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闻道 1

  京城，四合院。
  夜色渐渐深沉，北国的深秋立冬，比南方冷上许多。
  院子里的莲花池里，几只晚起的锦鲤不时探出头来，泛起阵阵涟漪。
  宝儿和叶小孤聊了一阵子，非要出去走走，叶小孤本来打算翻身自己睡一会儿的。
  宝儿偏偏就是在一旁看着，一时倒是让叶小孤感觉有些无奈。
  随手抱着宝儿起身，叶小孤一手推开雕花的木门，随即又搂着宝儿，信步走到了院子里。
  “三更半夜的，也没有什么看的，不如我们回去吧？我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叶小孤随口调侃一句，一语未尽，鼻尖却是突然一凉。
  心念之间，叶小孤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隐约的几许雪花，逐渐却也声势渐起。
  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转眼之间，眼前都覆盖上一层浅白。
  饶是叶小孤一时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这还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见过下雪了。
  印象之中，第一次下雪，还是宝儿在火车站闹出来的九月雪。
  心念之间，叶小孤下意识的看了看宝儿，只见着她两眼魅汪汪的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倒是让叶小孤心里的几分猜疑都消散无踪。
  亲昵的亲了一口，唇瓣的香软，到底还是让叶小孤万分不舍。
  落雪的凉意，伴随着宝儿轻浅的鼻息，此刻倒是更显得怀里的这可人儿万分的珍贵。
  宝儿白净的小脚微微扬起，伴随着落雪点点，连带着那软和的小脚似乎也沾染了几许白雪，只不过宝儿似乎也未曾注意。
  唇舌纠缠良久，叶小孤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道。
  “真是我的小可人儿。”
  “....................................别蹭了，怎么不刮胡子？蹭得我脸疼。”
  这亲昵之间，宝儿本来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过隐约之间，叶小孤这微起的胡渣到底还是让宝儿有些难受。
  叶小孤闻言，一时也是多有不舍的起身，随即倒是轻笑道。
  “不知不觉就必须时常剃胡须了，以前还分外想得慌来着。”
  “我的叶先生长大了，自然会有胡子了。”
  宝儿伸手摸了摸叶小孤脸上隐约的胡茬，轻声的说着一句，一双眸子里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叶小孤倒是丝毫不觉，自顾自的扬了扬嘴角，轻笑道。
  “是长大了，还大了不少，有机会让我的宝儿享受一下。”
  宝儿闻言，一时也没有理会叶小孤的玩笑，单单只是伸手摸了摸叶小孤的脸颊，轻声道。
  “话我先说好，免得你这狗东西耍赖。锦缎绫罗，万千彩礼，我不要，你什么时候引出道心菩提，我全心全意的伺候你，绝不食言。”
  叶小孤闻言微微愣了一下，看着宝儿的眸子，一时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漫天的飘扬的大雪之中，叶小孤心里倒是第一次感觉和宝儿这般亲近，虽然明知道这个目标很难，或许就像是要叶小孤搬砖搬到一个亿一样，但是总归是有了些许盼头。
  也无需言语什么，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凑近了宝儿身前，又亲了几下，轻声道。
  “说好了，那我以后玩的时候可得揪着你的尾巴玩，你不能耍赖。”
  宝儿闻言，一时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多少有些不情愿的看了看叶小孤，叶小孤却也没给宝儿开口的机会，径直又亲了一口。
  亲吻之间，宝儿白净的小脚微微伸直，抖落了几许白雪，白润的脚背上却也难免留下了些许雪花，一时倒是衬着这小脚越发的白净有致。
  这一场大雪，对于叶小孤而言算得上情调，对于京城的其他人而言，倒是另有意味。
  黄铜锅底炭火赤红，锅里的翻腾的汤头，一双象牙筷径直夹着一撮羊肉进汤锅里，羊肉刚一泛白，就直接塞进油腻的大嘴里，呼呼直出热气儿之时，倒是显出一颗镶金的大门牙。
  这吃着羊肉涮锅的，却是一个穿着锦衣长褂，体态臃肿的光头胖子。
  “冬至一到就是这样的鹅毛大雪，还真是好大的气势。”
  说话间，一个瘦小的八字胡老者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大半夜的还戴着一副黑色的蛤蟆镜，就这么依着门框看着院子里的大雪，不知意味的轻叹了一句。
  “那女人不都是这么招摇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
  肥胖的光头淡淡的说着一句，话语之间声色倒是显得磁性很多，一点儿都不想这么一个光头胖子说出来的话。
  “山中无老虎，狐假才虎威，这都已经是这年月了。你说说她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
  戴着小墨镜的八字胡老者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老神在在的说道。
  “这么说张老是气不过？”
  光头的胖子又夹了一筷子羊肉，轻笑着说道，这一笑倒是跟个笑弥勒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弧线。
  “气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还会不过呢？压着就压着吧，我不急，别人也得急了。皇无女帝，人王非妖，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说话间，带着小墨镜的八字胡老者却是突然醒悟过来。
  “卧槽，你个陈胖子，你叫我来吃羊肉火锅，现在是让我吃火锅底料的？”
  .............................................................................................................................................................................................
