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二五仔
少女仿佛断了绳的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软软倒在了飞船合金走廊上。邱枫烈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少女额前的秀发被烧穿，眉心一个窟窿黑漆漆，已经被烧焦，因此没有血液喷涌出来，血液却从后脑上的窟窿里流出来，慢慢淌了一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人反应得过来，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缓缓却坚定不移地发生着。
说起来自己虽然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这辈子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刚刚还跟自己交谈着，被自己犯蠢给逗乐呵了的天仙般的少女……邱枫烈只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动都动不了。
最先展开行动的自然是两名警卫，在龙女观月被光束命中，往地上软倒的时候，两名警卫就抽出了自己背后的步枪，同时做出战术翻滚，灵活无比的卧倒缩到了无遮无掩的走廊两边墙壁下，一前一后架枪搜索起袭击者。
接着警报声就大作起来，正是被邱枫烈当做起床闹铃，提醒他只剩下二十分钟生命的柔和警报声。
蓦然间被这个警报声所惊醒过来，邱枫烈感觉自己盯着龙女观月的尸体仿佛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浑身凉飕飕的，原来出了一身冷汗，双腿感觉没了力道，打了两下摆子，踉跄地向后退去。
“是舰内哨戒炮？！”
“把他关起来！不能让他逃了！”
两名警卫似乎交流完了刚刚通讯传来的各种情报，然后就扑向了邱枫烈，把少年压倒在地。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客气了，直接反扭手臂拷了起来。
虽然被压在地上，手臂扭得生疼，但邱枫烈完全没有反应，他还在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依然被刚刚那一幕死亡所震慑着……自己死得没感觉了，但别人的死却是真真实实的死掉了，死亡依然是那么的恐怖、恐惧。
被一路架着走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同幻影，邱枫烈只知道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小厕所大小的纯白色明亮单间里面，然后就没有人理会自己了。而他的脑海里面则跑起走马灯的画面，一幅一幅穿越至今发生的种种影像闪过，最后定格在了龙女观月的肖像上……
她为什么会被杀死？还是在她有最高控制权限的舰船里？是谁干的？系统错误？
全部都是谜团，然而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邱枫烈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飞船爆炸了……或者说没有更多的时间给这一次生命的邱枫烈去思考……
再次在重生点复活，依然是那个床铺和熟悉的天花板。
而这一次细胞苏醒带来的死亡疼痛记忆就丰富多彩了，首先是连环爆炸的冲击波，接着是火烧与烟熏，这些邱枫烈活着的时候就体验过了，接着就是全身割裂伤，是船体合金爆裂的碎片造成的，最后是被压在舰体废墟之中，要害被各种不知名的碎片贯穿，流血致死。
这下可真是疼得要命了，然而却都不是那种足以让邱枫烈晕过去的痛疼，他只能咬牙苦忍，全身肌肉都不听使唤的自己痉挛颤抖起来，汗出如浆……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押了过去，全身脱水、虚脱，别说气喘如牛了，那是刚刚痛起来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果然还是不要再死了吧。
缓过了劲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看下挂钟——居然这么一通痛，就痛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躺了一会儿恢复体力，把身上一直穿着而现在汗透了的白衫给脱掉，启动终端机打开浴室冲了个凉，接着叫了一份一级碳烤牛排。
