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金载正如同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不顾他平时风度翩翩斯文俊朗的形象，飞快地吃完早餐去医院加班。他人刚走，金夫人就对金恩和说：“吃完去换套正式点的衣服，待会儿有客人来。”
  “真有客人来啊。是谁啊？”金恩和问。看来不是哥哥的相亲对象。那哥哥那么急着跑出去，不是白跑了吗……
  “来了你就知道了。”
  当金恩和听到铃声打开门的时候, 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是，她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奶奶？伯父、伯母, 你们好, 快请进。”
  金恩和心里乱成一团。oma明显是知道的。而且昨天允浩哥明明还来过他们家，为什么他一句也没提过。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允浩哥全家出动的？但她良好的教养不会让她杵在那里发呆, 也不会让她做出不停追问长辈的举动。因此她只是先礼貌地把郑家人领进来。
  走的时候，她抬头看向郑允浩。
  但郑允浩专心地低着头搀扶郑奶奶, 没有朝她那边看一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句话在金恩和嘴里转了无数圈，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金恩和替客人上了茶之后, 并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和郑允浩一起，被家长们以“大人们说话, 孩子们都去玩吧”请离了客厅。
  金恩和一语不发地走回自己房间，郑允浩默默跟上。听到背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金恩和才转过身, 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来我家？你要做什么？”
  他熟悉她的表情，知道她动了真怒。尽管他事先设想过无数次, 怎么面对这一刻。郑允浩依然觉得比想象中痛苦一百倍。
  没什么好继续隐瞒了。郑允浩看着她, 平静地说：“他们在商量订婚。”除了平静,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订婚！虽然郑允浩没有说是谁和谁订婚。但他的家人和她的父母坐在一起商量订婚。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一时间金恩和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太荒唐了！她身为订婚一方的当事人，居然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要订婚。
  金恩和朝门口走去。郑允浩反应迅速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要去。”
  郑允浩的动作像个导火索，一下点燃了金恩和的情绪。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头，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冲过去大吵大闹说我不要订婚吗？”
  金恩和说着，朝郑允浩逼近一步，盯着他说：“你难道不是算准了，我绝不会在长辈面前这么失礼、只要我还有一点想和你在一起的心就不会在你的父母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拖到现在告诉我吗？”
  金恩和几乎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郑允浩会突然上门？为什么oma昨天会那么问她？为什么要特意支开哥哥？为什么郑允浩一定要拖到现在才说？她全部都想明白了。
  全部都对的上了。
  但是她不争气地，到现在还用理智克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来，让金恩和的视野一片模糊。
  因为她即使愤怒到这个样子，也不想和郑允浩分手。
  怎么会有她这么没用的女人呢？金恩和颤抖着声音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原来，如果你真心想要对我撒谎，我是看不出来的。”
  郑允浩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自然是想过怎么把金恩和哄回来。但是看着她流泪的样子，那些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用心机。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郑允浩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他达成目的了，但他一点也不高兴。
  “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但也没有那么好骗。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骗过了我？”金恩和轻声问。
  “因为，你对我不设防。”说出这句话，像有刀子在郑允浩心上一刀一刀划出口子。他都知道，他全部都知道。所以他才敢这么做。利用爱人对自己无限的信任，反过来去伤害她。哪怕只是想一想，他也会觉得自己卑劣到极点。
  “原来你知道啊……”极平淡的语气。但越是平淡，这句话背后浓浓的失望就越沉重。
  金恩和居然轻笑了一下，自嘲地说：“原来你知道。”