  晨初时分，叶小孤迷糊着眼睛，尚且还带着睡梦的零星，习惯性的摸了摸身旁的小可人儿，一时倒是微微愣了一下，急急忙忙的就坐了起来。
  叶小孤睡意醒了大半，看着正坐在桌边拿着白瓷小勺吃着早饭的宝儿，倒是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把你给偷了去。”
  “..........................................”
  宝儿闻言，淡淡的瞥了叶小孤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仍旧是自顾自的用小勺喝着汤。
  叶小孤一时也是下意识的就要起身，随即倒是微微愣了一下，讪讪的笑了笑，又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径直走到了宝儿身后环抱着她，看了看桌上的早点。
  枸杞醪糟汤圆，不过只是一份，这碗倒是青花白底，颇为不凡。
  叶小孤眼见着这早点，倒是嘴角微微一扬，轻浅的亲了宝儿脸颊一下，轻声道。
  “瞧瞧我的媳妇儿这是在为坐月子做准备还是怎么？”
  “......................大清早的能不能别恶心我？”
  宝儿本来也没有多动筷，就是拿着白瓷小勺喝了几口汤，此刻听着叶小孤的话，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叶小孤一眼，淡淡的说道。
  叶小孤嘴角微微一扬，径直坐在了椅子上，眼见着这早点也没有自己的份上，一时倒是有些尴尬的说道。
  “今天不是要去吃饭吗？不知道在哪儿办的？”
  “.......................晚宴，你急什么？没吃着早饭心里慌？我嘴里，你来舔几口？”
  说话间，宝儿朝着叶小孤的吐了吐红嫩的香舌，似乎还真是打算恶心回去一样。
  只不过，宝儿到底还是低估了叶小孤的厚脸皮。
  宝儿这边手上还拿着白瓷小勺，打算再随便喝点儿醪糟汤的时候，叶小孤却是直接起身，抱着宝儿就长吻了一口。
  滋滋作响之间，还真是让宝儿呜呜咽咽的半天没有说出个话来。
  待到叶小孤心满意足之时，桌上的醪糟汤圆都已经凉了许久了。
  “还别说，甜滋滋的，挺好吃的。”
  叶小孤自顾自的抹了抹嘴，尤且还多有得意的说道。
  宝儿微微皱了皱眉头，颇为不耐烦的将手中的白瓷小勺放在了碗里，红着小脸儿轻斥道。
  “瞧你这狗东西的德性~~”
  说话间，叶小孤看了窗外的大雪，一时倒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银装素裹，天地一色，当真是新奇。
  叶小孤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方都是冬至就下雪，反正南市的冬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宝儿拿着白瓷小勺又在醪糟汤里搅弄了几下，当真是半点儿热气都没有，一时倒是没来由的一阵火起，看着叶小孤，皱着眉头说道。
  “看你做的好事，现在你给我把这汤给我喝干净了，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都冷了怎么喝啊？”
  叶小孤闻言，一时倒是下意识的说着一句，眼见着宝儿这气呼呼的模样，却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扬，轻笑着抱着宝儿就想走出去。
  只不过，还没有起身，宝儿却是径直推攘了叶小孤一下，淡淡的说道。
  “以后别这么抱着我了，我有手有脚又不是走不动。”
  叶小孤微微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轻笑道。
  “你能走和我想抱着你不冲突啊，反正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衣柜里有两件大衣，你去拿出来。”
  说话间，宝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叶小孤一时还真是有些错愕，下意识的打开衣柜看了看。
  这衣柜还是金丝楠木的，木纹之中带着些许金粉光泽，低调之中又衬着些许贵气，柜子的四角也是饰刻着祥云纹饰，柜子上也多是镂空的雕花，看起来多有几分精致之感。
  这柜子不大，虽是立柜倒是也不过两米来高，一米来宽，里面除了几件常服之外就是两件毛领的大衣。
  一黑一白，倒也没有什么纹饰，也不知道这毛领是什么做的，倒也显得很蓬松。
  叶小孤拿着这两件大衣走了出去，正好看着宝儿正看着天际，一时倒是信手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给宝儿披着。
  “下过雪的天，倒是挺蓝的。”
  说话间，叶小孤自顾自伸手想要抱着宝儿，却是被宝儿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能不能稍微正经点儿？没大没小的，成什么样子？”
  “你是我老婆，我抱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昨晚还和我睡一起呢，这有什么？”
  叶小孤随口说着一句，话语之间，尤且还笑了笑。
  “嘭.................................”