坐到书桌，或者说干什么都可以的桌子前，取出舱口里送来的方盒子，舱口合上。依然是那白色的糊糊，但邱枫烈已经知道了，这一勺子送进嘴巴里，就可以体会到最上等牛肉的滋味……当然首先要能把勺子送到嘴巴里——他的手直到现在都还在不自足颤抖着，幸好未来的淋浴十分高科技，对着你身体喷洒的液体本身就是特殊的清洁液体，不是单纯的水了。所以冲冲身体就干净了，并不用手去抹什么沐浴露之类的。
总之这一顿饭吃得无比缓慢，但美味的热腾腾食物对于恢复身体的帮助是十分大的。
说起来重病之后，一般说要喝鸡汤什么的补一补。结果还衍生出了一种“鸡汤文化”，什么心灵鸡汤、职场经验。每次去买辅导书、试卷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大量这种书籍。
邱枫烈对于这些书，感觉比在同学们中传阅的网络小说还要垃圾。首先“心灵鸡汤”，你喝再多也对现实于事无补，已经发生了的都发生了，而没发生的，你不去改变光看“鸡汤”根本于事无补。而那些职场、考场经验，什么“我的成功你可以复制”，更是在骗人，首先名字就不能跟你取一样的了好吧。
有看这些书的功夫不如多做一套理科综合，即使去看网络小说都好，起码可以乐呵一下，放松一下精神……一直以来超级学霸万事学为重的邱枫烈都是这种态度的，现在经历无数生死之后，突然有种感觉，也许“心灵鸡汤”还是有些用的——看看别人惨样，然后是怎么振作起来的，也挺欢乐吧——听说心灵鸡汤都是这种“忆苦思甜”的内容的……
邱枫烈自己没有意识到，活生生他人的死亡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但内心本能的却在寻找一种宣泄、排解途经。能看见他人死亡而无动于衷的，都不是常人，而现在邱枫烈心性上说到底还只是一个高三少年，即使他是超级学霸，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总之邱枫烈连上网，开始播放起随便翻找到的“心灵鸡汤”，同时点了一份真正的鸡汤，一边喝一边看起来。
但说实话，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真是一个个小故事，也许感性的人会看得心有所感、感同身受，然后心灵得到净化吧。然而邱枫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神——
首先可以确定这艘飞船并不是天狼号战舰，因为作为纯粹兵器的战舰，是不可能有这么巨大的生活区的，这是小学生的常识，就像是人们不会在手枪上安全什么mp3播放功能一样，武器就是武器，一人就可以操纵的巨舰，并不需要这么巨大的浪费空间的生活区。
曾经发生过的星际战争，战舰排开的正面战线横跨整个银河系横截面，主要一是因为现代星际战舰需要活动展开的空间巨大，二是武器效能可以让一艘飞船封锁光年记的空间。因此“古代”那种星际战舰排成队列，整整齐齐作战的画面是不可能再现的了。
就如同自动、远程、火力的提升，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排枪阵，最后消失在了一战战场上，到了二战整个战场变得翻天覆地了一样。现在一舰长一艘船的模式下，战场规模被无限扩大化了，投入星舰的战争，已经不可能只局限于一个星系之类了。换句话说，就是一名舰长已经无法肉眼看见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会这样的第三个原因，也是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的星舰质能越来越大，大批战舰聚集在一起，会造成可怕的引力效应，例如龙女观月的天狼号，其平面面积就有一整块欧亚大陆那么巨大，而其所拥有的质能，在常规非出征情况下相当于十颗太阳系的太阳。
一支入侵舰队根本不需要开炮，只用开到星系旁边，那么这个星系的引力体系就将完全紊乱，行星们就会像被打乱的桌球一样，离开自己的运行轨道，到处乱窜，撞成一团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现代大型星际战舰是绝对禁止进入一个星系一光天距离内的，就如同古代海上巨舰，只能在深水区行动，人员要进入内陆需要换乘交通小艇。那时候是因为自然环境的限制，而现在这是反过来，是因为人造物干扰到了自然环境。
当然也跟古代存在深水港口一样，未来也有深空空间站，可以接受大型宇宙战舰的直接停靠——这是必然的，要是连船坞一类的地方都呆不了，那么这种巨舰是怎么造出来的呢。