  “那我。”她哽咽了一下，不再看他，转身打开门走出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郑允浩没有动。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宁愿她大吵大闹、发脾气、愤怒。也不要这样，用对他失望透顶的语气说“原来你知道啊”。
  但是他没有一丝后悔。他依然坚持认为，这才是唯一正确可行的一条路。他优先考虑的，是保证得到最后的胜利结果。至于中途受到的伤害，总会治愈的。和永远失去金恩和的痛苦相比，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了。
  你的选择是对的。郑允浩固执地告诉自己。你没有做错。
  接下来一天，金恩和都表现得很正常。像任何一个要欢欢喜喜订婚的女人，还很有耐心地陪着郑奶奶和郑妈妈聊天。
  郑允浩一直在偷偷观察她。这个时候，他才认识到，原来恩和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演员啊。但恩和以前是不会这样对他的。郑允浩心头黯然。
  这是他应得的代价不是吗。
  送走郑家人。门关上的那瞬间，笑容迅速从金恩和脸上消失。她回头。金教授和金夫人对上她的目光，悄悄偏移了一下。
  “我的父母和我的男朋友，联合起来欺骗我。我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三个人，瞒着我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对我？”金恩和想不通，为什么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金教授咳嗽了一声：“恩和啊……”他才开了个头，金夫人就抢先一步说：“我们都觉得，你们是时候订婚了。恩和啊，你还年轻，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是最好的。”
  “是，我冲动、任性、盲目、愚蠢，做什么都是错的。”金恩和红着眼睛，看着他们：“但即使我是头蠢猪，就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了吗？”
  “恩和！”金夫人有点恼火地说：“我们是你的父母，绝对不会害你。你说要我们尊重你，那我问你。事先跟你商量，你会同意订婚吗？”
  “不会。”金恩和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才多大？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还在读高中呢。婚姻实在太遥远了。做人是要负责任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成熟到可以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这么草率的订婚有什么意义。”
  金教授这才开口：“没有人让你现在就负起婚姻的责任。我们做家长的，只是担心你们将来找不到真正相爱的伴侣结婚。不希望你们互相错过。恩和啊，你明白阿爸和oma的心吗？”
  金夫人最后说了一句：“你能接受未来某一天，郑允浩xi结婚，新娘却不是你吗？好好想想吧。”
  金恩和躺在床上发呆。连金载正回家发现一个白天不见面妹妹就订婚了然后抗议反被金夫人揪住不放追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的热闹都听不见了。
  她在想郑允浩昨天的来家里的事。她居然还担心他会被欺负，那时候她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傻？
  她最在意的，并不是订婚，而是被郑允浩耍着玩啊。
  订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双方身份特殊，太多亲戚到场肯定会惊动媒体。再加上郑允浩假期紧，等亲戚们抽出空闲时间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只是两家人在一起为他们举办了传统的订婚仪式。
  身穿韩服一起向长辈行大礼的时候，郑允浩偷看金恩和。
  他的新娘。
  美得让他觉得有点眩晕。喜悦像小泡泡一样冒出来，让郑允浩这两天灰暗心情又开始上扬起来，充满了斗志。从今天起，他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这个笨蛋！干嘛一直盯着她啊！金恩和本来一直绷着，不想搭理他的，还是忍不住瞪了郑允浩一眼。
  呀！恩和终于看他了呢。额，又扭回去了……郑允浩眼睛噌地一下亮了。等金恩和不看他了，他又垂头丧气了。
  郑允浩耷拉着耳朵想：得赶紧把她哄回来了。
  坐在上位的长辈们装作没看到底下两个小辈的小动作。艾一古，年轻人打情骂俏真有活力啊。
  郑奶奶看着眼前这对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夫妻，一直在抹眼泪：看不到曾孙子出生，看到这样漂亮的孙媳妇进门她也欣慰了。老头子！她会争取多活几年，等抱上曾孙再去地下的。
  金载正一直板着脸，他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暂时没有回神。妹妹从此是别人家的了，他家oma开始把全部火力集中到他身上逼婚。他的人生从此黯淡无光，还能不能顺利的生存下去啊。
  郑智慧小萝莉则是抖了一下：恩和姐真可怜，这么小就要订婚。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订婚完，新出炉的未婚小夫妻需要挨个去拜访亲戚。他们去了仁川郑允浩小姨家，去了釜山金恩和姑姑家，去了江原道原州市金恩和外公和舅舅家，去了密阳市金恩和爷爷和大伯家。最后才跟郑允浩回了光州，因为他家亲戚大部分都在这边。
