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任江南带着萧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的房中。
萧剑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斗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滚落，可以想象到他此时正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本源之气流逝，体内只剩下几缕若隐若现的气，凝气，所要做的就是将淘汰过后留下的这几缕气凝聚在一起变成一缕精气，是为凝气，再以大道之气蕴养自身这缕精气，是为养气境。
此为大道九重境第一重。
原本这一过程是循序渐进，万物有气，万气有灵，当体内的本源之气经过长时间的修行过后，自然生灵，然后会孕育出最为精纯的几缕本源之气，当这最精纯的几缕经过长时间的共处之后，自然会凝结到一起。
只因为萧剑太过急于求成，所以才引发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场面。
他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体内的本源之气流逝，只剩下最后那几缕气不受控制的折腾起来，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般疼痛，更可怕的是体内那几缕散发着氤氲之态的气此时正在不停的纠缠，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如果这几缕气消散，那就意味着他也将会死去。
“打坐调息，意心合一。”
任江南当然知道此时萧剑身体里面的情况，这当中，有担心，但更多的却是震撼。
满打满算，萧剑自从开启天眼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一点而已，在这一阶段原本应该处于蕴养自身之气，而萧剑居然短短的两个多月就孕育出了最精纯的几缕本源之气，这样的进度，恐怕放眼中州都是顶尖的存在。
“本来按照你的修行进度，不出一个月，就能凝气成功，为什么非要想出这样的办法？”
任江南欲哭无泪，眼下这种情况，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修行或许可以借助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但却不能借助人的力量，因为不同人的本源之气有着天差地别，因此，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守护着萧剑，让他不被外界打扰，专心致志的应付身体里面的情况。
那几缕气正不停的撕扯，大有分个高低之状，只不过它们的每一次动作萧剑都承受着刀切斧斩般的痛楚，他尝试着将这几缕气分开，可不试还好，越尝试本源之气越是不受控制。
“尝试沟通天地，看看能不能以天地之气缓冲。”
任江南见状连忙出声提醒。
萧剑闻言立即舒展全身毛孔，不料完全没有用，因为此时体内正斗得不可开交，外面的气根本进不来。
凝气，凝聚这几缕气，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几缕气互相厮杀。
萧剑心里后悔不跌，他根本没想到这几缕气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宛若见了天敌一般。
而这种情况，任江南也是从未见过，他想将萧剑送于莫无意处，只是这种情况相信就算是莫无意在，也束手无策，因为这根本就是与大道修行之法相背而行。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萧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弱不可闻，而随着他体内几缕气的缠斗，那几缕气的光泽也各自呈现出不同的微弱。
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换句话说，他的生机几乎已经耗尽，对疼痛，已经失去了知觉。
难道？这次真的完蛋了吗？
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任江南的时候，白衣飘飘，御剑而行，仙气凛然。
那就是剑宗的人吗？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想起了在樊城分别时的一幕。
爷爷，从今天开始，我发誓会让你抬起头来做人。
历经重重考验，破庙一战活了下来，百针山中险象环生，风里雨里都过来了。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栽了跟头？
“我不过只是想快些凝气而已，只不过想走条捷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把自己命搭上了，真是可笑啊，爷爷，恐怕，我不能回樊城了，也不能再陪你喝酒了。”
几缕本源之气终于最后一次碰撞到了一起。
“轰。”
萧剑脑海中一阵炸响，倒了过去。
“萧剑，萧剑。”
任江南连忙上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萧剑，只是，前一日还生龙活虎的萧剑，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机。
“回天乏术了吗？”
任江南重重的坐到了地上，宛若失了魂魄一般双眼无神。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打败你的，不是对手，不是摩诃之心，而是你自己，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将你带出来，安安稳稳在樊城生活一辈子，陪着你的爷爷，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他竟然莫名的失落起来。
或许是对于萧剑抱有很大的期望，又或者是想象到了当萧剑的身体被送回樊城的时候，老铁匠该有多难过。