自动播放着“心灵鸡汤”变成了背景音乐。邱枫烈思索着龙女观月说的那句话：“坐标一光年以内没有任何大质能物体。三小时内不可能有任何东西出现我们舰队周围。”
这里不是她的天狼号，然而她依然拥有最高控制权限的样子，可以调出雷达进行探测，什么引力波、射电、主动被动光波各式各样的“雷达”系统，已经扫描了这里一片一光年的范围。
光要跑一光年的实际空间距离，即使是在现在这样的未来，从那么远的距离发射能量炮，也要经过好几个月才能射到这边。
小学生的常识里存在着那种一秒跨越一片星云的“空间折跃”技术，是利用额外维度进行的跨时空空间移动，看起来就像是将一张纸两端折叠到了一起，然后本来直线距离是一张纸长度的纸张两头，就变成距离为零的两个点了。因此被形象地称之为“空间折跃”。
比起虫洞之类的这种天然固定通道，要来得灵活便捷得多。但这种技术并无法用来作为攻击通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无法打开一个跨跃星云的“门”，然后对着门开一炮，就打到门另一边无数光年外的目标了——因为实际上这个“门”并不存在，在你全部实体穿过这扇门之前，你本身就是这扇“门”，攻击门无疑就是在攻击你自己，维度的折叠，让空间这一点趋近于无限接近。所以除非像自杀，最好不要对“门”开炮。
存在“鱼雷”这样的攻击形式，然而鱼雷的体积并无法携带足以开启空间折跃的装置与能源系统，最低量级的空间折跃也需要孤星级的星际舰船。成本太过高昂，没人会把战列舰拿去当鱼雷去撞敌人的。
那么最后的结论就是，那束要了自己无所次命的暗红色能量炮，是这支舰队之中某艘船射击过来的，就如同龙女观月被舰船走廊内的保全自动哨戒炮击杀一样——有敌人混进了舰队之中！
本来邱枫烈就隐隐感觉自己所在并不是一艘飞船，而是一支舰队，因为有那么多飞船驾驶课程，从小到大各式各样都有，怎么像都需要不少的飞船进行维护配合。这就是现代星际舰队的配置——每艘超级星舰虽然都可以由一人驾驶，但他身后却需要至少一百万名的后勤支援部队，这些部队自然都是正规军编织，而邱枫烈或者说“白莫邪”，就是这支部队里的预备士官之一。
最近的一次战争之中，一、两千艘星舰的战场就横跨银河系中轴线了，仿佛一群拿着狙击步枪的猎人，瞄准着彼此，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对方的射击距离，互相架着。就这样一个架一个，战线就拉开十万光年了……别看着远，在发明飞机之前，美国离欧洲也很远。然而空间折跃技术诞生之后，每一艘大型星际战舰，就如同象棋棋子一样，一个被另外一堆敌我互相架了起来，空间每一个空位都随时可达，形成各种战略局势。整个战场扑所迷离，暴露出来的防御舰队互相牵制，机动舰队互相捉迷藏，在互相架枪的战局中，寻找着突破的侧面和软肋。
而“软肋”就是他们这些后勤补给维修部队了，星际战争越来越依然维护，这也是人们放心让一个人去操作这种一艘就能灭掉星系的超级武器的原因。失去了后勤的支持，就如同没有上子弹的枪械，理论威力再大，也只是一块废铁。
然而现在是和平年代啊，上次大战之后，整个银河系就都由“帝国”来统治了。是谁想要帝国公主的命？
龙女观月的俏颜在脑海里不断浮现，金色的眼眸依然魔力十足地吸引着自己不断去注视她……什么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就是心灵鸡汤播放完了，框框自动关闭，画面自动弹出初始界面，结果自己满眼就都是龙女观月的背景图像了。
回头看了眼挂钟，七点八十……现在自己也渐渐习惯出现超过六十的分钟时间了……
没有警报响起，上一次自己应该是七点左右时，被两个警卫押着在走廊上移动中碰到龙女观月的，然后她就被自动哨戒炮爆头身亡，然后警报响起。
现在没有警报，也就是说龙女观月还活着。这么推断下邱枫烈松了口气。
至于九点二十分的警报，应该是因为舰队中的二五仔撕破了脸，开始敌对行动时拉响的。
现在先不管敌人是谁，对方如此大动干戈，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既然自己知道了龙女观月在这里，显然她极有可能就是对方的目标。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能量炮射击过来了，不再死得是个糊涂鬼了。
那么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要变一变了——不光要突破九点四十分的死亡轮回，还要救下她来！这两件事怎么想都不冲突，只要解决了二五仔就行了！