  等所有事情都办完，郑允浩十天的假期已经过去了八天。晚上住在郑允浩家的客房=，金恩和坐在床边。在釜山的时候，金恩和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在看到郑允浩明明听不懂釜山话，还耐心地哄着她姑姑家的小表妹的时候，她就不那么生气了。
  但是她没有办法骗自己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没有办法骗自己她不介怀。她取出胸前挂着的项坠，打开那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直戴在身上的戒指，来到郑允浩房门前。
  郑允浩打开房门，先是一喜，等看清她递给自己的东西立刻脸色剧变。他冷着脸捏住金恩和的手：“你要干什么？”
  “轮到你来对我说这句话了吗？”金恩和说着，内心翻涌着一股变态的快意。她一边继续说着刺激人的话，一边又清醒的意识到她这样不对。这样互相伤害除了把彼此越推越远毫无意义。但她并不是个圣人啊。每天在外人面前伪装她很开心她和郑允浩没有矛盾，让她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一定境界。而在这个没人的时刻，她终于对罪魁祸首痛快地发泄出来了：
  “你放心。都已经订婚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我不是要和你分手，只是暂时没有办法戴着它。你要是不要，我就把它扔了。”
  郑允浩的目光从戒指移到金恩和脸上。她正在气头上，现在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郑允浩，你要克制，你要选择一个最佳的时机，你只有说一次的机会。
  他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所以最后他只是默默地接过戒指，什么也没有说。
  郑允浩生病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妈妈发现郑允浩没有按时起床后，跑去他的房间，发现他在发高烧，马上招呼人把郑允浩送进了医院。
  积累了整整一年的疲劳，在订婚尘埃落定后，心神一松懈就爆发出来。
  郑允浩昏睡了很久，在经过治疗后，高烧终于消退了一些，他人也被折腾醒了。醒来后，他一直盯着金恩和看。郑妈妈了然一笑，猜到他们可能有什么话要说，找了个借口带着郑智慧出去了。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把他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郑妈妈和郑智慧一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恩和，过来。”郑允浩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嘴唇泛白，小声地呼唤金恩和。
  你还在跟他吵架呢。金恩和这么跟自己说，可腿已经自己走过去了：“怎么了？”
  郑允浩张开一直紧握的左手，属于金恩和的那枚戒指赫然躺在他的手心。他吃力地坐直身体去够金恩和的手，想要给她重新戴上。金恩和躲了一下。那枚戒指不知道怎么的，就掉在里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气氛一下凝固了。
  郑允浩垂着头，坐在病床上，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金恩和一下子觉得自己好有罪恶感！她发誓她没有碰到啊，怎么就掉地上了呢。是不是允浩哥发烧了身体太无力？
  金恩和咬咬唇，蹲下身捡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还给郑允浩。
  郑允浩抬头看她。
  他要对她说什么？金恩和有点紧张地想。
  但郑允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很深沉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从她手里拿过戒指，然后死死握住，握得很用力。
  金恩和忽然觉得很难受。她没法再呆下去，快步走到病房门口，握住门把手。就在这时——
  “原谅我。”郑允浩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恩和，看在我这辈子全部的不理智都是为了你的份上，原谅我。”
  金恩和背对着他，定在原地，手一直放在把手上没有动。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没有遇到过你。我还是做了歌手，登上了最高的舞台，实现了我的梦想。然后等我老得再也跳不动舞了，歌迷也不再介意我结婚了。我回到了光州，在家里的安排下，和面目模糊的陌生女人相亲、结婚、生子。就这样结束了我的一生。”郑允浩缓缓地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不痛不痒。
  “我醒来以后，发现枕头是湿的。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梦，对不对？我做梦的时候也没有觉得难受，这没有什么，谁不是这么活过来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金恩和大声打断他，转过身，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看，我对你多了解。我知道要怎么骗过你，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心软，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让你没法抗拒。在别人看来，你像高岭之花不可攀折，以为不知道要付出多高的代价才能得到你的青眼。只有我知道，你是全天底下最傻的丫头。华服美食、宝马香车？不，我甚至连每天陪着你都没法做到。但只要我说了你最想听到的情话，你就会心甘情愿地等下去。郑允浩在心里想着。