烛光从不久之前的正盛开始变得有些摇曳起来，即将燃烧殆尽。
窗外有徐徐的风声，带动树枝映照在窗户上，随风摇曳。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师兄，你在吗？”
“师妹，你进来吧。”
江畔闻声而进，任江南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
“萧剑，他，怎么了？”
自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萧剑，事实上她也正是因为放心不下萧剑而来，任江南守护的，她当然也会守护。
“本源之气流逝殆尽，回天……乏术。”
任江南的言语中透露出的是无尽的绝望。
“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我一直都守着他，他体内孕育出的几缕本源之气时间尚短，水火不相容，根本做不到凝聚，反而还互相博弈，最终荡然无存。”
“师兄，你回头看看萧剑。”
“嗯？”
任江南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从江畔进门开始就没有丝毫担心或者难过的表情，这并不像平日里的江畔。
而他从萧剑倒下去之后就背对着萧剑，未再看萧剑一眼，所以听到江畔这话的时候立马回头。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刚刚分明已经渐渐失去生气的萧剑，此时的呼吸竟然还在，虽然十分微弱，但依然清晰可见胸口的起伏，而周围正有微弱的气机正在涌向他的身体，使得原本脸色苍白的萧剑这一刻竟然渐渐脸色红润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本源之气消逝，他怎么还能吸收大道之气？”
这完全是违背常理的事情，根本不在大道修行的范畴之内。
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本源之气互斗，有很大的可能身消道陨，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现在发生的这一幕就能解释了。”
江畔虽然关心萧剑，但绝对不如任江南那般，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失去理性，相反，比起任江南，她观察的更加清楚透彻。
“师妹，难道你的意思是……”
任江南听见这句话也宛若找到了生机一般，情绪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
“既然争斗，除了同归于尽之外，自然还有胜负之分，虽然本源之气出自于自身，但也有强有弱，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体内的本源之气，有那么一缕存活了下来，保住了他的命。”
江畔挑了挑灯芯，使原本已经变得昏暗的房间又明亮了不少。
“这……这真是太好了。”
任江南竟然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江畔，这或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却让怀中的江畔脸色一阵潮红。
虽然二人的心早已互相明了，但身体上这么近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原本她应该拒绝，因为女儿家的矜持，但江畔却始终不曾推开任江南，而是任由他抱着。
现在的任江南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样子，分明更像是一个刚刚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良久。
任江南稳住了情绪，这时才看到江畔的窘境。
“师妹，我……”
“好了，没事。”
江畔娇嗔着的白了他一眼，抱都抱了，还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再者，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任江南能多抱她一会儿。
“刚刚我太激动，所以……”
尽管两人的关系差不多已经得到公认，但毕竟并未坐实，所以任江南有心解释，却犹豫半天，居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模样，看的江畔别过头捂嘴偷笑，然后趁着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好了，现在不激动了吧？”
被一个女子这么主动，就算是一块榆木疙瘩都能有所反应，更何况他任江南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所以下一刻，他就再次将江畔搂入了怀中。
“师妹，谢谢你。”
被这样主动搂着的江畔之前的主动劲荡然无存，依偎在任江南怀中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儿家一般，娇羞无比，久久都舍不得分开。
然而此时对外界浑然不知的萧剑，却在方才的大碰撞中保留了最后一丝意志，之前的三缕本源之气在最后一次碰撞当中烟消云散，但却如江畔所说，真的还留下了一丝气，一丝若隐若现，聊胜于无的气，急剧的变化正是因为这缕本源之气而起。
残存的意识在体内的争斗过后终于可以引进新的大道之气，而那一丝微弱到不可察觉的本源之气，竟然在吞食着涌进体内的大道之气，而随着这一过程，本源之气居然渐渐的开始发生变化。
宛如一颗刚刚发芽的种子，慢慢的茁壮成长起来，最开始大道之气还勉强能供应本源之气的吞食，但到后来，本源之气吞食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源源不断涌入的大道之气竟然已经完全跟不上。
房间之内，本来安静的动也不动的烛火竟然宛如被人牵引着一般，偏向了躺在地上的萧剑。
桌前摊开的书本也仿佛有人在翻阅一般自动翻页，而方向好巧不巧也是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