  一语话落，叶小孤本来还想继续调笑几句，没想到宝儿却是突然转身朝着他的身上踹了一脚。
  一脚落实，叶小孤触不及防，却是捂着肚子，冷汗微起，面色也有些发青。
  宝儿尤且不觉一般，自顾自的走到了叶小孤身前，就这么穿着绣花鞋踩在了叶小孤的脸上，看了叶小孤一眼，淡淡的说道。
  “分清楚大小了吗？”
  “.............................明白了。”
  犹豫了一下，叶小孤开口应了一句，脸色还有些发青。
  宝儿随手将地上的大衣拿起来，又将叶小孤扶起来，随手抖了抖大衣上的冰雪，给叶小孤披上，轻声说道。
  “闻道会也好，还是寻常出去也罢，我终究才是这个家的门面，你别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没个轻重。你真若是气不过，等你骑在我身上了，再说其他的。”
  叶小孤闻言，一时倒也没有多说其他，过了片刻似乎也回过神来，一脸疑惑的问道。
  “诶，不是，你要我严肃点儿可以直接说嘛，你踹我一脚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
  宝儿闻言，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叶小孤也是没了脾气。
  心念之间，叶小孤看着宝儿一脸骄纵的模样，一时也恨得暗自咬牙，恨不得立刻就将宝儿好好的蹂躏一番。
  宝儿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单单只是转身继续看了看天色，淡淡的说道。
  “闻道有先后，上位有尊，下位有卑，我今天踹你一脚算是轻松的，日后你若是没有了我的扶持，只怕别人就不是踹你一脚，而是割你肉，吸你的血了。”
  叶小孤闻言，一时倒是随意的揉了揉肚子，顺着宝儿的目光看了看天上。
  天空一片晴朗无云，蓝得有些通透。
  “看什么呢？”
  叶小孤也没有顺着宝儿的话继续玩下聊，单单只是随口问着一句，话语之间，倒也多有好奇。
  宝儿闻言，扬了扬手，白净的指尖却是闪过几丝青芒。
  “我在看你，看你高居青云之巅，瞰众生俯首。”
  一语话落，叶小孤倒也没有应声，也没法应声。
  虽然宝儿如此高看自己，但是叶小孤终究是没有太大的心思，毕竟这高居云端，似乎也离宝儿太远，与叶小孤这心性不太相符。
  叶小孤还是喜欢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抱着宝儿看电视，这样不是更加快活？
  叶小孤没有应声，宝儿却也没有逼问。
  两人就这么看着雪景，倒也难得的平和了几分。
  .......................................
  辽远的钟声想起，京城的古刹之中，一个布衣僧人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早课。
  还不待这僧人念诵完毕，院子一角却是突然翻墙进来一个穿着红衣绿裤，头发花花绿绿，尖嘴猴腮，多有滑稽的男人，身后还背着一个麻布包裹，看起贼眉鼠眼，弯腰驼背，分明就是一个小贼的模样。
  “.................哟~大师傅这可是赶巧了，您这不进去坐坐？”
  这穿着花花绿绿，多有突兀的男人见着这布衣僧人，似乎还一点儿都不见惧怕，三言两语之间还多有熟络的模样。
  这布衣僧人也没有应声，单单只是自顾自的念着早课，等到收尾了，才一脸淡漠的看着站在墙角，贼眉鼠眼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这边请。”
  说话间，这布衣僧人还真就是带着这贼眉鼠眼的男人，径直走向了一侧的偏殿之中。
  这贼眉鼠眼的男人似乎也不见怪，自顾自的就跟了上去，尤且还一步三回头，看了看四周的动静，似乎还多有戒备的模样。
  唯独这布衣僧人一脸平淡的模样，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院子里有一株银杏，也不知道千百年了，刚黄了叶儿，就被昨晚的大雪直接掩去了枝叶，此刻倒是雪白的一团，也看不出个什么颜色。
  这贼眉鼠眼的男人跟着这布衣僧人走了还没几步，却是一下子撞在了这布衣僧人身后，一时之间倒是连连摆手，连声致歉道。
  “失误，失误，我这也没看后面，大师傅没给伤着吧？”
  布衣僧人似乎也不见怪，眼见着这贼眉鼠眼的男人这歉意连连，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说道。
  “进门。”
  “诶，好咧，多谢大师傅引路。”
  这贼眉鼠眼的男人见着布衣僧人冷眉冷眼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动气，还十分恭敬的连连致谢，自己却是猫着腰进了殿门。
  这寺庙的大殿本就是高梁古佛，燃灯青香，让人感觉莫名的敬畏。
  偏偏这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直猫着腰，穿来窜去，似乎也全然不在意这礼佛之心。
  飘忽的烛火之间，这贼眉鼠眼的男人，尤且还随手摸了摸烛台下的香灰，这么东摸西蹭，走到了偏殿之中，却也过了盏茶有余。
  正殿之中尚且还有稀微的烛火，这偏殿里倒是漆黑一片，迈过门槛就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了。
  心念之间，这贼眉鼠眼的男人正打算掏出点儿火匣子之类的东西，没想到这漆黑的偏殿之中却是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别废那些功夫了，把我们要的东西拿出来。”
  这声音沙哑得有些听不出原声，似乎也是特意的掩盖了一番。
  一语话落，这贼眉鼠眼的男人却是咧嘴一笑，淡淡的说道。
  “你买，我卖，总是有个规矩不是？我要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