  我利用你的信任逼着你订婚。明知道你恨我算计，明知道你已经因为我的算计而受伤，我还是要继续算计你。算计你的心软，算计你的感情。
  看吧，我就是这样卑鄙。因为我不过是仗着——
  “郑允浩，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金恩和真是恨自己。他都没有哭，你自己哭个什么劲呢。
  “是啊，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你。”郑允浩轻笑一声，说。这个梦，并不完全是虚构的。如果他跟恩和分手了，他剩下的人生，大概就会这么过完吧。他本来就是公私分明的个性，在工作中要他产生什么感情实在太难了。而娱乐圈这种地方，尔虞我诈，人人都戴着一道面具。他不否认有很多人是真不错。但是他没有那个义务，更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发掘对方面具后真实的一面。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很可怕的前景：恩和是他最初的爱情，可如果不抓住，很可能就是他最后的爱情了。
  一年的娱乐圈生活，让他改变了很多。天真单纯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强迫算计一个女人和自己订婚，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做的。
  “这就是你一定要订婚的理由？”金恩和擦掉眼泪，走回来看着他。郑允浩坐在床上，她站在旁边，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这让金恩和心里解气了很多。
  “不是。”郑允浩扶了一下头。
  金恩和注意到了，犹豫了一下，她愤愤地想：算了，就当可怜病人。然后扶着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她的手立刻被郑允浩握住不放。
  郑允浩表情太自然，自然得让金恩和觉得如果她要抽回来就太矫情了。所以她也当作没看见，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郑允浩眨了眨眼，继续说：“是因为，男朋友和未婚夫是不一样的。心理上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们只听说过有丈夫经常外出还感情很好的夫妻，没听说过长期见不到面还能维持的恋人。如果我们订婚了，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每天结束了工作，我们会回到同一所房子，躺在同一张床上。你知道我们一定会结婚，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会把我们的未来都考虑进去。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太重要了。至少对我们现在的状态来说，太重要了。”
  “等等！回同一所房子？躺同一张床？”金恩和惊讶地瞪大眼：“你要和我同居？所以你折腾了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和我同居吗？”
  郑允浩思索了一下，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疯了吗？同居就同居为什么要订婚？”金恩和要抓狂了。把她弄得这么生气，害得她流了这么多眼泪，就是为了同居吗？
  “因为我要名分！”郑允浩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名分就同居，那我不就成了你的野男人了吗？你的父母会怎么想我，我的父母会怎么想你？这是为了长远的未来打算。”
  金恩和默，好吧，父母的想法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郑允浩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想让一对恋人分手，公司做起来容易，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即使被曝光了也不怕民众指责，顶多是idol的粉丝抗议一下。但是订婚就不一样了。在韩国人眼中，订婚和结婚的效力是差不多的。逼一对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妇分手，那就相当于破坏人家的婚姻。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金恩和紧张起来：“上次向公司报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郑允浩犹豫了一下，选择坦白。这件事恩和也要有防备才好：“李秀满老师，让我报考表演科。”
  想借她的手打通演艺圈的路。金恩和想摇头。
  “允浩哥，不要紧。就算你去演戏，扩展了人脉和资源的，是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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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真是史上最卡。因为觉得分两部分发，会比较不人道，所以这章是一起更新的。
  金兔子你已经被你家郑老虎成功叼回家你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