史州官根本就不敢得罪,于是在他到来之前东拼西凑也将粮食给凑了出来。
福王自然不管那官仓里的粮食是一直积攒着的,还是临时凑来的,他只带着户部的几个官员拿着账本一一对账,陈粮碎米他都不管,只要没往粮食里掺沙石霉米,能吃的够数了就行。然后就凭着这些临时凑来的粮食,他一路走一路赈灾,倒是将差事办得不错。
胜州的状况与其他地方相差无几,不过因为胜州刺史赴任不久,官仓里的存粮比起其他州府来甚至更多,因此很快也就凑够了数。但是还没等到福王和户部的人来查验,原本好好存在官仓里的粮食突然间就不翼而飞了,就连看守官仓的官差也没察觉,周刺史顿时被吓得胆丧魂惊。
但彼时,福王赈灾的队伍已经要到胜州了,周刺史不敢将此事暴露出来,便只能咬牙又筹了一些粮食来,暂时将赈灾的粥棚搭建了起来。至于官仓,他再寻不来那么多粮,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的事却是出乎了周刺史的预料,他没想到灾民有那么多,粥棚的消耗有那么大,更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好不容易筹来的粮食不过三天,就被灾民们吃了个七七八八,然后粥棚里的粥只能熬得稀些,再稀些,更稀些……甚至都没来得及查账,福王就在巡视的路上被乱民砸破了脑袋!
事情闹得更大了,周刺史更加不敢据实以报,但无论是官仓突然失窃,还是福王被人一击即中,显然都透着诡异。钟韶看得出来,徐文锦看得出来,远在京城的永宁帝肯定也能看出来。
钟韶觉得,以有心算无心,周刺史丢了米粮是有失职,却也算情有可原。但他就错在将事情瞒了下来,不仅让福王一无所知就遭了黑手,更让这胜州周边的百姓饿死冻死不计其数!
因此听了周刺史的求饶,钟韶半点儿没有动容,甚至气得还想再抽他一鞭子。不过刺史官阶不低,跪她本就不合礼数,刚才她还先打了人,再打下去显然不合适。于是忍了忍脾气道:我不管那些粮食是怎么丢的,我只知道这城里城外的灾民们不能再有人饿死!明日,不,今日你便让人将粥棚再建起来!
周刺史闻言一呆,随即苦了脸道:可是大人,官仓失窃,城中真的已经没有粮食了……
钟韶却不耐烦听这个,她提着马鞭的手摆了摆,说道:这我管不着,我来此便是为了接替福王赈灾。你的罪责,自有陛下定夺,我无权置喙,但赈灾的事你不能马虎。
说完这话,钟韶也不想听他辩解了,直接抬手指向一个门卒,说道:你,带路,带我们去刺史府见福王殿下。
门卒闻言微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刺史,但周刺史此刻却是自顾不暇,更不敢当着钟韶她们的面儿对那士卒多说什么。于是没有得到示意的门卒很快便躬身答应了下来,然后小跑着上前领路了。
钟韶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直往刺史府而去。尤其是萧文萱,她早忧心亲爹伤势了,这时候更是一马当先,若不是没来个胜州需要人领路,肯定得跑到那门卒前面去了。
不过片刻,城门口除了守城门的军士之外,便只剩下刺史大人仍旧立在寒风之中了。至于去刺史府为什么不让周刺史这个府邸主人带路?当然是因为没时间啊,他还得想办法去筹粮搭粥棚呢!
想到这里,周刺史整个人都蔫儿了,冷不丁却听到面前一道声音传来:刺史大人可是为难建粥棚需要的粮食?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大人可要听听?
周刺史闻言一怔,当即抬头看去,便见一个中年文士牵着马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看着他。
对方风姿卓越,笑得一脸如沐春风,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周刺史想了想,想起对方之前好像就跟在钟韶身后,于是眸光微亮,忙拱手道:还请先生教我。
徐文锦轻轻一笑,说道:大人客气了。之前阿韶心急伤了你,还请莫要见怪。
周刺史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示好,再加上这人对钟韶的称呼很是亲昵,想必两人关系匪浅……念及此,周刺史的态度更恭敬了两分,忙道:岂敢,岂敢,此事本是我之过。
徐文锦是觉得过刚易折,哪怕这刺史眼看着要倒霉了,可他毕竟是当地的地头蛇,临了咬钟韶一口她也不会好受。不过提点也是必须的,否则钟韶的要求只会逼得人孤注一掷,再闹出事来。
见周刺史领情,他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话了。我知将军的要求有些为难,但却实际却非刁难。如今大量难民入城,他们将这胜州城当做活下去的希望,若是之后发现依然活不下去,只怕也会被激起凶性。为了活下去烧杀抢掠不算什么,这胜州城转眼就能乱了。
此非危言耸听,因此周刺史也没说什么,只听徐文锦继续说下去:粥棚必须设立,粥熬得稀些也无妨,只要能让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便不会闹事。我也知城中无粮,但我们来前也有些准备,至多撑个三五日,便会有人送粮来了。
钟韶之前已经送了消息回京,永宁帝想必也会征调粮食过来,但这一来一回再加上送粮的路程说不定得耗半个月。因此徐文锦眼下指的并不是朝廷的赈灾粮,而是随后将会赶来的贺铭筹措的贺家商行的米粮——胜州本也有贺家的粮店,可惜如今已经被灾民抢掠一空了。
周刺史闻言眼睛略亮了亮,撑三五日总比撑半个月强,不过他还是有些为难:可是官仓被搬空,城中真的没粮了……
徐文锦便道:官仓没粮,那便由大人出面,向商户们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